离开 对有些人而言,这是情欲的一夜。 而对有些人而言,大概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场小梦吧。 苏苏蓬头垢脸的起床,跑出去拿牛奶时,笙寒又是一身运动服,刚跑完步在门口等她了。 苏苏看着笙寒那抹胸式的运动衣,和紧身露小腿的运动裤,不禁叹息:“你这前凸后翘的,简直天使外貌魔鬼身材,让男人看了怎么受得了哦。” 笙寒:“男人受不了也没用,我可不是别人随便可以消费得起的。” 苏苏一边喝牛奶,一边嘟哝:“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你哦。长这么好看,又聪明,还勤奋。你要是喜欢哪个男人,那还不是勾勾手指啊。” 笙寒:“我就喜欢你家老公,那我勾手指啦。” 苏苏:“勾吧勾吧,随便勾,反正你勾引我老公吃亏的也是你,我老公一个男人,能吃什么亏啊。” 苏苏嘻嘻哈哈的把笙寒往房子里引,把牛奶喝了个干干净净。 笙寒倒真的像闺蜜一样,跟苏苏嬉闹打逗着,扬言一定要把她老公给搞到手,生上十个八个小孩才解恨。 这种玩笑话,倒真的是听者无心言者有意了。 吃完早饭,两人就出去逛街。 这城市的一个商业区,就隐藏在景区的一隅。西湖水在近侧飘摇,满街的梧桐树,一半遮盖在路面,一半覆与屋顶。 梧桐树下,是一排矮小,不甚起眼的房屋,门面都极小,有的小到走过了,都不晓得那是一家店。 这些店面被一条长廊贯通,长廊的拱门外是阳光。炽烈时,就映照进长廊,有一个个神秘莫测的半圆。 大概有一半杭州人都不晓得,这里的一排店面,是全世界最贵的那些品牌,在这城市的旗舰店。它们本来就没有打算大开店门营业,只是招待那些懂的顾客而已。 笙寒显然就是那个懂的人,她带着苏苏一路逛过去,每家店的店员,都和她挺熟稔,还时不时拿出一条走秀款,请她帮忙试穿拍照。 苏苏心里很羡慕。 她虽然从没有说出来过,可内心还是很羡慕笙寒这样的姑娘。漂亮,大气,上得了台面。 苏苏甚至觉得,笙寒比她更适合去做一个上市公司主席的太太,能够陪着一个商界巨子四下出征,用美艳和气场碾压一切的,不正是笙寒这样的人吗? 苏苏发觉店员们都有些看轻她,似乎是把她当成笙寒的助手了,就更是怯怯的。 就这样的怯怯和惴惴不安里,以至于苏苏都没有听清笙寒所说的话。 当时笙寒正在试一条范思哲下一季的定制走秀款,据说和某一线女星走红毯是同款,笙寒在试衣镜前,一边整理着胸前的流苏,在稀疏的遮掩下,雪白的丰胸更显得高耸而隐晦。 笙寒一边问苏苏:“你和老公是初恋?难道就再也没有别的男人吗?” 那时的阳光,像是金色流苏一般,从湖面上弥散过来,一层层的镀上范思哲店的玻璃幕墙,让苏苏能在玻璃上,看到自己,看到笙寒,却亦能看到玻璃之外的行人和树。 金色的时间都像是能被看见。 所以苏苏没有听到笙寒的那句话。 笙寒却以为苏苏不敢回答,有些得意的想要戳穿她:“听说你以前还有别的男人。” 苏苏一愣:“哪儿听来的。” 笙寒走过来,嘻嘻挪揄道:“怎么,还不舍得说啊,有艳遇,就必须和闺蜜分享啊。” 苏苏一推她:“哪来的艳遇,就是以前的学长,都已经和人家说清楚了。” 笙寒:“你毕业都那么多年了,人家还念念不忘啊,不知道是忘不了你的人呢,还是你的身体呢。” 苏苏顿时脸红了,她帮笙寒整理衣服上的褶皱:“说什么呐,我和人家都是清清白白的,还身体呢,根本就没在一起过。“ 笙寒得意的拉了下裹身长裙,贴身的感觉就像是为她专门定制的,将整个好身材都完美凸显了出来。 笙寒:“我觉得啊,就是因为一点便宜都没占过,所以人家才会苦苦等你到现在。” “啊?”苏苏没听懂。 笙寒轻蔑的笑了下:“男人是全世界最贱的动物,你爱他,把自己都给了他,他反而不会留在你身边很久。反倒是让他付出很多,却什么也得不到,才会死守着不放手。” 苏苏挠头:“为什么?” 笙寒:“你想啊,男人在你身上已经花了时间,花了感情,花了钱,可什么都没得到,他哪里会罢休,当然是至少要得到一次,才算回本么。所以啊,越是往你身上投入的多,而你给的越少的,他就越离不开。” 苏苏讶异:“听着像是赌徒呢。” 笙寒嗯:“爱情就是一场赌博,有的人注定输。” 苏苏失神的笑了笑:“那我就没输过呀。” 笙寒心里冷笑,嘴上说:“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赢过,又怎么会知道什么是输呢?” 苏苏刚想要反驳,可想了想,却又没什么底气,只好在嘴里面嘀咕:“本小姐当初也是校花一枚,多少花花草草想要勾搭我呢。” 笙寒:“那你有本事把那些花花草草带来给我看看啊,我可不信你现在还有这魅力。” “嘿!叫板啊!”苏苏义愤填膺的拿出手机,“你信不信,我现在一个电话,就能把人叫到你面前,让你看看我对男人,那可是予取予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笙寒:“嗤!鬼才信呢。要说你半小时做一桌饭菜我是信的,可对男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那是你吗?你好好做你的家庭主妇才是真的。” 苏苏愤然拨号码:“我非要让你见识下才行。” 笙寒终于不整理衣服了,似笑非笑的看着苏苏:“行啊,我等着。” 苏苏翻到严开的电话,手指正要摁上去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出现了老公冷冽的眼神,她瞬间又怂了,撇了撇嘴,把手机放下。 笙寒:“打电话呀,怎么,不敢了啊。” 苏苏嘟嘴:“哼,我不需要打电话证明,等我结婚的时候,专门开一桌前男友专桌,用一群高富帅闪瞎你们的眼。” 话虽然说的很硬气,可苏苏却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请严开来婚礼。虽然她也曾想过,让严开在婚礼上拉一曲小提琴,毕竟他是这个城市里最好的小提琴师。 但又怎么可能呢?且不说袁枚会有何等强硬的反弹。只是想想严开的感受,就已经是撕心裂肺了。 用自己准备了半生的曲子,去感动自己所爱的女人,以及她爱的男人。 何等悲凉。 就这么想着,苏苏就记起阮公墩前,严开丢掉小提琴,义无反顾的跳入西湖的样子。 然后阳光从外面,晃花了她的眼睛,让她以为从这玻璃望出去,街对面的男人就是严开。 苏苏揉了揉眼睛,适应了此刻的光线。 长长门廊和梧桐树叶的影子,笼罩在她的身上,她用力的看过去。 发现街对面的男人,真的就是严开。 还是瘦削的,还是忧郁的,没有开车,双手插在裤袋里,随意的站在树下。 有无数行人,花枝招展的,穿着旅行团服的,闲散适宜的,都经过他,都漠视他。 苏苏忽然想哭,她因为爱,而从未感觉过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在这个时分,她心里面有个弦被拨动,她觉得自己对不起这个男人。 而严开并没有看到苏苏,他也并非是为了苏苏来的,他只是站在那儿,像是等待着什么事情发生。 而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苏苏就跑了出去。 苏苏穿过大大的店,穿过长长的门廊,穿过梧桐树的列队,站在了马路边,和严开站在马路的对面,他们的中间,只有西湖边川流不息的车子和游客。 苏苏大喊:“严开!!” 她用尽力气的大喊,在金色阳光下,把金色时间也凝固似的大喊。 “严开!!” 街对面的严开一愣,抬头看到了她。严开是背着光的,所以身体的轮廓,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色。他看到苏苏的刹那,有点愕然,以及犹豫。 然后他转身离开。 因为苏苏曾经说过,希望严开从她的生活里、生命里彻底消失,他答应了。 既然答应了,那就要做到。这是他对苏苏的承诺,是对爱人的最后的承诺。 所以看到苏苏,他就要走,要离开。哪怕心里面有千万不舍,有千万的想念,他也必须走,只能走。 所以严开毅然决然的转身,背对着苏苏,甚至不惜离开人行道,走到车水马龙的马路上,也要急速的离开,离开苏苏,离开她的眼神范围。 苏苏完全懂了严开转身那一刹那,心里面的全部。 她真的懂。她从前竟没有发现,自己会这么懂这个男人,这个被她拒绝过无数次,硬生生推出自己生命的男人。 苏苏默默看着严开越来越快的走远,她在心底里对自己说,再见。 她在心底里对那个背影说再见。 她绝然以为这是真的再见了。 她看着,希望看到这个背影,能从视线里消失,然后再也不见。 她相信,这也是那个男人所希望的,而那个男人也会感觉到,自己的目光,会跟随着他,走到这条路的尽头。 但一秒后,一切戛然而止。 一辆加长的悍马从路的尽头飞快冲了出来,狠狠的,撞击在了严开的身上。 严开飞了出去,在阳光和湖水的和熙里,飞了出去,高高的抛在空中。 苏苏揉揉眼睛,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并没有。 严开被撞飞后,又砸在地面上,苏苏看到另一辆车刹车不及,再从他身上碾了过去。 苏苏急促的呼吸,甚至没有力气发出一声尖叫,就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