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中意有血性的姑娘,而她恰好将血性这词发挥的淋漓尽致。 By 虞菜菜是孤独的海怪 我想讲讲我认识的一位备胎姑娘。 讲这个故事以前,我必须去抽根烟。 备胎姑娘是我最爱的姑娘之一,我一向中意有血性的姑娘,而她恰好将血性这词发挥得淋漓尽致。 多年以前,我还是个古惑仔看多了年少轻狂的伪太妹。好姐妹被人渣劈腿,我们几个听闻此事后,准备伸张正义代表月亮去消灭那对狗男女。 一行五六人将罪人围进厕所,你一句我一句打上了嘴巴官司,却迟迟没有人敢动手。早说过,我们实际上只是深受香港电影其害的伪太妹。那男的起初被我们人多势众所震慑,不敢肆意。时间久了,看出我们一行实上也仅是人多而已,顶多算几只纸老虎拼凑起来的巨型手工艺饰品老虎。他不耐烦的推开我们,企图走出厕所。 我们几个细胳膊细腿的黄毛丫头哪里是男人的对手,不一会就被他突出重围。眼见他要带着那新欢走出厕所的时候。不知怎么轰一声,他又摔回我面前。 备胎姑娘嘴里叼着烟,犹如天降神兵一样出现在我面前,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操,你们真他妈墨迹。 然后她抄起身边最近的垃圾桶,一桶扣在男的头上,一瞬间,我们惊叫四散,鸡飞狗跳,深怕桶里的污秽沾染到我们身上。 闪人。姑娘把烟一甩,拉着我们就走。 回头看看那男的,一脑门的脏纸巾,酷酷的飞机头上还挂着一片略带血迹的苏菲日用柔棉。这该是一辈子都有心理阴影了,站在身边的新欢惊魂甫定却又掩饰不住脸上鄙夷的表情。想必被装满姨妈巾垃圾桶扣过脑袋的男人,即使长得像谢霆锋也不会再有劈腿的资本,更甭说被无知少女所崇拜了。 我和姑娘的第一次见面就在血腥暴力中完美谢幕。 后来,我才知道这姑娘是我们其中一人叫来友情客串的打手。在我们几个战斗力只有五的渣渣面前,我简直把她膜拜成了神,在我心中她可是随手一击就可以爆出敌人十几万血的实力干将。 以后的日子,我们时常厮混在一起喝酒。 她说以后开家酒吧,取名waiting bar,我做调酒师,她做打手,取艺名作小辣椒。谁来闹事,一玻璃瓶砸下去,让他脑袋开花。并像电影中那样,一脚踩在敌人身上,捏着他的下巴,告诉他:你,记住我叫小辣椒。我们听罢,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那时候的备胎姑娘还放浪不羁,桀骜不驯,喝起酒来一杯干,骂起人张牙舞爪,活像个真汉子。她说,什么都不能让她低下高贵的头颅,除了洗头的时候。 再后来,她遇见了某君。至此,她的日子再没有平静过。像一本写坏了的三流言情小说,除了眼泪还是眼泪。 备胎姑娘当然不是一开始就是备胎,她和某君曾经也是人人称羡的情侣。 他们俩的私情,是我最早发现的。 我们一起出去唱歌,唱着唱着两个人就都消失不见了,一个说去抽烟,一个说去厕所。一前一后。等了半个钟,还不回来。我出去买酒,看见他们躺在大厅的沙发上正腻歪。 姑娘躺在他腿上,温柔似水。他们深情对望,用眼神纠缠对方,姑娘眼里满满都是桃心,含情脉脉得可以漫出来淹没某君。 两个私情被曝光后更加肆无忌惮秀恩爱无下限了。和他们在一起,经常一餐饭吃的我恶心巴拉,胃酸上涌,胆汁翻滚。两人继续一口宝贝,一口北鼻。完全无视一桌看戏看到毫无胃口的我们。 我想某君是真的爱过备胎姑娘,他可以点一桌姑娘爱吃的菜出来,帮她除去辣椒,剔去葱花,轻轻夹一筷子鱼肉,声音柔和,情意绵绵,告诉她,这鱼为你挑过刺了。也可以陪姑娘她耍酒疯,从三点闹到六点,姑娘醉的不轻,不依不饶非要开车,某君一咬牙,系好两人的安全带,心怀着揽住一起去死的心就把钥匙给她了。吓得我们看的人魂飞魄散,脚软得移不开步,好在她实在醉的太厉害了,找不到插孔才作罢。 某君好的时候特别好,真真是只要你要只要我有。他宠溺她,愿意把整个世界都给她,想把星星月亮都摘下来送给她,如果可以他能把自己的心拿出来给姑娘看。 姑娘自不用说,也是爱他爱得要死。 为了他,姑娘把自己一箱子的牛仔裤打包放床底,换上清一色的长裙淑女装,甚至连烟也戒了。曾经说过什么都不能让她低下高贵的头颅的姑娘,走路都换做了小碎步,低着头小鸟依人偎在他身边。每次看见她,我们都特嫌弃她,恨不得异口同声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反正姑娘现在也迈不开步子,更别谈耍出当年踢倒贱男的无影脚了。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姑娘欢欣雀跃的跟磕了安非他命的疯兔子一个样,咱们各个都想上去扇她两下,跳起来骂她,你神经病啊? 他们曾经这么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不好了。 最初是不分昼夜的争吵,从拌嘴开始,到家里锅碗瓢盆没有一个完整的,油盐酱醋撒了一地。某君变得时常不回来,姑娘将家里所有能摔碎的东西都换成了塑料的,时常在天涯上研究如何智斗小三。她要知道怎么跟外面的妖精斗法。她领悟到再闹下去,他迟早要离开她,他给了姑娘全世界,如果没有他,她也就失去全世界了。 但是,关系总是毁灭容易,修补难。一旦出现裂痕,无论怎么努力缝补也难破镜重圆。就算是质量一等一的塑料水杯,摔多了也会出现裂缝,不能再使用。 最终,姑娘也没能留住他。某君提出和平分手,姑娘只得无可奈何接受。 吃散伙饭的那天,他们一路向东湖走。走到湖边,姑娘跟他说,我想下去游泳,你陪我下去游泳好么? 某君面无表情的回答她:你疯了吧,这么冷的天。 姑娘心里唯一的希望哗啦啦一声被击成碎片,换作以前,某君肯定二话不说脱了衣服就往下跳。她终于明白这个男人真的不再爱她了,他现在要把他给的全世界收回去。今后的她要在这个世界孤苦无依流离失所无处藏身了。 那一刻,她几乎想到了死。 姑娘一声不吭脱了外套,踢了鞋子就往湖里跳。 某君被吓得灵魂出窍,根本反应不过来。等他身体能动了,赶紧脱了衣服往下跳。他在湖中央遍寻不见姑娘,回头一看,姑娘正站在湖边哈哈大笑,止不住的大笑,笑得眼泪横飞。 姑娘朝他大喊一声我放你走。然后捡起他的衣服和鞋子一路狂奔。 那一晚,备胎姑娘拖着劫后余生的身躯和她湿淋淋的头发走了很远,从东湖一路走到长江大桥。一路走一路流泪,每个经过她身边的人都忍不住侧目——他们都以为她要跳桥。 可是姑娘没有,她不想抱着过去的记忆活着,但是她不能死。 后来说起这事姑娘叼着烟,眯缝着眼睛跟我们说:如果我为这事死了,我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姑娘走了一晚上,走到天亮才走到家,冻得全身止不住得抖,嘴唇发紫,在浴室冲了整个钟的热水才缓过来。接着的几天她发烧到三十九度五,差点转肺炎,在家躺了半个月以后,姑娘复活了。照过去那样和我们嬉笑怒骂,只字不提过去的事。 身边的人一度怀疑是不是发烧把脑袋烧坏了,记忆都给烧没了。只有常和她喝酒的我知道,醉后的她流了一地的眼泪,烟烧到尾巴了也不知觉。 她说,我抱走他的衣服,留他一个人在湖里,就是为了让他恨我,既然爱不能让他记得我,那就让他因为恨记得我吧。 有人说爱情就像发烧,从脸红身体升温开始,再到头晕目眩,最后带给你的却是全身疼痛直至心脏。发烧总有一个过程治愈,而身体里的某些细胞死亡了却再也不会复生了。 那场烧,烧掉了她的整个世界,从此以后姑娘眼里的明媚消失不见了,笑与哭都只是表情,没有爱,没有恨。她生活在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没有他,漫无边际的黑夜里。 姑娘也只是在我面前颓废了一阵,接着自己报了个语言班,埋头苦读雅思,神龙见首不见尾。 时间白驹过隙,一晃三年。 这三年里,姑娘修完雅思修法语,修完法语修德语。从来没有停下来过。她是怕一停下来,过去的回忆会如潮汐翻涌淹没她。姑娘和某君也再没联系过。我们都以为他们将老死不相往来。毕竟已经三年了,这世界瞬息万变,巨大森然,想见的人全城来撞你尚且无法遇上,何况还是刻意回避的两个人。 可惜缘分诡谲难测。他们还是见面了。 备胎姑娘叼着烟坐在麻将桌上打牌,某君推门而入。两人一眼对上。 那一刻,周围的空气一半火焰,一半冰山,爱恨情仇全部夹杂在一起,只差要爆炸了。 姑娘愣住,手抖得把红中都摔了出去。没有察觉异常紧张的气氛,不明就里的路人甲还把姑娘上家的位置让给了某君,要他坐下打两圈。某君盛情难却,只好硬着头皮坐了下来。我坐姑娘对家,瞧着这两人 的表情,大气不敢出。 某君的对家也是心知肚明的人。我们四个人各自心怀鬼胎的码牌,焦虑的我一手汗,事不关己的我们紧张过两个当事人。姑娘却早已收起慌张 的神色,面无表情的默不作声,眼皮都不抬一下。直到某君心不在焉的打出一张六索,姑娘拿下来,推出四张六索,从牌尾摸出一张牌,看过以后重重得把牌“啪” 一声拍在桌子上,接着推牌,叫了一句“杠上开花,糊了。”动作连贯,一气呵成。 某君静静点了一根烟,掏出钱包,把钱丢在桌上。倒霉的我和另一个人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乖乖掏钱。姑娘收了钱,起身叫了另一个人顶了她的位置,推脱说身体不适先走了。 我们都以为这事没有下文了。结果撞破他俩旧情复燃,他妈的又是我。要是我买彩票中奖能有这几率,我早八百年成湖北首富了。 好一个艳阳高照的天气,我在湖锦门口,看见他们一前一后的出来。姑娘看见我,赶紧支走了某君。 我和她坐在咖啡馆,姑娘不敢抬头看我,和我最初撞见他和她躺在大厅沙发上聊天时一样。 我问她,你们现在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姑娘回答我。 不知道?你们这样多久了?从上次见面开始?姑娘默认。 你们有没有复合。我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没有。姑娘底气更加不足了,说,我从来不找他,都是他找我。 曾威震四方的天兵姑娘沦落成了一位备胎小姐。她用三年构建起来的坚固的防线,在他弹弹烟灰后,就被全面击溃。 他勾勾手指,姑娘就像狗一样温顺的趴回他身边。过去被抛弃的伤痕被清洗地一干二净。 人永远就是学不会长记性,抑或是人根本不愿学会长记性。 不管关系是多么复杂与不堪。好在,他回来了,带回了她的世界。姑娘的眼睛里又开始闪烁光芒了,亮晶晶的,好像住满星星,甚至连微笑的嘴角弧度都变大了。 我们的的确确看见姑娘的改变,在冰天雪地的武汉冬天,穿几层秋裤也抵挡不住肆起的寒风,人在外面呆五分钟就会变成冰棍。唯独姑娘的手暖呼呼的,心里怀着爱的人,在零下的天气也能置身春天。 我们笑着调侃姑娘是备胎小姐,姑娘眉毛一挑说,备胎怎么了,就算是备胎我也是米其林,绝对国际名牌。 我们笑笑,不置可否。看着她笑得如此灿烂夺目,我们真心实意想祝福她。 可我们都忘了,这世上没有一个备胎的故事是幸福美满的,备胎就是备胎,只能在换胎时才能派上用处的配角,绝不是主角。 快乐的时间转瞬即逝,悲伤总会接踵而来。 她跟我打电话,问我,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我的沉默已经给了她答案。正想说点什么安慰她,只听到话筒里传来轰一声伴着姑娘的一声草,然后断掉了线。 我惊慌失措,怕早有前科的她想不通驾着车往河里开。 姑娘的电话拨回来,她说,我出车祸了。 那我就安心了。 你这是安的什么心?姑娘在电话那头大叫。 不不不,我是说,你还能打电话给我,说明你还活着,你活着我就安心。我连忙解释。 我心急火燎找到姑娘。 姑娘的车停在一旁,车头凹了进去,保险杠掉在地上,路边的石墩倒在一旁。我长吁一口气,紧闭的毛孔都张开了,还好是撞石墩,要是撞人还真不知道怎么收场。 姑娘蹲在马路牙子上,头埋在腿上,一动不动。 我走过去,说,你不是撞到头了吧?要不咱去医院查个脑震荡? 姑娘抬起头,我看见一张哭的面目全非的脸,眼线睫毛膏都跟着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 她抓住我的手,说,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他恋爱的人,在他心中我到底算什么?我他妈到底算什么啊? 我说不出话来,早在之前,我们都心照不宣的明白,做备胎,无论是国际名牌还是国产山寨,等到了修车厂换上好胎,备胎也就寿终正寝了。姑娘迟早都要面对被抛弃的一天。只是,即使打了预防针,当这一天来临时,我们还是没有办法忍住疼痛笑着坦然接受。 姑娘问了我无数遍,为什么不是我。 我很想告诉她,爱不是吃饭排位等号,服务员叫到你就有得吃,也不是排队购票,只要安心等候就能拿到票有位置坐,一路顺风顺水。我们都曾眼睁睁看着后来的人占了我们原有的位置。 同样的问题,我们都曾流着泪问过。 为什么不是我,还有后半句,可能是明明是我先来的,抑或是她何德何能。 可这世界上不是每一个为什么都有对应的因为,活到后来,我们才发现人生里好多问题是无解的。这些无解的为什么只能埋藏在自己千疮百孔的心中,在日后让它慢慢消化,终究不见。 姑娘抱着我的手哭的嘶声力竭,哭到拖车的师傅都来安慰她,哭到天都黑透了,我们还坐在这个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穷乡僻壤的马路牙子上。在这一天,备胎姑娘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尽了。到后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再没看见她掉过一滴眼泪。 我们再次以为这故事是真完了。 还能怎么样,某君都已经重新恋爱了,姑娘也老大不小了,再过两年就该结婚了。 但我们实在都低估了人犯贱的本性。 某君又轻轻勾动手指,姑娘再次洗洗自己鲜血淋漓的心,毕恭毕敬的奉献给他,这次备胎小姐角色又换了,已经不是备胎,嗯,可以说晋级了,她成为了三小姐。 我们是否该感谢某君的女友给姑娘这个晋级的机会?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争气的姑娘像每一个三儿一样,独自守着空落落的房间,兢兢业业,克忠职守的等待每周一天的欢乐时光。备胎姑娘成了影子情人,在暗不见天日的黑夜与某君幽会缠绵。她终于有了名分,即使这名分见不得光。 但姑娘一天比一天不快乐,我在某君不在的日子里,陪她抽烟喝酒,消磨时间。她拿着红酒杯,笑说,以前在一起时总忙着智斗小三,防火防盗防妖精,现在好了,不用操心了,反正他不属于我。这样想想心倒是宽了。 姑娘说这话时总有些悲壮得意味,空洞洞的视线落向窗外黑漆漆的夜色中,眼睛里早已没了当初亮如星星的光芒,取而代之的深不见底的暗淡。 有些人愿意拿青春赌明天。他们有的要的是名,有的要的是利。还有一部分人,夜夜守候在电话前,像古时等待皇上临幸的妃子。在无数个空虚寂寞的夜里和自己的孤独对影成三人,等待那个不属于自己的人,等到月落西山,等到天荒地老,红颜白头,耗尽青春。 他们浪掷青春赌明天要的是爱。 三年又三年,姑娘和某君的关系从复杂到畸形。 时光飞梭,青春如东逝水。姑娘从适婚年龄守到到了晚婚年龄,她不着急,着急的是她父母。 我提着红酒,一边换鞋一边说,今个我们可以好好喝一杯了。半天不见姑娘回应我,顿觉气氛不对。我顺着看过去,只见姑娘的母亲坐在客厅沙发上,皱着眉头,抿着嘴。活像垂帘听政的老佛爷。 看见我来,她拿起手袋,站起身来,说,你考虑一下,若你死活不愿跟他断绝来往,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妈了。说完,哐当一声,关上门走了。这唱的是哪出戏?怎么我总能撞上这么好的戏码。 拎着酒的我,进退两难。明明心生退意不想搅合他人的家事,又惦记姑娘,怕她心情不好,且不说这两瓶真的是好酒啊,我今天就想把它喝了。 姑娘尴尬的笑,你都看见了,纸包不住火,这事还是捅到我妈那里去了。我站在门口,手脚都不知道放哪好。这时,门锁转动,某君持着钥匙,打开门。把衣服挂在玄 关衣架上,拉下领带,换上拖鞋。俨然一副男主人的模样。若不知道内情,我当真以为他是出门晚归的丈夫。遗憾的是,我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自私的想占有两个女人青春的多情公子,是我的备胎姑娘的痛苦之源。 你也来了。某君笑着和我打招呼,我努力想拉起嘴角回应他一个笑容,可此时的我,脸部肌肉僵硬的什么表情都作不出。某君嗅到空中飘浮着不同寻常的气息,他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 姑娘自顾自的走到厨房,拿起玻璃杯倒了一杯水,她往常一紧张就喜欢拼命喝水。 我妈来过了。 某君听罢,低下头,沉默许久,说:未来,我们再想想办法。 啪一声巨响在我耳边爆开。姑娘把水杯狠狠砸在地上,玻璃飞溅的满屋都是。我清晰感觉到碎片从我皮肤上擦过的冰冷温度。 未来?我们有未来吗?姑娘双手掩面,声音哽咽不能自已,她继续问他,我们有过未来么? 某君无言以对,双手无力的垂在身边,他无法给她安慰,无论他现在做什么对她来说都是一种伤害。 姑娘崩溃了。最后一根稻草的到来,使整座城墙轰然毁塌。 他曾许诺她一个梦幻如水晶灿烂缤纷的未来,她为了这个看不见的未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守候着孤独寂寞。无论多少绯言绯语,说她是备胎也好,说她是小三也好,她死死抓着过去残留的美好回忆不肯放手。 她在拿命博,他却拿着爱这把看不见的刀拼命的捅,刀刀深不见底,刀刀见血。直到姑娘终于再也抓不住,她明白他和她 继续走下去也看不见未来了,甚至过去的美好也早已随着日月星辰变幻一起不见了。 女人依靠幻想而活,未来的憧憬是她们的精神鸦片,没有了幻想也就再没有未来,没有了幻想,爱就在绝望中死亡。 张爱玲曾说过,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但有些人即使爱到卑微至尘埃,也始终开不出花来。守着卑微的希望,一往情深,换来的不过两三言的故事,凌晨三四点的寂寥,四五年的伤痛。 姑娘终究是爱怕了,她从某君家里搬出来。 走的时候,她对某君说,你放我一条生路吧,不要再来找我。 姑娘在今年年初订了婚。她回武汉和我们这群曾一起打架的老友吃饭。 在去饭店的路上,她笑着说,你看我经历了偶像剧,苦情剧,后来我妈还出来上演了一出家庭伦理剧,其实到最后,我才发现我出席的是年末档大团圆美满结局的贺岁片。 我观察前面大路平坦,没有石墩,没有河,这才斗胆告诉她。某君在她离开不久以后,就和他女朋友分手了,现在还是孤身一人。 姑娘面无波澜,她说,我知道。 我听后大惊,你们还有联系。 偶尔说说话吧,这次回来也请了他。她一边停车,一边说,其实也没必要老死不相往来,分手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我看她事不关己的样子,暗自庆幸我的天兵小姐又回来了。 我们在席间觥筹交错,往事如烟。某君和姑娘谈笑风生,倒也正常的紧。 姑娘感叹,以后再跟你们出来就要以嫂子自称了,真不想结婚啊。 那就不要结。某君一边笑一边对姑娘说。 姑娘也笑,我不结婚,你帮我退彩礼钱,帮我付酒店违约的钱,帮我报销结婚照的钱么,帮我依依要回发出去的请柬么? 某君大笑,可以,我帮你出。 姑娘收住笑容,眉毛一挑,我说真的。 他也不笑了,盯住姑娘,我也是说真的。然后,某君起身跪在姑娘面前。 嫁给我吧。他说。 如果这是一场电影,作为观众的我们一定会抓起手中的爆米花就往屏幕上抡,大吼,我去年买了个表,这他妈又是哪个傻逼编剧私自篡改出的戏码啊? 被这突然的变故吓掉了魂,我们同时倒吸一口冷气。爱喝倒彩的人此时只得面面相觑,为姑娘担惊受怕捏一把冷汗,深怕她一个不小心又栽进万劫不复的地狱中。周围的空气都凝结静止,我终于得以体会到上学时老师说的安静得可以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是个什么样的场景了。大家都在屏息聆听姑娘的答案。 姑娘久久没有出声,她望着某君,眼波流转,眸子里氤氲一片。好似,我最初见她躺在他腿上时,她眼里满满的爱意,快要翻涌而出,淹没他。 她看着眼前这个半跪着的男人,这个眼角已开始有丝丝细纹的人,依稀想起当年,翩翩少年郎曾因为她的脚被不适合的鞋磨得血肉模糊,心疼的颤抖着手半跪在地上跟她贴创口贴。 姑娘十六岁认识他,二十六岁,她要嫁做人妇。到今年已经十年。这十年间,姑娘痴缠,纠结,悱恻,挣扎。甚至爱得像条狗,终日摇着尾巴乞求他敷衍的抚摸。她拿着号码牌,看着一个一个后来的人插队到她前面,在无数次绝望中浴血重生。终于有一天爱得断了气,心成灰,再没力气继续下去。 她离开了,他才知道她的好。听见姑娘恳求他不要再来找她,这才惊觉他负了她太多。他以为他还能挽回,他用结婚做饵,希望能再次拥有她。遗憾的是他不明白,一个承诺在最需要时没有兑现,就是背叛。愿望隔了太久,恍如隔世,再实现,已经没什么意思了。 姑娘终究没能结成婚。过完年,她回家退了婚。闹得家里天翻地覆后,孤身一人去了德国进修。 我知道她心里始终忘不掉某君,那是她青春岁月的墓志铭。 可惜她大抵也懂得了,有些人永远都属于在一起也不会快乐的范畴,你想要春暖花开,莺飞草长的春天,而他带给你只能是寒风透骨的冷冬。 走的时候,她留下一句特矫情的话。 是蓝宇的台词——这辈子不后悔,下辈子决不这样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