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儿九 1 小语是在菜场认识梁师傅的。那天她穿了一套粉红的连衣裙,头发高高盘起,露出长长的雪白的脖颈,上面缠绕着一根细细的白金项链。 脚上也是同样质地和款式的脚链。每个脚趾都涂了透明的指甲油,它们一个挨一个依偎在白色的真皮凉鞋里,像等待抚摸的婴儿。 她能感觉很多人在朝她张望。菜场都是大妈大婶,很少她这样打扮整齐的少妇。 梁师傅应该也是张望的人中间的一个。 他好像纯属无心地向小语走来,站在她身边等还差几分钟蒸熟的小笼包。 您颈椎好像不太好,是不是经常玩电脑或者手机。他找话题。 小语点头,是啊,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矜持地笑,我专业按摩的,都做了十几年了。 说着麻溜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相逢就是缘份,有空去我那试试,给你优惠价。 小语捏着名片看了看,好。 心里有淡淡的失望,她本以为他是看她长得漂亮,所以故意搭讪。原来是找她拉生意的。 买完包子他们挥手再见,他的影子在她的目光里走远。他只穿着背心和短裤,裸露的肌肉一小块一小块凶猛地隆起,清早的阳光照耀在上面,呈现出古铜般有力的颜色。 她莫名地很想追上去摸一摸它们。 这时候手机响了。 张恒说,你没在家吗?我的早餐呢怎么没看见? 语气带着责备与质询。 她突然很想爆粗口,凭什么我必须得给你准备早餐,上辈子欠你吗? 但还是尽量保持语气的平稳,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出来买药了。今天你在外面吃吧。 边说边把手里的小笼包扔进路边的垃圾筒。 他们结婚八年了。八年前,两个人像两只鼓鼓囊囊的气球,抱着升腾到天堂的美好幻想走进婚姻,在被现实的针扎了一次又一次后,终于慢慢偃旗息鼓。 到现在两个人对对方已经完全提不起兴趣。连吵架也没有兴趣。 做爱就更是。 偶尔也憋不住生理冲动,两个人各脱各的衣服,像刺猬快速地贴在一起,又快速地分开。 有时候她冷眼旁观他清理自己的老二,看着它像一条鼻涕虫软不拉几地耷拉在两腿之间,上面沾着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她的液体,散发出刺鼻的腥味。她就觉得无比恶心。 想想它居然曾经在她身体里翻江倒海,一整夜一整夜地斗志昂扬不眠不休,而她臣服于它的力量与速度,一次次地神魂颠倒死去活来,她简直不可思议。 是它变了还是他变了,还是她变了? 她不知道。 回到家里张恒已经走了,她轮休不需要上班。 干点什么好呢?在空荡荡的房子里转了一圈,她的目光落在门口玄关上的那张名片上。 2 按摩院的位置有点偏,她瞎撞了很久才找到。 服务员把她引到一个大约4平方米的单间里,递上茶水以及按摩专用的一次性衣服,然后带上门。 她迅速更完衣,坐在里面一边喝水,一边有点难以控制的紧张和焦虑。 掏出小镜子来检查了一下脸上的妆,用吸油纸摁掉泛起的油光,再补了粉。 这时候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她赶紧将东西塞回提包里。坐正。 梁师傅笑盈盈地进来了。 他认出了她,有点惊喜地说,是您啊。 然后招呼她俯卧在那张窄窄的按摩床上,轻轻地替她解开衣服的后系带。 她的整个背部裸露在他眼底。 他朝她赤裸的肌肤上细致地、均匀地涂抹精油,然后开始推拿。 手掌宽厚有力,带着炙热的、让她颤抖的温度。 她像一只小船被海浪推搡着,海水无边无际,一波一波地涌动、覆盖、翻腾,她晕晕乎乎,不知道是在离开还是在靠近。 以前没做过这个吧?梁师傅的声音把她拽了回来。 她有点恍惚地嗯了一声。 那还是要多做。毕竟这个年纪了,不注意保养的话,很容易攒成大毛病。 她顿时有些不高兴。您这是说我老吗? 哪里哪里。您看起来特别年轻,我本来以为您只有二十来岁,一摸骨头才发现不止这个数。像我们这样做得比较长的按摩师,都能根据骨相判断年龄。他意识到失语,立刻把话圆了过来。 她马上转怒为喜。那您摸出来我多大了? 说完发现自己语气里有撒娇的意味。 32岁左右吧。他说。 她得意地笑起来,我还有两年就40了。 哎呀,那您真是太显年轻了,不仅脸上不老,骨头也不老啊。梁师傅以一种非常惊讶的口气说。 她浑身轻飘飘的,简直要飞起来。 她知道他瞎说的可能性很大,但她太久没有在这样类似调情的柔软氛围里沉浸过了。 他非常适时地提出让她办张年卡,以便保持她的骨头像她的脸一样一直年轻下去。 她愉悦地答应了。 他态度更加殷勤,动作也愈发卖力。 空气里荡漾着和谐与甜美。 不知谁起头,聊到了婚姻。 梁师傅讲了个段子说,两口子结婚十周年纪念日。老婆对老公说,咱们杀只鸡吧。老公惊讶地摇头说,为什么要杀鸡呢?这也不是鸡的错。 说着两个人都扑哧笑了。 就在这当儿,小语突然感到有一只手慢慢地摸上了她的胸。 她心里一惊。一紧。又一乱。 来不及反应,另一只手也紧跟着过来。 只是一瞬间,它们从小心翼翼的试探,变成攻城掠地的野蛮,全力以赴地在她的身体上揉捏、采摘、碾压,似乎要将她开膛破肚粉身碎骨。 她在这突如其的杀伐里不知所措。只感到一阵又一阵的热涌从最隐秘处不断喷薄而出。好像她变成一口井。一眼喷泉。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俯下头,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句,明天晚上八点半,**酒店,等我。 说着又摸了一把她的胸,走了。 3 她在按摩床上躺了一会儿才起身,脑子里晕乎乎的,身体软绵绵的。 像是踩着云雾走到了前台。 结帐。她说。 一个穿着花连衣裙的胖女人从吧台后站起来,朝她笑了一下,黑黄的牙齿上沾着一片不知道沾了多久的青菜叶。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是梁师傅的老婆吗?怎么这么俗气,看起来和他一点也不配。 她带着一种略微吃醋又因为胜利在握而傲娇的态度,从手提袋里往外掏钱包。 胖女人报了一个数字。 她拿着钱包的手停滞了,怎么这么贵? 胖女人翻了个白眼,您不是要办年卡吗?年卡都是这个价。 她正待要质疑几句,这时候梁师傅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不看小语,只把手搭在胖女人肩上说,明天晚上我想去打牌,行吗?你看我这段工作都蛮卖力的,今天又给拉了一个年卡客户。 说着这才抬起头来,会意地朝小语递了个眼神。 小语浑身过了电一样,赶紧把钱掏出来,把卡办了。施施然走了。 一整晚小语都无比挣扎。 到底要不要去酒店呢? 这结果是她潜意识里盼望的,可当它真切地来临,她又充满一种叶公好龙似的恐慌。她做了这么多年的贤妻良母,怎么突然会想到要去勾搭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她要赴约吗?会后悔吗? 她又想,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一点儿喜欢她呢?还是说只想不花一分钱,就达到发泄生理欲望的目的?恐怕后者的可能更大,如果是的话,那她真的要那么作贱自己吗? 但她呢,她也好不到哪儿去。她难道不也是、仅仅是因为寂寞吗?他的身材那么好,如果是鸭子恐怕要花不少钱呢,她不也就是想免费打个炮吗?既然如此,还计较什么爱不爱呢?她也不见得对他有一丁点儿真心。 她心乱如麻。 第二天醒来她发现整个脸都有点浮肿,眼睛也是肿的。于是她到厨房切了一些黄瓜片敷脸,又贴了一张面膜,完了再仔细地化了妆。在衣橱里找了她还算得体的一套米黄色套裙换上。 弄完这一切,张恒也醒了,他大约是发现了她有点不一样,于是多瞅了她几眼。哎哟,今天收拾得挺整齐啊。 他很久没用过这样的语气,她心中一暖,几乎要决定不去赴那个约了。 但他紧跟着又来了一句。不过人老了就要服老,再收拾也变不回黄花闺女,只能是根黄花菜了。 说完他哈哈大笑,为自己的幽默风趣得意不已。 她没有回击,坐在那里悲哀地想,果然婚姻特么就是物质上的相互帮助,精神上的相互屠戳。 晚上八点半很快到了,她刻意推迟五分钟,来到酒店。 五分钟不长也不短。既不会让对方等得太久,也不会让自己显得太急切。 让她意外的是,她用目光朝整个大厅睃巡了一圈,也没见着梁师傅。 也许是堵车了吧,或者临时有事。她找了个落地玻璃边的沙发坐下来,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外面。 然而过了半小时又半小时,梁师傅仍然未到。 她终于沉不住气,拨打他的手机问,你在哪?他说,我在打牌,您哪位? 她报了自己的名字。 他的语气淡淡的,哦,我知道,您是我昨天的客户吧。今天我不上班,改天吧。说着收了线。 她脑子里轰地一声,突然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失魂落魄地推门出了酒店。打车。回家。 张恒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她回来,有点意外地说,哟荷,不是加班吗?今儿挺早的啊。 又想起什么似地打趣,不是故意杀个回马枪,来捉我的奸吧。还好我英明,从来不把人带家里来鬼混。 她愣了愣,又笑了笑。意思就是你经常带人到外面鬼混啰。 他撇撇嘴,屁。都这把年纪了,我才没那精神折腾。没结婚的怕勾搭了撤退不了。偷人家老婆吧又怕被别的男人发现了追杀,总之都不如家里这一个安全。 她听着,有点心酸,也有点安慰。好像更茫然了,又好像清醒了很多。 突然想起那一句,少年夫妻老来伴。是要经历多少无奈和反复,才终于走到死心塌地、再无波澜地死守着一个伴的地步。 一阵气流呼啸着从窗子里灌进来,她打了个哆嗦。 起风了,天凉好个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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