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年邮票发行,网上一片欢腾,各种解读。 其中最广为流传的,是“鼓励生育”的版本。 根据《2019年中国生育报告》,中国人口出生率已经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水平。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人口红利消失,老龄化社会即将来临; 意味着社会面临着巨大的人口结构失衡带来的挑战; 也意味着,女人们已经不再盲目听从,把生娃当作人生头等目标了。 女人们不生娃了,那还是女人吗? 想当年,女人们不仅要生娃,还要必须是男娃。为了生个儿子,我妈这么要强的人,硬是丢了来之不易,并且小有成绩、前途明朗的工作。 后来我妈因为我们几个吃了不少苦,天天埋头于生计,迫于那个年代和当时的认知水平,一直没有机会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虽说孩子们长大了也不错,但心里总是充满了遗憾。 现在看着我们,总有些恨铁不成钢,口头禅就是:如果我有你们今天的条件,我做出的成绩将远远超越你。 这个我充分相信,无论从智商还是情商上来说,我妈要是能见见世面,她的生活远不止现在的柴米油盐。 我自己也曾经一度因为家里孩子多这事特别自卑。 你看看,生娃这事,苦了妈,也苦了娃,这是我最初的认知。 好不容易花了几十年,各种心理建设各种优势视角,各种摆事实讲道理说服自己,终于可以坦然面对这件事情了。同时也接受孩子作为女人的一部分这个预设,早早的生了孩子。 因此,作为一个二胎妈,最近来向我取经的人确实变多了,问题无外乎: 二胎到底要不要生?生了后不后悔? 我一律回答,如果我十年前有现在这样的认知,我会重新考虑我的生育选择。 有人可能要说我,站着说话不腰疼,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好吧,你要这么说,也不是不讲理,但是我的想法,我还得跟你唠唠。 生孩子,首先一定要考虑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而生。 前些天铺天盖地的新闻,都在讨论纪录片《人间世》里25岁的女孩吴莹,因为先天心脏病和重度肺动脉高压,以生命作为代价,生了一个孩子。 她说,人生圆满,就是有个孩子。 然而,是谁的人生圆满呢? 她以死作为代价,生了孩子,连亲手抱一抱都没有做到,不能算作圆满。 她的父母,失去了女儿,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欲绝,不能算作圆满。 她的孩子,从一出生,就没了妈妈,孩子的生命,更也不能算作圆满。 唯一相对圆满的,是她的丈夫吧,有了孩子,再娶一个老婆,终究可以实现一家团圆。 很多人歌颂吴莹的伟大,我很不以为然。 我想,因为对关系不信任,害怕没有孩子,留不住丈夫。不如冒死为他生下一个,让他永远感恩怀念,且用孩子来延续他对自己的记忆,恐怕这才是吴莹的心里话。 《生门》的导演曾说:“都说生育是两个人的事,是老公、老婆的事情,其实不是。真正面对一切的,是女人。” 即使不用面临生命危险,即使男人被允许进入产房,生孩子这条路,也只能是女人们的单独赴约。 那躺在产床上,叉开双腿等待被检的羞耻感; 腰疼到快要断掉,却因为身上挂满了监测仪而不能动弹的绝望感; 连被撕裂开都察觉不到的疼痛感…… 旁人永远无法体会。 有人说,生孩子,最怕的是我在搏命,你却说我矫情。 所以,如果不是来自自己独立个体的坚定意志,如果不是真正地想看着一个孩子出生,真正想陪伴一个生命长大,那么,这一路艰辛,女人何以承受? 然后,可能需要想一想,怀孕生子,对女人而言意味着什么? 前几天,有个朋友跟我说,她和一个公司谈项目合作,当谈到项目组的工作人员时,对方介绍她们团队里有个刚怀孕的小姑娘,为了让她放心,对方管理人员跟她再三保证,一定尽快把小姑娘调职或者辞退。 估计是看出朋友面有不快,对方赶紧加了一句话:这姑娘近期表现懒散,公司老早想开她了。 朋友跟我说,作为女人,当时觉得很生气,很不合理,但是迫于项目的压力,也因为是人家公司的关系,想了又想,好多到嘴边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看看,这就是职场,任凭你前面风生水起,只要怀孕生娃,你无法再像之前一样产生价值,就得一切重来。 我还有一个朋友,在外企工作十年,辛辛苦苦帮助意大利上司打下来江山,使公司成为了行业翘楚,但也因此三十五岁才要上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怀孕之后,她竟主动跟公司要求薪资减半。 我问她是不是傻,她回答我说,怀上这个孩子不容易,所以宁肯少拿钱,减少工作担责,把自己的重心转移到家庭和生活。 公司爽快地答应了她的要求,工资减半,上下班时间也自由。她美美地自由了一个星期,后来悲哀地发现,该做的事情一样也没少。 因为这么些年来,老板已经养成了对她的依赖,对不起,只要你在公司,这些事情就是你的。 说起来好笑,那些天天喊着男女平等,女士优先的老外们,一到中国,也入乡随俗了。 任你前半生叱咤风云,只要一怀孕,就自觉比人低了半截,那些本应享有的优待都变成了不应该。 我认识的众多姑娘们,挺着八九个月大的肚子,挤地铁上班的,上蹿下跳带活动的,临生产前一刻还站在讲台上的,比比皆是。 为什么? 只为了在生产卸货前能站稳一个位子,不至于短短几个月产假,就被人取代。 既然职场上已经是如此冷酷如冰,再来说说家庭。 前面提到的外企朋友,因为工资减半了,时间自由了,她发现,老公对她的态度也变了。 这种变化,倒不是说老公对她不好,生活上缺乏照顾,而是老公开始在她面前显摆优越感了。举手投足间的意思就是: 好嘛,你现在回家了,我现在是家中老大,该我说了算,你就得听我的了。 朋友受不了这副大爷的嘴脸,气愤不已地跟我抱怨: 大着肚子,还要坚持工作,家里这个不但不安慰开导,还对着自己摆谱,这是什么道理? 也不想想这么多年,没有自己奋力拼搏,房子车子难道能从天上掉下来的吗?辛苦挣来了家中地位,没想到一怀孕,丈夫就露出直男癌本质。 本来想着生完孩子不行就离职,现在看来还是不行,明天得更好地伺候老板去。 男人这生物,很有意思。 他需要你分担财务重担的时候,他跟你说男女平等;你需要他分担家庭重担的时候,他跟你说你是女人。都是九年义务教育,凭啥他们就那么巧舌如簧呢? 生产过程,坐月子这些事情就不说了。毕竟男女有别,他没亲身经历过,也很难体会。咱也别较劲强求了。 但是生完之后,该负担的责任,得负担起来了吧?也没有。 抱娃溜娃是你,半夜醒来喂奶换尿布是你,研究各种辅食,因为孩子着急上火的是你,辗转各个早教班的也是你。 好不容易孩子长大了,你还要在老师面前点头哈腰,为了作业气得月经不调。 不信你上各大儿童医院各大培训中心瞧瞧,带着孩子上医院的,等在早教班外面的,十有八九是当妈的,就这等待的功夫,女人还得盘算着,怎么样发条广告不讨人嫌,做微商再赚点零花钱。 男人呢?偶尔带个娃,晒一晒,遛一遛,就能迎来一片赞扬和溢美之词,被夸当爹又当妈。 相形之下,女人却得集赚钱、带孩子、操持家务为一体。难道女人是奥特曼吗? 如果再碰上个矫情的婆婆,动不动就哧着鼻子,动着嘴皮子:谁还没生过孩子?谁还没带过娃?请问你上哪说理去? 是的,青春、时间、事业、随之而来的生养责任……都是横在女性和生育之间的一座座高山。 从事咨询工作的这些年,我听过多少女人倒的苦水: 如果不是因为孩子,我的事业…… 如果不是因为孩子,我的婚姻…… 如果不是因为孩子,我的人生…… 孩子有多么无辜,这些话对孩子有就多不公平。悲哀的是,对女人而言,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生养孩子这个事情,对女人而言,就像一个无底的黑洞,你永远无法预估,你将要对他付出多少时间,付出多少心血,付出多少爱。更别提这一路的孤军奋战和委屈求全。 如果说,以前女人存在的价值就是相夫教子,那么今天,对女人价值的评判变得更加沉重且多元: 在这个社会,男人们既希望你延续传统的女性的价值,又希望你分担社会进步和生活改变的责任。 而女人们因为收入的提高和卓越的工作表现,也变得既希望拥有自己的独立人格,又无法挣脱家庭的捆绑和束缚,一只脚跨在当代,一只脚留在传统里,无奈而纠结。 所以,什么时候,在生育这件事情上,社会的评价体系平衡了,女人们的职业代价减少了,社会保障增加了,还有男人们给力了,可能生育指数才会有所回升吧。 而作为一个曾经哭过闹过,崩溃得形象全无的二胎妈,我最后的建议是: 除非你真的爱孩子,你不需要借由生养孩子来达到你的任何目的,你也客观评估了自己,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你都能始终保证对孩子负有责任,且具有负责任的能力,到那时,你再考虑生育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