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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刻保持一致 有的分离，并不是我们不相爱了，而是我们成熟的步调没能一致。 1 接到童童幼儿园老师的电话，我的心像一只锚，携着绝望的气泡沉向海底。 三岁的童童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幼儿园晕倒了。医生说，是一种很稀有的病，叫维生素K依赖性凝血因子缺乏症，一旦病情发作，将因全身毛孔渗出血液而死亡。 我和老公建安赶到医院的时候，我的腿一直是软的。没有人可以想象得出一个年轻的母亲在儿子的病危通知书上签字的心情。童童在这个时候已经瞳孔放大，在他的肾脏处还发现了一个血瘤，而他太小了，手术根本没法做…… 童童被抢救过来以后，安置在重症监护室。恍惚中，来了很多亲戚，大家都焦急地谈论童童的病情，有人哭。我慢慢开始有了混沌的意识，心里唯一的念头是：童童是我的命，我要他活着。 我三十三岁的时候怀上童童，那时我已经结婚七年。婆婆甚至因为我无法怀孕而鼓动建安和我离婚。因为爱我，建安坚持下来。我吃中药治疗卵巢囊肿，吃到胖得不像样子终于有了童童。可是直到做剖宫产手术的时候才被发现肿瘤必须切除，手术室外的建安签了字，我的子宫被摘除了。 我不可能再有孩子，童童就是我的全部。 整整一个星期，医院里都是混乱的，亲朋好友围着我转，怕我寻短见。我记得那些日子下着大雨，每个夜里都雷电交加。我时刻在恐惧之中，因为知道奇迹是那么罕见。 大约在童童住了一个月的院、依然没有好转的一个中午，建安来给我送饭。我们坐在一起，他的手机忽然响了。我听到里面一个尖着嗓子的女人说话，建安的整个身体就像一只鼻涕虫那样忽然抽紧，每一句回答都很谨慎。 我简直不能相信在这种时候建安会有外遇。 我听了一会儿，听不真切。我砰的一声放下碗，大声问他：“谁？！”建安一下子慌了，他一把将我拽出来，很为难地说了一番话。大致意思是，童童治不好了，我不能生孩子。可是孩子是必须要的，领养一个那又不是他的。于是他想找个女的代孕，至于如何怀孕可以做试管婴儿云云。他刚才接的电话就是一个朋友在帮他寻找一个愿意帮我们代孕的女人。 我听到第一句话时就疯了，我号啕大哭。童童还睡在病榻之上，是谁敢预言他治不好了？ 我坐在童童床前，看着他小小的身体蜷在白色的被子里，眼泪无法自抑。如今儿子正在与死神赛跑，可悲的是，他的父亲却首先为自己想到了延续后代！这对于一个正在挣扎着要活下去的孩子而言，是多么残忍。就算童童真的治不好，父亲最起码的义务也应该是给予孩子最后的最美好的时光啊。 在那一瞬间，对生命最悲怆的守望全部化作怨恨，我坚定地想：离婚！ 2 我和建安陷入了史无前例的冷战。他来送饭，我一把将菜盘掀翻，尖叫：“滚！”很快，亲朋好友都知道了这件事。大家都一致认为他太心急了。 童童的病一天天恶化，渐渐地他连水都喝不进去。旁边的病床上是一个得白血病的小女孩。两个月后的一天，她死了。我看到医生来查房的时候，顺手把她病床头写着她名字的胶布撕下来，丢进了垃圾桶。我心如刀绞！我知道有一天，童童的名字也会被这样随意撕下来，丢弃。我扑到病床边，一遍遍含泪吻着童童的脸。 不一会儿，建安下班了，来看童童。悲伤中的我大叫起来：“走开，你还有脸站在孩子床边吗？！”建安很尴尬，迟疑了一会儿，真的走了。 我的心凉得没有一丝温度。童童醒了，他艰难地问我：“妈妈，爸爸怎么了？” 我咬牙切齿地对他说：“爸爸想找一个别的阿姨给他再生一个孩子，因为童童病了，爸爸就不想要你了！”三岁半的童童很伤心，哭了一个下午。我的心也痛到苍白，哭得说不出话来。 晚上建安又来了，带了我爱吃的火龙果。他把火龙果拿到童童病床前，童童忽然虚弱地说：“爸爸你不要我了？你要找别的阿姨给你生孩子？妈妈什么都告诉我了。”建安震惊地转过脸来看着我，我则以一脸鄙视迎接他的目光。建安狂吼一声：“你疯了吗？”我冷笑道：“大丈夫敢做敢当。”我从没见过建安发那么大的火，他脸上抽动着，一把抱起童童，含泪大声说：“爸爸爱你，你生病了，爸爸每一天都在这里，爸爸给你买了那么多小人书，等你病好了念给你听……”童童仍然不相信。建安最后很崩溃地逼问我：“我有做任何对不起孩子的事吗？”我懒得搭理他。其实，平心而论他对童童并非无义，孩子住院以来，他不知道偷偷掉过多少次眼泪。可是他不该先想着继后！他要为他这个荒唐的想法后悔一辈子！ 建安临走之前，脸色阴冷得可怕。 3 最后的时刻，还是到来了。那天晚上，童童很平静，他一直捏着我的手。晚上9点多钟，他好像想说什么，呼吸变得急促。我能感到他的手在轻轻地用力，用力把我往他胸前拉。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我泪如泉涌，俯在他耳边说：“孩子，睡吧，妈妈在这儿。”我听到一声很轻的叹息，他的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像海面的气泡轻轻破裂…… 童童走了，我的心完全地空下来。办完童童的后事，建安让我回娘家先住一段时间。我连一句话都不想同他说。临告别时，他忽然有点不耐烦地问我：“童童还在时，我给你说的那事，你到底怎么想？你好歹给我个答复。”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是说代孕那件事。我愤怒的血液再次一下子涌上脑子，我暴跳如雷，“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离婚！”建安沉默了一下，求证似的问我：“你真的已经决定了？”不等我回答，他就补充道：“反正我是无所谓。”他的这句补充，令我几乎发狂了，“你放心吧，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再跟你了。” 我们的离婚手续办得很迅速。巨大的悲痛使我无比坚强。我连孩子都没有了，别的一切都无足轻重了，何况一段冰冷的婚姻呢？ 离婚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回不过神来。父母为了让我尽快地走出阴影，张罗着帮我介绍对象。因为我不能生孩子，大家介绍来的大多是离异、有孩子的男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年纪都大我很多。我看过一些相片，完全没有兴趣。 我想我一辈子都会这样了。空洞地过下去，没有未来，什么都没有。 2009年9月的一天，表妹忽然打电话过来，她大呼小叫：“你跟建安离婚了？！你知道吗，建安找了新女朋友，就是我们公司的！” 我淡淡地“哦”了一声，心里很烦。 表妹问我：“为什么离婚？” 我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她。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我觉得这件事你做得蠢死了。”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所有的人都痛斥建安不应该在那种时候想着找人代孕。 表妹说：“如果你当时同意了，你们现在多幸福啊。请问你还能找到像他一样爱你，又像他一样和你合拍的男人吗？你们磨合了那么多年，竟然因为这一点小事离婚了！”我挣扎，“这不是小事……”却又被表妹教训了一番：“我觉得他提的意见对你们的婚姻正常、和平而言，是最完美的。他如果不爱你又想要孩子，直接离婚不就得了，何苦还要付给别人代孕费？童童被送到医院时医生就说没希望，是你一直幻想着他能活下来，建安对他那么好，在这种情况下还扔了十几万进去给他治病。要是我的小孩我知道救不活了，申请安乐死算了，大人孩子都少受点罪……而且是你让童童带着对他的恨离开人世，他是童童的亲生父亲啊，他该有多恨你！”表妹是个前卫时尚的女孩，我不能不原谅她这些刻薄的话。但我还是被噎在那儿半晌说不出话来。 挂了电话，我开始反省，真的是我错了吗？可是这种事情又怎么能够妥协呢？ 4 11月初，是童童离开我们一周年的日子。我准备去他小小的坟前看看。一大清早，建安打来了电话。他说给童童买了很多纸做的玩具，马上就开车来接我。 过了一会儿，他迟疑着问我：“还有个女孩，想和我一起来看看童童，可以吗？” 我再次抓狂了，“谁？那是我的儿子，别人没有资格来看！” 建安叹了口气，妥协了，“你怎么还是那个样子……好吧。” 不一会儿，建安的车出现在小区门口。我气愤地跳上车，看到车里除了他再没有别人，这才安静下来。静默了一会儿，我问他：“你新找女朋友了？” 他说：“我结婚了。” 他说：“我一直很不能理解，你平时挺正常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忽然变成了个疯子。这一年的时间里我也不停地反省，我觉得是自己做得欠妥，我应该更多地去保护你的感情。其实我当时也并没有想伤害你，我只是希望有一个办法让我们的婚姻得以正常地继续，希望你快点走出童童的阴影。你想，如果当时你同意了，现在新的孩子可能已经出世了，这最能抚平我们失去童童的伤悲……其实我决定和你离婚是因为你把那件事告诉了童童。你为了报复我，把这种仇恨转嫁到孩子身上，你就不觉得残忍吗？我每次想到他生前跟我说的话，我的心就滴血一样疼。” 他说：“当时我是太心急了，没能静下心来好好地与你商量、听取你的意见再做决定。可是现在，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当我听到最后一句话，忍不住忧伤地问：“你为什么现在才说这些？”他无辜地看着我：“我当时做过解释，你从来都没有冷静过啊！”我沉默了。他当时每天都在说，可是我从来都认为那是他在为一己私欲狡辩。而现在我开始发现，他的决定和做法虽是令人生气的，却并不是不可原谅的。毕竟他的出发点并非背叛。时光，慢慢地告诉我，建安曾经的意思是：一切悲伤都是可以过去的，活着的人必须向前走。可是面对生命无法承载的痛苦和厄运，我们都忘了相互理解。 走过一段崎岖的路，相爱的人却分道扬镳。我泪如雨落。 爱的小贴士 男性重客观和理性，女性重爱和感受。两者交锋，往往是女性在歇斯底里后让事情更糟糕。学着像男人一样思考问题，是一个小女人必须领会的生存之道。无论有多难，放下现在的情绪吧，目光看向更远处，那都是你必须走过的地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