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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咖啡的终究不爱吃大蒜的 谜一样的男子，一般都有一个谜一般的名字，必须是复姓，比如姓耶律叫符假面；比如姓完颜叫洪烈。 如同三流武侠小说里面必有一个掌握催眠药物技术的神秘组织和三流新闻里面必有一个无所不在又无迹可寻的有关部门一样，金大侠在他奠定武林盟主地位一书的《射雕》之中，也埋下了完颜洪烈这位双子哥向孜孜不倦的三流小说家与记者们致敬！这 位完颜大哥的神奇之处在于，满世界乱跑跟男猪脚作对，每一个小段、每一个环节里面都栩栩如生的面目综合起来看，却一下披上了致命ID的面纱。 完颜哥刚露真身，一身王霸之气油然而生。被韩宝驹骑马冲撞，毫无不满也就算了，立刻完成从爱马到爱才的转变，这矮子骑术如此精绝，我大金国善乘之人虽多，却未有及得上他的，真是人不可以貌相。如聘得此人回京教练骑兵，我手下的骑士定可纵横天下。这比之购得一匹骏马又好过万倍了。这是齐桓、晋文的气场啊，要搁《史记》里面，有这样一段领袖描写铺垫以后，下一段就可以直接一句话收工了：三年春，败宋于襄阳，又败之于临安，三败之于崖山，宋亡。然而这个顶着明君光环的完颜先生刚刚还干了这么一件事，立刻王霸之气就变成了王八之气。他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往桌上一掷，抬头瞧着屋顶，说道：“你拿去给盖运聪瞧瞧，看他来是不来？”，这活脱脱一个二代败家子形象。完颜大哥，金国再牛，建立内奸体系也不容易啊，你不能因为外交部晒预算出国经费紧张就暴露这么高级别的内奸来扩充小金库吧。你肿么不叫曹无伤给你送钱来呢？ 前后如此剧烈的变化还有很多，在蒙古、花剌子模等地，完颜洪烈同志搞得翻云覆雨，完全是一个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外交家，做事情谋定而后动，差一点就搅得蒙古、南宋洗洗睡了。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敢亲自带着十几个小兵就去追长春子丘处机！要知道，83年时的周星驰还不会特异功能、金箍棒法、唐家霸王枪和睡梦罗汉拳，这完全就是送羊入虎口。如果没有包惜弱抽疯式的营救，完颜洪烈早就挂了。如果说，这个时候年轻的完颜洪烈还有很多借口去追丘处机，那么在偷盗武穆遗书的问题上，他就彻彻底底让我思密达了。能想象，一个成熟政治家，把解决内外问题的希望寄托在几十年前一个颇为成功的敌国将领遗书上吗？甚至他还亲自招募了一帮社会闲散人员，花费大量时间、大量金钱，冒着巨大政治外交风险潜入敌国首都的皇宫行窃！没有文化的江湖人士被什么宝刀屠龙之类的低级炒作忽悠也就算了，完颜洪烈好歹是个知识分子，怎么会寄希望天上掉馅饼式的一飞冲天呢？当年北大理学院门口那么多人举着个小黑板，上面写着“我证明了哥德巴赫猜想，过程如下……”可有人指着这玩意儿抄下来去拿菲尔兹的？富国强兵，历来就没有救世主，也没有神仙皇帝，看着沙通天、侯通海这样的活宝在王府高谈阔论，我不由得想到，鸡鸣狗盗之出其门，安能得士也？ 有了这么多时而天真烂漫，时而深不可测的冲突表现，完颜洪烈在感情问题上一如既往地发挥难以理解的矛盾手段倒也显得顺理成章。一方面，他喜欢包惜弱，不惜用最恶心、最卑劣的手段杀人老公，自己在人走投无路之际施以援手，达到占有包惜弱的目的；另一方面，他又对包惜弱彬彬有礼，十八年如一日地宠爱甚至纵容，不但不娶侧室，甚至都不要求要亲生儿子，把杨康视若己出，伟大得又如同一个傻乎乎的质数，心里除了自己就全部都是你。 情圣乎？色魔乎？谈及完颜洪烈，黑吹两派自然吵得不可开交，这很正常，因为完颜洪烈本来在书里就分裂成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在我看来，完颜洪烈是……，只能辩证地看鸟。（一般来说，这句话后面接的都是废话。大段大段概括起来就是六个字，都行随便你定。） 首先，完颜洪烈的做法对不对？显然不对！仅价值判断来说，完颜洪烈是个混蛋。这个派人杀对象亲人，自己再跳出来趁人之危的下作手段并非完颜洪烈独创，《连城诀》里的万圭，《碧血剑》里的闵子叶都出过这招。结果这招把跑去打劫的劫匪都恶心到了，吐了个一塌糊涂以后出来唱，我送你投胎~你贱得太坏~死了也活该。不要用爱情为他辩解，想想，万一你是李萍、杨铁心、郭啸天的话怎么办？越是普罗大众，越应该放弃幻想，抵制这种“乃伊做特”。何况，即便不从道德考虑，仅仅在爱情中，对ta耍心机使手段也是令人无法接受的。真爱，连计算都承受不了，何况算计？ 其次，完颜洪烈爱不爱包惜弱。这个问题就有点复杂了。两人初见，那人睁开眼来，蓦见一张芙蓉秀脸，双颊晕红，星眼如波，眼光中又是怜惜，又是羞涩，当前光景，宛在梦中，不禁看得呆了。此时候完颜洪烈应该是被电了，随后救人时各种考虑周全、救回王府万般宠爱，这样按理说是爱了没有问题。然而完颜洪烈本着多重人格、自我分裂、左右互搏、没事找抽的精神，再次让我迷茫了。一个正常男人，费尽心机控了人妻，再消耗巨大政治资源为其冠以王妃头衔，视另一个男人的小孩为己出也就算了，还拒绝一切侧室，自愿终生不育，断子绝孙，同时搞了一个1比1的牛家村之窗主题公园心甘情愿分居戴绿帽……用张指导的话说，这不合理啊！ 事出非常，必有妖孽。按照众多推理帝的思路，分居、不生小孩、无侧室、宠杨康……再加上完颜洪烈没有养狗，他们一定会把这些线索指向一个结论，他是gay。所以他娶来包惜弱是掩人耳目，因为不能生，所以对杨康如此疼爱也就顺理成章。这个推理的漏洞就在于，如果真有问题，那也应该是娶个门当户对的金人才是，没有必要学查尔斯王子娶个二婚异教徒卡米拉这么出格地来掩盖吧。因此，我们还是从日漫思路里摆脱出来，默认完颜洪烈是个功能完好的异性恋这个前提吧，那么他和包惜弱怪诞的夫妻模式，就要从包惜弱身上找原因了。 包惜弱爱完颜洪烈吗？这是个问题。包惜弱和完颜洪烈一起，甭管有多怪吧，反正是一起生活了十八年。十八年啊，一个本本用上四五年都有感情了，何况是人呢？可是包惜弱童鞋一碰见杨铁心，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跟人溜出了王府，内心完全没有一丝犹豫、挣扎。最后一刻，前夫和现任同时出现在她身边，她的选择也是一面倒地坚定：要我再回王府，万万不能！……我丈夫并没有死，天涯海角我也随了他去。杨铁心死后，包惜弱也不伤心，惨然一笑，双手拔出枪来，将枪柄拄在地上，……涌身往枪尖撞去。整个过程，她没有和完颜洪烈说过一句话。如此这般，自然是显得和杨铁心夫妻情深，完颜洪烈只是事急从权的迫不得已。看起来，似乎她没有爱过完颜，至少是爱得不多。然而，怪就怪在，她死得如此决然，便如换了一个人，包惜弱、包惜弱，外柔内柔的包惜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刚烈了？ 事出非常，必有妖孽。（好吧，在这段神一样转折的爱情中，我有限的词汇量逼我不得不重复使用这八个字。）看杨铁心和包惜弱，一个是不入流的武夫，一个是落第秀才的女儿，这不活脱脱就是苗人凤加南兰的特惠体验版么？同样的，这样一对组合很难想象会有什么共同语言或者深入骨髓的爱情。看杨铁心出场的时候，郭啸天请他吃饭，他就表达了对妻子的不理解。我家里那个养了这许多鸡鸭，只是白费粮食，不舍得杀他一只两只，老是来吃你的……我说让我来杀，她就要哭哭啼啼的，也真好笑。 这告诉我们：一、包惜弱所作所为，得不到杨铁心的认同，甚至屡屡受到嘲弄，两人从生活习惯到价值观都是格格不入的；二、如果你让你男人总是没钱请客而只能蹭饭，老公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顺便一提的是，原来革囊中滚出来的，竟是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头。包惜弱惊叫：“哎唷！”逃进了内堂。这个情节与南兰跑出客栈也是遥相呼应，按照苗南模式推断，杨铁心和包惜弱，生活得不会太幸福。不过如果不出意外，两个人或许会就这样在小村子里凑合着天长地久、一生一世。 但哪有不出意外的小说，完颜洪烈就是那个意外。在包惜弱的视角里，丈夫惨死，自己多亏这位帅哥相救才得以生还，并且人家还答应帮自己报仇，此时心生好感也不奇怪。更加厉害的是，这个帅哥和一穷二白、不解风情、只会舞枪弄棒以及上网灌水骂临安政府的愤青粗犷老公不同。完颜帅哥能弄考究的四菜一汤做早饭，讲话彬彬有礼，照顾自己体贴入微，她出生于小康之家，自归杨门，以务农为生，平日吃早饭只是几根咸菜，半个咸蛋，除了过年过节、喜庆宴会之外，哪里吃过这样考究的饮食？……只见是一套全身缟素的衣裙，白鞋白袜固然一应俱全，连内衣、小袄以及罗帕、汗巾等等也都齐备，心道：“难为他一个少年男子，怎地想得如此周到？”更重要的是，小资情调的包惜弱在生命中第一次遇见了有共同语言的人，她一生之中，实是从未遇到过如此吐属俊雅、才识博洽的男子，但觉他一言一语无不含意隽妙，心中暗暗称奇。 仅就这三个片段，物质生活、精神共鸣都有了，并且还对自己这么上心。因此，我可以断言，在包惜弱心中，完颜洪烈是一个比杨铁心更加适合做丈夫的人选。包惜弱听他夸奖自己容貌，内心窃喜，……她容貌秀丽，但丈夫杨铁心从来没这般当面赞过。所以，即便知道了完颜洪烈是金人，即便对前夫还有种种怀念，包惜弱依然做了大金赵王府王妃，不只是为优越的生活，更是因为她这样的阳春白雪需要伯牙子期，杨铁心需要的只是阳春面。 那么既然喜欢完颜洪烈，又为什么天天住在牛家村主题公园给完颜洪烈找不痛快，为什么最后死得那么毅然决然呢？ 原因就俩字：内疚。包惜弱，一直生活在昨天。 长期接受封建伦理教育的包惜弱童鞋，对于自己不能在丈夫死后守节是耿耿于怀，并且内心不安的。她自小接受的教育告诉她，她应该在丈夫死后独身终老，她应该搭个小棚把小杨康养大成人，她应该自杀殉情才对。可是，她又喜欢上了完颜洪烈，不可自拔。 没有人能抗拒爱神的召唤，包惜弱当然也不例外，可是软弱如她，也摆脱不了内疚。于是她选择了做一只鸵鸟，住在原来的小木屋里，日日抚摸前夫的铁枪以示自己没有忘却的纪念。她不是做给谁看，却是演给自己看的。有型的牢笼锁不住安迪对自由的向往，我们可以用一把小锤子去书写奇迹；然而无形的牢笼却有如天罗地网让人窒息，这个笼子可以叫仇恨，可以叫贪婪，也可以叫内疚。我们高喊着自由画地为牢，囚禁自己无处可逃。 杨铁心对包惜弱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各位住手，我夫妻毕命于此便了。真好笑，你要死便死了，有什么权利代表包惜弱发表自杀宣言。如同我刚得知这个还没写完的系列可以变成铅字的时候，很严肃地问教研室身后诸公：“如果你们不认识我的话，会不会买这本书咧？”大家呆呆地看了我几秒，然后异口同声地说：“谁告诉你我们现在要买了？”杨铁心不是第一次如此不拿包惜弱当回事了，十八年前风雪惊变，为求兄弟之义把老婆扔给官兵的，还是你杨铁心。杨铁心咬牙道：“大哥已死，我无论如何要救大嫂出来，保全郭家的骨血。……包惜弱紧紧搂住丈夫脖子，死不放手，哭道：“咱们永远不能分离，你说过的，咱们就是要死，也死在一块！是吗？你说过的。”杨铁心……硬起心肠拉脱她双手，挺矛往前急追。 “你说过的”，这种论据当然软弱无力，毫无说服力，你有一百万个理由可以轻松驳倒，踢到一边，因为乞求，乞求本来就是软弱无力、任人宰割的。可纵使如同尘土般卑微，也只会在你面前哭泣一次，你当然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只是我心里的勇敢小人再坚强，也有被捅死的一天。如果说，包惜弱之前对杨铁心还有爱情的话，也埋葬在十八年前的那个冬天。包惜弱想死吗？大约是不想，但她觉得自己应该陪老公死，便去死了。 应该找个本地的吧，异地恋应该没前途；她应该比我瘦、比我白吧，这样小孩好一点；现在应该不考虑，等有了XX再说……多少人就败给了这个应该。直到有一天，觉得应该有个家了，发现那个应该对的人早已穿上婚纱嫣然一笑。有时候真想去他妈的高矮胖瘦，去他妈的同城异地，去他妈的户口居住证，去他妈的家庭背景，拉着喜欢的姑娘，走很远的路，看陌生的人，吃好吃的菜，做疯狂的事。 很多人喜欢用千古艰难唯一死，伤心岂独息夫人形容包惜弱，在我看来，包惜弱此生最大的遗憾当是知君用心如日月，恨不相逢未嫁时。 完颜洪烈费尽心机，眼看着爱情有了，包惜弱对自己已然倾心。两个人在一起了，什么条件都具备了，正是享受爱情的时候了，啪，包惜弱掉坑里出不来了。得而复失比一无所有更加可怕，享受过一次纯粹爱情的完颜，自然无法忍受带杂质的爱情，更加无法忍受的是，自己没有输给杨铁心，却输给了包惜弱的心魔。于是乎，啪，他也掉坑里。 完颜洪烈对包惜弱的爱恋，憋到最后成了自恋，包惜弱成了一个符号，而内涵，是他自己膜拜的神。在包惜弱的问题上，完颜洪烈种种超乎常人的忍耐，不过是在拜神。包惜弱把自己囚禁在内疚的牢笼里十八年，而锁住完颜的，叫占有。 完颜洪烈千方百计而娶得了包惜弱，但她心中始终未忘故夫，十余年来自己对她用情良苦，到头来还是落得如此下场，眼见她虽死，脸上兀自有心满意足、喜不自胜之情，与她成婚一十八年，几时又曾见她对自己露过这等神色？自己贵为皇子，在她心中，可一直远远及不上一个村野匹夫，不禁心中伤痛欲绝，掉头而去。包惜弱最终用死亡越狱，而完颜，依然在自己画的框里出不来。 冷暖哪可休/回头多少个秋/寻遍了却偏失去/未盼却在手 我得到没有/没法解释得失错漏 刚刚听到望到便更改/不知哪里追究 一生何求/常判决放弃与拥有 耗尽我这一生/触不到已跑开 一生何求/迷惘里永远看不透 没料到我所失的 竟已是我的所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