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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温柔的心，穿着一件重口味的防弹衣 刚工作的时候，我的顶头上司X小姐是个骨瘦如柴的女人，烟不离手，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要大上个五岁左右，非常显老。 不过，她抽烟的样子特美，特有范儿，以致我模仿了数年，都未能掌握其精髓。她干练冷漠，像一台机器，定好程序就自动运转，精确无误又了无生趣。 那份工作我并不喜欢，做了半年跟班之后就辞职走人了。辞职的时候，X小姐愣愣地看了我一眼，说：“怎么就走了？”“不喜欢。” 她说：“很好，晚上一起吃饭吧。” 那是我第一次跟她吃饭，诚惶诚恐。 她说：“你辞职的理由非常充分，祝你最终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 我被她吓哭了，这几乎是她第一次肯定我，当然，也可以理解为：快滚吧，笨蛋！ 不过，话匣子倒是就此打开了，她说她一直挺喜欢我的，觉得我跟她有点像，还问我谈对象了没啊，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啊之类的问题——我到底哪里跟你像啊？师太，你人格分裂了吧！ 当时，我对X小姐的判断准确说是：此人绝经，请勿靠近。而事实证明，每个“灭绝师太”心里可能都住着一个小龙女。 她既然来八卦我，我就要来八卦她，不是吗？“X姐，姐夫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没有姐夫，只有一个谈了七年恋爱转身就和另一个姑娘闪婚的人渣。” X小姐不知是压抑太久还是对我一个马上就要离职滚蛋的人无比放心，喝了点酒之后，滔滔不绝地讲她的感情故事，竟然跟祥林嫂一般：谈了七年，初恋、初吻加初夜都给了他，谈了七年，为他来了北京，为他放弃了许多机会，然后七年之后，被X小姐培养出来的好男人转身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高峰了。留下)(小姐在身后，脑子里无数个“why”。 和所有痛苦的弃妇的故事不太一样的是，X小姐很快从巨大的黑暗中走出来，将自己全副武装成了现在这副样子。脖子上文了他的英文名字，忍着痛苦去洗了三次却依然洗不掉，换房子，换手机号码，换发型，换穿衣打扮的风格，就差去换血。然后疯狂地，不要命地，歇斯底里地一工作。 她掐灭一根烟，说：“我从一个黑暗，走到了另一个黑暗里面去。” 我忧伤了。爱，果然让人受尽委屈，特别是人渣之爱。它仿佛可以抽干一个女人的灵魂，让她成为一个死气沉沉的空架子，就像X小姐，除了她微闭着双眼抽烟的样子，我看不出她还有什么美丽的元素。也许那个七年间来了又走的人，把她的美丽一次性全部索取了去吧。浑蛋！ 离职的时候，X小姐又恢复了严肃的样子，说了一些特官方的话，我还是不喜欢她。 巧合的是，我后来去的那家公司因为跟上一家公司性质相同，X小姐的大名在同事间如雷贯耳，同事听闻我曾经是X小姐的人，纷纷投来同情的眼光。“师太没把你怎么样吧，小妹妹？” “还好啦，还好啦，师太只是说话太直接，为人太冷漠，皱纹有点多，胸部有点平……而已。” 关于X小姐的事迹，圈内传闻很多，她的职位也越做越高，光辉形象有如一个刻板的巫婆，面无血色地往权力之巅张牙舞爪地攀爬。 X小姐的手下神奇地成为一群离职过后混得更好的生物，每一个都在她那里待不了多久，但出来之后又备受新老板青睐。对X小姐的评价也没有超出那个范畴：太mean(刻薄）啦！受不了！死女人！ 我再次见到这个死女人的时候竟然是在她的婚礼上。 我换了手机号并没有通知她，她给我邮箱发了一封请柬，我不得不以为是群发而忽视，后来她又搌转通过别人要到我的手机号，告诉我一定要去参加她的婚礼。也没有什么隆重仪式，就是几个朋友聚一聚。我又被吓傻了，X姐姐，我真的是你朋友？ 后来的纠结是：红包包多少才合适啊？要买什么礼物啊？纠结之中收到X小姐短信：你要敢包红包就不要来了。于是，我很自觉地带着一个小白兔玩偶欢天喜地去了。 X小姐丰满了十斤不止，气色红润有光泽，鱼尾纹被胶原蛋白撑平了，胸反弹了，胳膊也浑圆浑圆的。我只想问一句：X姐姐，你出了什么事儿？其实她没出什么事儿，七年又七年，十四年之后，她又恋爱了。 她说：“七真不是一个好数字，注定有情人终成ex。但既然爱情来敲门，再畏惧，也要试一试。”这一试不得了，直接未婚先有子。 X小姐辞职了。她说她失恋的七年过得太痛苦，她要用后面的时间找回那七年的青春。 我在心里骂她有病，但是看她又变漂亮的样子，也只好说一句：病得好！ 记得以前看过一段话：一个女人如果面目狰狞，强而不美，一定是心出了问题。你以为她看透事实，雷厉风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你再看她的脸，其实她自己已经不知道到底想要什么了。 X小姐是个极端的人，好像自己手中有一个爱情开关，要爱就疯了一般地爱，要不爱，她就什么也不爱。 我并不赞同，这太容易受伤。然而，存在即合理，她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无论如何选择，都早已料到了结果。 婚宴后，X小姐把我拉到一边，亲昵地搂着我的肩膀。当我在心里大呼“姐姐，我跟你不熟”的时候，她捏了一把我的脸，说：“你跟我一样，喜欢装作满不在乎，伪装成重口味的样子。但总有一天，你也会和我一样，和其他女人没有任何不同……”No!X姐姐你这样诅咒我真的好吗！ 后来我明白了，每一个假装重口味的人，内心难免会有个“小清新”；每一个说不会爱的人，心里都可会爱了；而面目冷酷的人，只需一根对的火柴，就可以烧上三天三夜，这就是人类啊！ 三年过去了，X姐姐很幸福，我也过得还好。只不过她已经完全一副小女人模样，而我走上了那条不归路，成了一个表面上比较mean的人…… 其实无论怎样生活，幸福就是殊途同归。 我信她那句话：我时常喜欢假装重口味，但内心清澈得无与伦比。 有时候给自己穿上抵御外敌的防弹衣是生活所迫，然而要记得：我们心里还是充满爱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