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向暖 1. 乔乔跟上司从机场出来,外面细雨蒙蒙的。天气不好,行李箱又重,打车实在不便,乔乔就接受了上司的邀请,搭他的车回家。 坐在车上,上司问:“你现在还跟别人合租房子呢?上下班还要挤公交?” 乔乔“唔”了一声。 上司说:“其实你又聪明又漂亮,何必搞得自己这么辛苦呢。只要你肯,完全可以住的更好一点,车子,也是可以有的。” 乔乔没说话。 上司又说:“以后你也可以不再穿仿名牌,可以买限量版的正品的包。女孩子不能太委屈自己。” 乔乔坐在后面的座位上,可以看到正在开车的上司的后脑勺,四十多岁的人,头发还算浓密,人嘛,个头不矮,长得也还过得去,平时在大家面前一身正气的样子,可是内心里却也包藏着这许多不堪的想法。乔乔笑了,“郑总,我哪有那个好命,家不是本地的,所以只有租房子了,每月赚多少钱您是知道的,哪里消费得起名牌。我男朋友倒是很舍得为我花钱,可是他赚钱也不多。” 上司问:“你男朋友还是原来那个?” 乔乔笑道:“是呀,要不然还能是哪个。我也想换掉呢,可是无奈感情好呀,我们在一起七年了。” 上司一阵沉默。 车子已经驶到了乔乔住的地方的附近,她对上司说:“郑总您停车吧,我到了。谢谢您送我回来,也谢谢您这几天对我的关照,改天我跟我男朋友一起请您吃饭,到时候您可一定赏光呀。” 乔乔提着重重的行李箱上了楼,开门进屋,发现一起租房子的李璐也在,正用那台二手笔记本电脑投放简历,李璐前几天失业了,现在正在找工作。 李璐见乔乔回来,起身给她倒了杯水,问她:“这次出差还顺利吧?” 乔乔坐下喘口气,端起水一饮而尽,“业务完成算是顺利,吃的住的也还不错,就是不停收到赤裸裸的暗示。” 李璐停下手中的活,“暗示?跟你一起去的那个郑总吗?” 乔乔点点头,“四十多岁,有家室,家里有一儿一女,生活应该挺称心的,可是却不满足,还想在外面找个年轻的。一起出差这几天,他不止一次暗示我,如果我肯跟着他,他会在物质上给我很多满足。” 李璐说:“这样啊……那你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工作岂不是很危险?要不然你就换个工作吧。” 乔乔笑了,“我干嘛要换工作,我在公司干得挺好的。他虽然有那个心,但是也不敢明目张胆地骚扰我的。估计他暗示几次没回应,也就死了心了。我一心一意认认真真工作,他也不是看不到,不会为了这样的事情就炒掉我的。” 李璐还是有些担心,“那你应付得来吗?” 乔乔站起来收拾行李箱,“放心,对付这种道貌岸然的猥琐男,本姑娘绰绰有余。” 李璐放下心来,跟乔乔一起租房子这么久,她知道乔乔是个聪明的姑娘,遇事比她圆融,会变通,能保护自己。只有在一个人面前,乔乔显得有些傻,这个人就是乔乔的男友孟冲。 2. 乔乔是个外地姑娘,大学毕业后就跟着男友孟冲来到这个城市,在这边已经待了五年。孟冲家是本地,不过父母都是普通工薪阶层,他们动用所有的社会关系帮孟冲找了个还算稳定的工作,对于乔乔,就无力顾及了。 好在乔乔也没有想过要依赖谁,她靠自己的能力找工作、租房子、负担自己的衣食住行。她和孟冲从大学时代开始交往,当年你侬我侬,所以一毕业她就毫不犹豫地跟着孟冲来到他从小生活的城市。后来的几年里,她爱着他却不依赖他,独立工作,用力打拼,自己照料好自己,不给他和他家里添麻烦。乔乔知道,孟冲的家人并不赞同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孟冲的父母希望儿子找个本地姑娘,最好是家里条件好一些能给儿子的前途帮上忙的。所以她努力地工作,独立地生活,努力想证明给孟冲的家人看,她是有能力的,她跟孟冲在一起,一样能够创造美好的未来。 孟冲对乔乔也算是不错的,他会在她加班很晚的时候请她吃夜宵,会在她生病的时候陪她去输液,会在她生日和他们相识纪念日的时候送上贴心的小礼物。只是,五年过去了,孟冲没有提过结婚。乔乔知道他家那边有阻力,所以也没有催过他,但是她慢慢发现,她和孟冲的感情在时间的冲刷下慢慢变淡,如今已经像温开水一样,任你如何努力也到达不了沸腾的状态。这种状态让乔乔觉得恐惧,她觉得,也许她应该跟孟冲尽快结婚,当这段感情转化成密不可分的婚姻关系,也许会更牢固更长久。于是乔乔主动提出结婚,可是孟冲总是说:“再等等吧,等我们的工作都做得更好一些,等我们买到合适的房子再说。”这话说得轻飘飘的,乔乔对他不温不火的态度觉得失望,可是她又不得不劝自己,七年的感情,再等等又何妨。 乔乔的室友李璐有一次在外面遇到孟冲,见他搂着一个女孩的肩膀,样子很是亲密。她忍不住提醒乔乔,也许孟冲不肯结婚另有缘故,可是聪明的乔乔偏偏在这个问题上认了死理,她说孟冲是爱她的,让她等也许真的是想给她更好的生活。后来有一次乔乔去孟冲的家里,见到一个女孩,孟冲父母对那女孩亲热得很,话里话外俨然把她当作未来儿媳妇。乔乔强忍着不舒服吃完饭出来,在楼下问孟冲,孟冲解释说那是以前的邻居,跟他家很熟所以父母对她不见外。他见乔乔依然生气,就说乔乔是知道的,他父母一直想让他找个本地姑娘,不过他心里只有乔乔。在处了七年的男友的温软态度下,乔乔没有再计较这件事情。 李璐觉得,在工作中聪明又出色的乔乔,在对孟冲的感情上却有一种傻傻的执着,对于一个不敢对他们的未来做出承诺男人,她却一定要傻傻等待。 3. 乔乔回公司上班,上司在她面前恢复了以往的严肃,话题仅限于工作,似乎前几日一起出差时的那些暗示,从来都没有过一样。乔乔也乐得是这样的情况,她也就可以塌下心来认真工作,不用再分心应对骚扰了。 下班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最后一班公交车已经停运,乔乔狠了狠心,打个车回家。 吃完一碗泡面,乔乔忽然想起出差的时候给孟冲买的小礼物,她于是给孟冲打电话,想约他明天一起吃饭,顺便把小礼物给他。可是孟冲的手机怎么也打不通,她于是打了他家的电话。电话响了好久才有人接,是一个女孩的声音,乔乔心头一紧,说了一句:“这不是孟冲家吗?”那女孩说:“是呀。叔叔阿姨出去旅游了,孟冲这会儿在洗澡,你是哪位?要找孟冲吗?” 乔乔挂了电话出门打车,直奔孟冲家。 房门打开,站在门口的是穿着睡衣的女孩,样子有些熟悉,似乎是上次在猛冲家一起吃饭的那个。女孩身后传来孟冲的声音,“谁呀?” 乔乔转身跑下楼,跑到楼下的时候,泪水刷得流下。 乔乔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在外面找工作找了一天的李璐已经回来了,她被乔乔的样子吓了一跳,急忙扶着泪水纵横的乔乔坐下,温声问她:“怎么了,乔乔?” 乔乔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哭,李璐就坐在她身旁,一条条给她递抽纸。 后来乔乔终于停止哭泣,李璐问她,“乔乔,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哭?” 乔乔说:“哭我这七年的感情。” 李璐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又抽了纸巾给她。 过了几天,孟冲上门解释,说女孩是父母给他安排的,对方家境很好,家里有好几套房子,他们结婚的话,孟家连婚房也不用准备,所以父母一直在说服他跟那个女孩在一起。他说他其实很矛盾,他心里是爱乔乔的。 乔乔忍不住冷笑了,她对孟冲说:“你担心我会纠缠你吗,孟冲,虽然我们在一起七年,可是你一点都不了解我。什么都不用说了,你走吧。” 4. 日子在往前流淌,李璐终于找到新工作,每天忙得脚不沾地,风吹日晒的,人黑瘦了许多。 乔乔也忙,人也瘦了一圈,爱说爱笑的她变得少言寡语,李璐知道,她心里难过,一段守护了七年的感情夭折,任谁也会难过。 这天李璐忙完工作已经很晚,回到出租屋的时候感觉精疲力竭。她推开门,却见客厅里开了所有的灯,无比明亮,小小的餐桌上,摆满了碗盘,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乔乔正扎着围裙,端着一道汤从厨房走出来,看到李璐一笑,“你回来了,饭菜正好完工,入席吧。” 餐桌上的桌布刚刚换过,带着漂亮的蕾丝边,桌上还放了一瓶红酒。李璐看着满桌的饭菜,有些迷惑,她知道乔乔平时就比自己会生活,很会做饭,只是她们都太忙了,施展厨艺的机会很少,今天这是怎么了?李璐问:“为什么这么隆重?” 乔乔给红酒启封,斟了两杯,端一杯递给李璐,“我们这段时间都太累了,犒劳一下自己。” 李璐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她太饿了,就不由分说跟乔乔一起大吃起来,两个人边吃边喝酒,乔乔笑道:“我们这个狼吞虎咽吃法,似乎不称这瓶红酒。” 两个人都笑起来来,笑着笑着,乔乔的眼里忽然泛起了泪花。 李璐有些慌了,“你怎么了乔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乔乔说:“孟冲今天结婚,他没有请我,我自然也不会去。” 李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过了半晌才开口道:“别为那种男人伤心,不值得。” 乔乔擦干眼泪,“我知道,可是还是会有些难过,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被割掉了一样。” 李璐愤愤地说:“你就当割掉的是痔疮。”见乔乔依然神色黯然,便又温声问道,“你是不舍得孟冲,还是不舍得那七年的感情?” 乔乔说:“都有点吧,我也说不清。” 李璐知道,这七年乔乔为了这段感情放弃了很多,也抵御了很多的诱惑,可是如此执着的守护,也没有让这段感情有个善果。她问:“你会离开这个城市吗?”她知道很多人会为了修复内心的创伤离开伤心地。 乔乔摇头,“不会的。我还会生活在这座城市,不再是因为一个男人,而是因为这是我奋斗过的地方,我还愿意留在这里继续我的工作和生活。” “你的上司,他没再骚扰你吧?”李璐问。 “听说我被劈腿,又暗示过我一次,不过我立即暗示回去,我绝不会投入他的怀抱。”乔乔说,“我想他应该死心了。” 生活很难,会有辛苦劳累,会有失恋情伤,可是在最伤心失意的时刻,乔乔也不愿意为了暂时的轻松而投入一个有家室的男人的怀抱。 李璐端起酒杯,“我也喜欢这个城市,我们一起努力。乔乔,忘掉孟冲吧。” 乔乔也端起酒杯,“嗯,前段时间我是有些伤心,毕竟要面对一段七年的感情夭折是很痛的,但是,我不想再难过下去。跟往事干了这一杯,我就放下过去,重新上路了。” “加油!”两个人的杯子碰到了一起。 *作者:向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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