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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桂纶镁17岁，还是台湾一个普通的高中女生，唯一能与表演联系到一起的就是她从小学习芭蕾舞，还担任过学校戏剧表演活动的组织者，余下的，她与所有同龄的女孩子一样，被学业压得喘不过来气，偶尔忙里偷闲，交流一下什么样的服装款式最时髦。 她从没想过要当演员，这个职业完全不在她的人生规划之中。如果不是那天在西门町搭车回家，被星探发现，她现在大概一定过着与完全不同的生活。 当时台湾的易智言导演要拍一部电影——《蓝色之门》，副导演到处为他选女主角，桂纶镁就是其中之一。一周后，桂纶镁接到剧组试镜的电话，因为那时候她打扮得很像个男孩子，为此还专程去买了一条淑女点的裙子和鞋，在哥哥的陪同下去见了易导演。 桂纶镁很意外，她被选中了出演这部戏的女主角孟克柔，而另外来试镜的那些女孩子却都是那么漂亮，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赢了那些人。她单纯到完全没有竞争者的概念，只是喜欢能来这里玩。而易导演看上的正是她身上的干净和纯粹，他花了三年的时间遍寻不着这样的演员，却在在桂纶镁身上看到了这种特质。 第一次拍戏，桂纶镁很用力，也很能吃苦，总是想好好表现，让大家都喜欢自己。因为她是那种从小就是好学生的孩子，自己对自己鞭策得很厉害，所以甚至变得有点习惯性地讨好大家。易导演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有一次他很严肃地告诉她，“这世界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你的，不要做一个中庸的人。”他希望她能够诚实地面对自己的感受，演戏的时候不要想着去讨好所有人。“当你觉得愤怒的时候，请面对那个愤怒，当你觉得该说实话的时候，请说实话。” 17岁的桂纶镁，听到这样的话内心并不舒服，感觉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传统的教育告诉她要做一个大家都喜欢的人，一切要努力做好，不知道原来演戏却不是这样。她要推倒一切重新来过。 易导演自己就是一个很直爽的人，有什么说什么，开始的时候觉得有点难以接受，时间长了会觉得这个人非常难得。正是易导演的言传身教，才让桂纶镁觉得，“只有在最重要的时间说出真话，事情才能走得比较顺利。” 从那以后，桂纶镁开始学着诚实面对自己，这并不容易。她曲折地走在这条路上。有一段时间，她因为要学着不掩饰自己的态度，就变得比较尖锐，带有攻击性。这是年轻人在找寻自我所遇到的第一重障碍，不知道怎么解决表达自我与不伤害他人之间的关系，常常会顾此失彼，失掉平衡。 后来随着阅历的增加，她开始变得柔和起来，那是沿着自己确定的路走下去，逐渐看到了更为清晰的未来之后与世界的和解，“一个成熟的人往往发觉可以责怪的人越来越少，人人都有他的难处。”她学会了既能表达自己，又不会给别人造成困扰的办法。 在影视圈，桂纶镁不算多么漂亮的女明星，她始终都像一个清淡的邻家女孩，不惊艳，只是看过之后，叫人难以忘怀。这种特别清新的气质，和她始终有自己的坚持有关。她一直走自己的路，在选角色的片子的时候都会以自己喜不喜欢为标准，才让她保持了这种独特的韵味和演艺路线。影视圈每天都有漂亮姑娘涌现，为何有的人就是怎么都很难被记住，大概就是因为她们美则美矣，但没有特质。像一个完美的塑料花，总也开不败，但总不能打动人。 她很幸运，在很年轻的时候，就遇上了易导演，遇到了自己一生的导师，改变了自己一生的命运。表面上易导演说的是演戏的技巧，但实际上谈的却是整个人生。她将从易导演那里得到的人生提示形容成最珍贵的东西，“你遇见过了，那个东西会像点一炷熏香，一直在你的心里酝着，酿着，它能让所有的平常时候，都飘着这个香气。” 做自己，应该是所有艺术家最终追求的境界。人总是在真实展现自我的时刻最具有魅力，做明星也是一样，可以有适度的修饰与包装，但如果想要长久的保持一种吸引力，靠的还是内在的积淀和人格的修养，也就是真实的自我的光芒能射多久，偶像的魅力就能闪烁多久。比如哥哥张国荣，他一生所有的光辉璀璨和质疑诋毁，都是从他坚持做自己而来。 在还没有出名之前，张国荣就是一个很执着于忠于自己、表现自己的人，早年他接受采访的时候说过：“我不习惯给人家去评论，也不轻易去改变自己去迁就别人，总言之，我想我的本人非常固执和自我，旁人绝不容易发现萤幕下真正的我。‘I'M WHAT YOU THINK I'M’便是了，反正我未必一定引起你们的兴趣。” 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他这种特质，从《Monice》开始，郑国江先生就认为他是极具个人风格的歌手，别人根本无从模仿，“他的节奏有时会拖慢少许，反而会令那首歌更特别。”他的舞台表演也常常出人意料，就像走钢丝，“身边的人常常替他抹一把汗，但他却一点也不怕，永远都不设安全网，要做就要去到尽。” 美国电影《天鹅绒金矿》里说，“一个娱乐界的艺人，在他在努力地塑造自己的品牌的时候，原来他自己的真实是有所牺牲的。到最后，他的品牌是会控制他的真实，控制他的现实。最后，现实的自已留下的只有一个品牌。那个品牌是永远永远烙到了人们的心里，所以一个演艺人，基本上是一个牺牲。” 他却不想做这样的牺牲。他始终竭尽全力将生活中的自己和人们心目中的那个“张国荣”区分开来，舞台上他是个天才演员，只要给他一束光，他就能创造出最极致的演出，但下台，他并不希望还是做一个偶像，一个刻意迎合大众口味的明星，他要做回张国荣。 很少见一个明星，会像他那样倔强，要对抗职业生涯中那些显而易见的压力——无论是前卫的艺术风格还是生活中的情感选择，他全都要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他说做show，就是要让能欣赏的人去看，然后要让想说的人去说。他给世界交出了两份菜单，仅供个人选择。 他是有信念的人，这个信念就是真、善、美，他努力做到这三点，在不伤及任何人的前提下，他渴望自由、超越、洒脱的生活。他不想像任何人，只希望做自己。 多少人，终其一生都没有找到一个自己面对自己的机会，终其一生都在迷失。而他，却在真真假假的娱乐圈中，做到了始终是真的自己，面对真的自己。堂堂正正的表达自己，爱护自己，没有抢走世人所知的那个张国荣的风采，也保留了自己的底色。 正是如此，让他在娱乐圈成了一个异数。即使不喜欢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是如此与众不同。 绝大部分人在小时候都被父母教育要诚实，说谎话不是好孩子。于是我们知道应该对别人诚实，这很难办到，但对自己诚实，才是最难的事情。 对别人的不诚实，是瞒不住自己的，或者掩饰，或者撒谎，或者虚构，都在自己的策划和设计中，就像一个编剧，十分清楚自己人物的命运会怎么发展。而对自己不诚实，常常能够骗过自己。有些人虚构出一个自己，时刻伪装、遮掩，别人喜欢什么样的自己，就给出什么样的自己，像变色龙一样，在人群中不断改变颜色，到最后，已经不知道真的自己是什么样了，自己把自己丢掉。 在情感咨询中，我遇到过很多不会诚实面对自己的人，他们失掉自己太久了，甚至在最一对一的关系中，也不习惯对任何人坦白自己。他们诉说自己的情感烦恼，急需帮助，却是站在一个适度的距离上倾诉，不愿意谈及自己真实的想法，以及自己对自己的评价和认识。这叫人无法提供有效帮助，因为决定我们最终会过上什么生活的，只有我们自己。 逃避的态度让他们的生活变得混沌，不去发掘真实的自我让他们永远偏离真相。很多人都觉得坚持做自己太难，不如含糊点，混入人群，做一个面目不清的族类更省心省事。但世界是多么的矛盾啊，如果你不去讨好它，它就来讨好你，你一味屈就它，它就对你摆臭架子。 无数人的成功都说明了这一点，做好自己，并非捷径，不过可以解决很多复杂问题，让这一生不虚此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