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李尚龙

读美国史的时候，印象最深刻的是美国总统的收入，几乎所有的总统，既不是军人出身，也不是家庭中有人从政。每个人的财产可以公开、透明，惊讶的是，这些人都不算暴富，只是有着体面的工资而已。因为在美国，从政就好好从政，当然不会很有钱，赚钱是商人的事情。在美国最有钱的是犹太商人，因为他们会赚钱；最穷的是读书人。

1.

我曾经问过一个朋友，他叫Mic，他是我在美国朋友中最手不释卷的，走在路上，经常手里会拿上一本书。

有一次我问他：“为什么你读了这么多书，还是这么穷？”

他说：“我不穷啊，只是没有钱而已。”

接着我问：“你没钱不就是穷吗？”

他说：“我不觉得人活着一定是为了赚钱，钱够花就行。读书是为了让自己充实，充实就是富裕，富裕可以没钱，因为富裕是精神上的。要赚钱就去从商啊，读书就好好读书咯。”

我被说得迷迷糊糊，坏坏地问：“你说了这么多，还是没钱。你读了这么多书还没钱，会不会觉得失落？”

他叹了口气说：“读书没钱，就对了。”

接下来他说：“要赚钱，去从商啊！”

2.

我的朋友A是一个电影制片人，他的商业头脑惊人，收入非常可观。一次和他吃饭，偶然问到了他的发家手段。

他说：“几年前，我听说房价要涨，我立刻买了三套别墅，那时候我借了一屁股外债。后来，果然房价暴增，我卖了一套别墅，用那些钱投资了一家电影投资公司，第一部电影赚了一千多万。接着我就不停地开始投资电影，钱也越赚越多。”

我特别羡慕地看着他，说：“可是你懂电影吗？”

他说：“我又不像你学这个的，当然不懂。”

我说：“那你懂什么啊？”

他笑了笑，说：“我懂市场啊。”

他的话在我耳边不停地回荡，我明白了读书和暴富没什么关系。赚钱的道理很简单，两元钱买了的东西，五元钱卖出去，重复地做，想办法地做，就可以了。读书只能增加自己的见识和文化积淀，是不能让你暴富的，但至少能让你拥有一个体面的生活和一份得体的收入。

我算是一个合格的读书人，喜欢读书、写字。在写剧本的时候，经常是深夜。有时候在第N次改动中，我会想到，这一个故事，结合了自己看过的多少书：历史、政治、文化、科技、心理……终于才创造完成。可是，一个好的剧本创作出来后，依旧和“富裕”二字没有什么关系。

直到制片方走来，他们只是说：“三万买你这个剧本，你卖吗？”

我最多会讨价还价一下：“你看我写得这么痛苦，要不三万五？”

制片方说：“成交。”

随后，这个剧本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接下来，制片方组织团队制作、融资、拉广告、卖票，利滚利，花出去三万多，挣回来的却是千万。真正赚到钱的，是那些会做生意的人、会搞关系的人、会整合资源的人，而不是我们这些会读书的人，拿的只是体面的收入而已。

那你会问了：“那你为什么不去制作、融资、拉广告、卖票，这样可以赚到更多的钱啊？”

我的回答很简单：“我不喜欢。”

3.

记得当老师时，有一个我很敬佩的老师在课上说了一句话，

他说：“我一个月如果努力上课，大概可以赚到两万多。”你们以为很多对吗？可我们家楼下卖麻辣烫的那个人，一个月赚得比我多。

同学们问：“那你为什么不去卖麻辣烫呢？”

他说：“因为我是读书人。”

注意我没有强调读书人是多么的优越，而恰恰这是我今天要分享的主题：职业无高低。所有喜欢读书的人想必都喜欢安静地思考，都喜欢夜晚发呆，都喜欢安静的时候对自己发问：我想要什么生活？他们都是一些有学问的人。有时候，钱多了，对一个读书人来说不算是太好的事情，因为钱所需要牵扯的时间似乎更多，一天就那么24个小时，他们也没有什么时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我经常和朋友开一个玩笑，我说：“我不喜欢钱，但是我爱钱。喜欢就是放肆，但爱是克制。”我说如果我看书、写作能让我赚一百多万，那么我觉得很好，可是如果赚不到，我也不会伤心难过，毕竟现在的收入也能让我在这样的城市里勉强糊口。但如果让我赚一百多万的代价是没有了读书、写作的安静，没有了陪亲人的日子，没有了独处的时光，那么我想，这个钱，我还是不要去赚了。职业没有贵贱，你想要做学问，就应该去读书。可是有时候我们过多地强调了“书中自有黄金屋”，过多地强调了读书是为了成功，而我们的成功标准其实很单一：赚多多的钱。于是才会有那么多人，读书读得很痛苦。

4.

关于职业，其实没有贵贱。不能说做学问就一定比从商优越，也不能按照赚钱的多少来排名。我想起了唐中宗李显执政的时期。那个时期，商人属于最下等。可是唐中宗偏偏喜欢市井买卖热闹的场景，他让宫女装作讨价还价的妇女在长安街上转悠，让太监在长安街上摆摊卖物，一段时间下来，宫女逃跑无数，当了别人的媳妇儿。

回到宫里，韦皇后大骂，说：“你身为一国之君怎么能和商人走得这么近。”

李显皇帝却说：“商人和读书人都是靠手艺谋生，为何要分高低贵贱呢？”

这个故事，当时被很多史学家作为批判李显执政马虎的案例。但从另一方面来看，所谓职业，本就没有高低贵贱，只是选择不同而已。

对我自己来说，我还是喜欢多读一些书，只是为了让自己能安静下来，即使以后可能会成为没钱的人，我还是不愿意用钱去换幸福。但是，我身边有很多人，明明穷得叮当响，还在不停地读书，边读书边感叹为什么书中没有黄金屋。要读书做学问，就不会暴富，只会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和得体的生活。你要看看，这样的生活你是否喜欢，这样的选择你是否满足，弄明白自己要的，才能知道读书对自己是否有用。

*作者：李尚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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