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人类最基本的情绪,焦虑有它自己的特殊意义。当我们感受到局限的时候,焦虑就会产生。这时,我们可以通过焦虑,发现人生的局限性,然后或者绕过它,或者化解它,或者超越它……
相反,一旦我们消灭了焦虑,也就毁掉了这样的机会。
然而,因为焦虑会令我们难受,所以我们很容易做一些工作,令自己尽可能远离焦虑。
譬如,为了逃避焦虑,一个男子可能会发展出“反恐怖行为”。面临一些挑战的时候,他势必会焦虑。焦虑令他难受,于是他对自己说,绝对不能软弱。于是,这个男子会成为一个看似极其大无畏的男子汉,无论什么场合下都表现得丝毫没有畏惧和软弱。也就是说,他看上去没有丝毫的恐惧了。
这样的男子容易令人崇拜,但不要靠近这样的男人。因为,他们的“英勇”缺乏宽容,他们绝对不能容忍自己的软弱,同时也绝对不能容忍别人的脆弱,当看到你胆怯、害羞时,他们会给予无情的嘲讽。
这时,他们看似是不能容忍别人的胆怯,但实际上,他们是惧怕别人的软弱会唤醒他们胆怯的一面。
这就导致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发生。一个飞行员,会滔滔不绝地讲述他在战争中轰炸了什么目标,逃脱了哪些险境,他讲述的态度令人觉得他英勇无比什么都不怕。然而,一天,他在罗马的街头被人偷了钱包,之后一下子患上了街道恐怖症,几个月时间都不敢上街。
反恐怖行为的代表人物是希特勒。小时候,希特勒的老爸就一边暴打希特勒一边嘲笑他的弱小和无能。结果,希特勒变成一个不怕疼不怕死的男人,他彻底屏蔽掉自己弱小的一面,坚信只有强者才有资格生存。这种逻辑最终演变成极端的种族主义:只有“优秀民族”才能生存,只有“优秀的男女”才最有资格繁衍后代。
假若希特勒接受的父爱多一些,能够接受自己的脆弱所带来的焦虑,那么他就有很大的可能不会成为战争狂人。
希特勒之所以能驾驭了当时的德国,也是因为德国仿佛正任人宰割,这令德国人陷入了严重焦虑。这时,像希特勒这样的人物能用绝对的教条主义消除他们的焦虑。
当时德国人的这种心态,其实也体现在我们生活的每一角落。现在,到处都是健康饮食的各种建议,但这些东西读得越多,你越容易发现,它们好像根本不可信,因为你把它们综合到一起就会看到,这些建议一定会相互矛盾。
其实,这些建议可能只是迎合了我们对绝对安全的渴望而已。我们知道,绝对安全不可能,但还是愿意看这些建议,因为它们减少了我们对“绝对安全不可能”所产生的焦虑。
逃避焦虑会导致许多问题,像比较常见的强迫症、恐怖症等心理疾病,都属于焦虑障碍这一大类。
焦虑的核心是关系
影响亲密关系的要素有两点:爱与自由。爱,令关系更近;自由,则令关系保持距离。这两点相互矛盾,而问题也就在这里——只有距离合适的关系才令我们满意,太远或太近的关系都会令我们焦虑。
与最重要的亲人的分离,会导致分离焦虑。3岁前的孩子,如果与父母频频严重分离,那么这个孩子的心灵上会刻下很深的烙印,令他一直陷于深深的不安全感之中。
如果父母与孩子的关系只有一个维度就好了,那样父母就可以拼命地去爱孩子,和孩子紧紧粘在一起,令他绝对没有一点分离焦虑。
但问题麻烦就麻烦在这里,如果父母与孩子粘得太紧,孩子也会产生分离攻击。也就是说,他想攻击父母,以与父母产生适度的分离,从而给自己留下足够的独立空间。不过,假若父母喜欢粘孩子,那么这个孩子的分离攻击一定会被严重压抑,因为这样的父母会用各种办法对孩子表示,这是爱,你不应该生气,否则就不是好孩子。
童年时产生过太多的分离焦虑,会令一个人产生严重的心理问题,让他难以信任别人。然而,童年时的分离需要如果被严重压抑,那么这个孩子也会产生严重的问题,他学不会捍卫自己的心理疆界,也学不会适度地表达攻击性。
这就是焦虑的两个关键内容:为得不到爱而焦虑;为得不到自由而焦虑。其他的焦虑形式,只是这两个内容的延伸而已。
譬如,考试焦虑基本上都是前者,是学生担心考了坏成绩而得不到父母的爱与认可。强迫症和恐怖症,多是分离攻击被严重压抑。
麻木也有它的道理。因为,永远焦虑的滋味的确不好受,所以许许多多的人宁愿变成一个简单的人,恪守着一些最简单的道理,从而获得了梦寐以求的安宁。个中滋味,自己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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