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是小孩子的遁世毒品。一般来说,当廿五岁以上的女人开始养狗,表示她准备好成家了。 我回来大约三周后,英格丽和我来到西谷动物收容所,有只生病的黑白毛球用后脚直立起来,轻轻把它的双掌放在英格丽的膝盖上。 这只厉害:它懂得怎么赢得她的心。它只有一只正常眼睛,双耳滴着绿色黏液,发出比纽约地铁游民更夸张的恶臭都不重要。很快就决定了。这只十磅重、天生会效忠任何喂食者的小狗得救了。 通常收容所收到狗会把它们结扎再交给新饲主,但是接待员直接给我们这只,她急着想摆脱它。它的健康问题太多,她建议搞定所有病症之后再结扎。 回家途中,我去邮局查看信箱。里面的账单和垃圾邮件之中,有个寄给我的方形信封。我认得我妈的女性字迹。 我拆开看到这张卡片时大吃一惊: 然后我阅读里面的留言: 直到最近,我总以为她自称受苦受难只是一种幽默感。现在我懂每个玩笑都夹带着通往愧疚感的头等舱机票。显然她不高兴我离开复健所后忘了每周日打电话的义务。 我好久没跟她说话了,所以我们回家之后,我乖乖地拿起电话打给她。对话一开始很轻松,但很快洛琳警告过我的部分开始了。 “我担心他们在复健所跟你说的东西,”她说。她的语气开朗,仿佛要唱起歌来了。“接受心理治疗的人会以为他们有些其实没有的毛病。”她似乎在建立防线对抗我学到的任何东西,像是公关人员设法控制丑闻。 “其实那挺有帮助的,我够聪明懂得分辨好坏。”我希望她能够接受讨论我学到的,但你不能指望伤害你的同一个人治疗你。所以我利用和洛琳最后一次谈话的提示建议说:“我们谈别的吧。” “先说一件事,”她说,“我要你知道你爸没有参与你的童年。是玛格”——保姆——“和我把你养大的。我为了你整天在家,除非必须出门办事。”她的语气温暖又窒息,用我无法阻止的连串字眼扑向我。我双手和手腕紧绷,仿佛在告诉我必须奋战自救。 新闻、体育、气象。 “外人总是说你爸多么亲切又体贴。我心想,要是你知道他只是人渣就好了。他没有能力关爱或照顾,那是演的。前几天我用他的电脑,我看到他在搜寻先天腿部畸形(congenital leg deformity),他太糟糕了!” “最近芝加哥的天气怎么样?”感觉好像我在窒息之前,挣扎着想拿掉头上套的塑胶袋。 “你和你弟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事,”她继续说,直接略过问题仿佛她根本没听见。”我浪费了我的人生,我说真的。所以要是一切落空,至少我还有你们俩。” 我必须结束这段对话。她可能自以为在说她多么爱我,但我听到的是没有每周日打给她,等于是慢性谋杀她。据洛琳说,纠结的最大指标之一,就是母亲告诉小孩她只为了他们而活。 “嘿,我得挂电话了。” “为什么?” “我今天有一堆工作得完成。” “那比你妈还重要?” “妈,我得走了,OK?!” “好吧。”她语气改变。现在是哀愁、受伤、哭泣而非欢笑的边缘。 “你还好吧,妈?” “今晚我人概睡不着了。你知道我怎么——” 罪恶感好像致癌毒气,从电话筒的小孔渗出来,沿着我的耳道,进入我大脑的皱褶和缝隙。 “我得挂了,很高兴跟你讲话,掰掰!”我挂断电话。 好险好险。我不能让她回到我的心智中。 我现在的问题已经够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