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来福 01 我的朋友张小明有一段感人至深的恋情,那是他的初恋,女友从家乡一路追随他到深圳,感情稳定,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在盘算结婚的时候,张小明和初恋女友分手了。张小明意识到,从此他必须赡养双方的家长,担负两边的房贷,而他说好听是个白领,其实只是个打工仔,他没有钱。 于是张小明迟疑了,结婚两个字背后是巨大的生存压力。 迟疑导致间隙,两人开始因为各种日常小事而吵架,互相攻击彼此的软肋,终于彻底闹翻。 两年过去了,张小明又跟初恋联系上,往事如烟,隐隐有复合的迹象。但张小明再次迟疑了,他还是没钱。 某个深夜,张小明喝了点酒,沮丧地跟我倾诉他失败的前半生。他说: “如果我月入两万,就没有这些问题了。” 张小明吐完苦水就沉沉入睡,那晚我却失眠了。 一直以来,我都从不觉得感情破裂会因为钱的问题,更倾向于认为是人性使我们难以幸福。 但在张小明的故事里,钱就是那把钥匙,有了它,问题就迎刃而解。 02 张小明的故事让我倍感不快,如果我们痛苦的根源主要是没钱,那么人生的意义,不是太过轻贱了吗? 在电影《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里,张震的父亲在公家单位任职,因为政治原因遭遇降职,薪水也减少了。 个人的努力被时代巨轮碾压,父亲陷入了恐惧和自我怀疑中,他把无名火宣泄在家庭里,和太太吵架,殴打不听话的儿子。 这个场景我深有感触,在我记忆里,父母关系最糟糕、家里永远笼罩在阴郁气氛里的日子,正是家庭经济最困难的时候。 在商业社会,如果要连温饱问题都要发愁,还谈什么相敬如宾。 村上春树和太太刚结婚的时候,经常背着包出去旅行。 有一天,太太向他宣布:我一把年纪了,再也不想做这种旅行了。 从此两人的旅行变成了带着旅行箱、租中型汽车、住不坏的旅馆、吃要给小费的餐厅。 年轻的时候可以文艺,可以穷游,但有了家庭的人,总会面临与村上春树同样的处境。 这个时候,如果不能替太太支付星级酒店的房费,大概会陷入痛苦的自我怀疑之中吧。 03 前几天和已婚的朋友春娇聊天,她和丈夫月收入在两万以上,正好是张小明理想中的数字,但她却十分苦恼。 这个收入在深圳买不起房,如果他们生了小孩,生活质量会严重下跌。 春娇说,他们计划回家乡买一套100万的公寓,但考虑到小孩的上学问题,可能得去买又旧又破的学区房了。 春娇月入两万,但她不快乐。 她表达了跟张小明相似的看法,如果她有钱,就没这些问题了。 作为旁听者,我只好告诉她,你的收入算中上了,有钱的话也会有别的烦恼的。 她说:“我妈也告诉我,你要记住,我生你下来,不是为了让你享乐的。” 妈妈的话不无道理,如果把人生看作一场修行,那么对钱的执念是我们必须克服的一道关卡。 可能因为人生实在太艰难了,全社会都弥漫着一种“贫穷原罪论”: “穷逼就别搞文艺了,穷逼就别整天想旅行了,穷逼就别结婚了,穷逼就别生孩子了,先努力赚钱吧。” 在满天飞的鸡汤里,贫穷因此而成为能力与道德上的双重问题。 在这种压力下,穷人似乎应该感到羞愧,这是消费社会对所有人施加的暴力。 当他们的生活被刻板地想象为是凄凉而悲伤的,没有钱就注定生活在灰暗之中。 中国的这一代年轻人,多数也是经历过贫穷的,在那些没钱的日子里,我们似乎也没有那么不幸。 草地上的风筝、破旧的漫画书、租来的武侠小说、解开了的数学题、恋人的亲吻、温馨的晚餐……还有许多幸福时刻是无关贫富的。 我得承认,金钱的力量可以让相恋的人分手。但我们也该庆幸,它并不是幸福的必需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