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蜜思喵 等待,是一件多么寂寞苍凉的事情。 直到现在,我想起独自行走在青岛街头的那个夜晚,心都还会刺痛。 我在深秋的中山路上边走边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的样子,历历在目。 三天前,我猝不及防收到他发来的分手信息,疯了般回拨电话,记不清打了多少个,那边才传来另一个女人耀武扬威的声音:“你烦不烦啊,他已经睡着了。” 她是他的下属,也自称他“哥们儿”,她单独陪我逛过街,带我去吃过海鲜;她对我说:“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哦,距离不是问题。” 狗血得我不敢相信,震惊得我拒绝接受。 我当即飞过来找他,给他发大段大段信息,我卑贱的哀求:“你不要不理我,不要丢下我好吗。我愿意接受她的存在,只要你不离开。” 过一会儿又歇斯底里的质问:“我哪里不好啦,哪点对不起你了?她心机那么重,哪天把你卖了都不知道,你头脑是不是进水了?” 我不依不挠地闹了好久,最后我威胁他:“你今天要是不出现,信不信我马上去五四广场跳海!” 于是,在曾经一起牵手走过的栈桥边,他终于见了我一面,却扔给我一张机票让我走。 他一脸无奈:“你别这样好吗?是我对不起你,我爱你,但有很多复杂的原因,我现在只能和她在一起。你能等我三年吗?” 我点头如捣蒜,鼻涕眼泪都没擦干就乖乖答应去机场。 像终于求到一块免死金牌,要赶快供奉起来,生怕他反悔收回。 在飞机上,我心里只回荡着两个疑问:“如果今天飞机掉下去后我幸存,他应该不会让我等三年了吧?如果我倒霉得尸骨无存,他又会不会因为愧疚而离开她呢?” 这件事,这辈子我也没机会去证实了。 一年后,他就和她结了婚。 这一年中,我极力克制着自己,一星期只给他发一条信息,汇报一下自己的情况,每次都不忘告诉他:“我想你,我等你。” 他很少回,即使回复,也只有冷冰冰几个字:“好好生活,照顾好自己。” 寥寥数语,却撑起我全部的生活信念,忐忑不安却又满怀期待。 总觉得某一天醒来,他就会如从前一样,突然来到我的城市,对我说:“别化妆了,你已经够美了,快带我吃火锅去!” 现实是电话里传来他冷静的声音:“对不起,我必须娶她,不然我会很麻烦,说不定会一无所有,你别等我了。” “呵呵,没关系,幸好我还年轻,没她吃相那么难看,祝你们白头到老,不孕不育。” 嘴里在逞强,下一秒已瘫到在沙发上哭到喘不过气。 现在想来,在这段最初的爱情里,我真是犯遍了所有最愚蠢最低级的错误啊! 可是,谁没有过这样犯傻又犯贱的时候呢? 谁不是从万劫不复挣扎到柳暗花明。 遥想最初,在一家灯火幽幽的小酒吧里,我被一道刺眼的闪光灯晃了眼。 回过头去,是他拿着相机故意在拍我,我正想发火,看到他的笑,却愣了神。 他走过来对我说:“对不起,我真是太想留住你的样子,我总觉得我一直在等你。” “好巧,我也好像在等你哦。”我不假思索的回应。 最美好的开始应该就是这样吧。 穿过嘈杂喧嚣的背景,不早不晚,不偏不倚,不疾不徐。 突然之间,眼里就有了对方,我们正好是彼此第一眼就喜欢的类型。 即使誓言是短的,谎言是深的,亲吻是甜的,眼泪是涩的,背叛是真的,我却是轰轰烈烈爱过的。 我一点都不后悔选择和他在一起。 可如果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在他说出:“等我三年。”那句话时,我一定会马上告诉他:“你滚!” 从头到尾,他都在说“对不起”,他都在让我等。 等他抽空来看我,等他有空我去找他,等他对我说“嫁给我吧”,直到等他娶了别人,对我说“别等了”。 我所有的等待,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独角戏。 幸好,我没有等太久,还不算太悲剧。 我曾完完整整看完过一部古老的纪录片。 是日本导演中村高宽历时数十年,跟踪拍摄的一个83岁妓女。 那部纪录片的名字是——《横滨玛丽》。 玛丽原名西冈雪子,出身良好家庭,举止优雅,会弹钢琴。 1945年的岛国满目苍夷,民不聊生。日本投降后,美国盟军随即进驻。 玛丽的父亲在那一年去世,弟弟独霸了家业,24岁的她前往横滨讨生活。 结果被骗进了国家卖春机关——RAA协会,即特殊慰安设施协会。 这是个为美军提供性服务的专门机构。 玛丽很快成为著名的“潘潘”,许多有级别的将领光临,指名要她服侍。 只有一个低阶军官貌似没有把她当成普通的泄欲工具。 于是,她爱上了他。 她为了他,拒绝接客,遭过数次毒打。 他也送过她一枚翡翠戒指,作为定情信物。 他们海誓山盟,浓情蜜意,她以为就此能被妥善收藏,安度余生。 可1951年时,美国军队要被召回了,他不能带她走,只是承诺会回来接她。 分别时,她追赶着远去的油轮,他在油轮上不住的对她挥手。 邮轮消失在海岸线,她在汹涌的人潮中,唱起凄楚哀婉的家乡小调,唱到人潮散去。 这个场景如此悲伤。 后来,RAA协会被美国记者曝光,引起美军家属强烈不满,压力之下全部关闭,慰安妇们被弃如敝履。 这些可怜的姑娘,用自己鲜活的肉体,免费替自己的国家偿还了孽债,却落得无人问津。 军官没给玛丽留下钱财,为了生存,她也只能上街接客。 她穿上洛可可风格的纯白蕾丝裙,戴纯白蕾丝手套。 整张脸用粉刷的煞白,眼睛一圈涂抹着浓黑的眼影,嘴巴常年是鲜艳的朱红色,像一个诡异的艺妓。 人人侧目,人人嫌弃,人人以为她精神有问题,还组织请愿要将她赶出横滨,说她污染街道环境。 她遍尝人间辛酸冷暖,却从未卸下过这身装束。 她刻意这样打扮,只是希望未来某天,回到横滨的军官能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她啊! 一等就等了40多年,军官一直没有出现,一直渺无音讯。 其实妓女有心,只是将军不信。 粗糙的画面,昏暗的色调,她娇小羸弱的身躯在街头摇摇欲坠,将绝望衬托得过份阴郁。 她至死未离开过横滨。 这世上,一定还有无数傻姑娘,像当初的我,像横滨的玛丽一样,固执而无望地等待过一个人吧。 明知时光不能倒流,他也不会再回头,仍旧不愿放弃,坚信自己的痴情终究能够被感应。 听起来似乎很美,像木心那首著名的诗 “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可爱情永远不会存在于单方面的付出和牺牲。 一方飞蛾扑火,一方隔岸观火。 这从来不值得歌颂。 等待,是一件多么寂寞苍凉的事情。 等下次吧,等哪天有空吧,等我处理好再来找你…… 好的,我等你。 可等到玫瑰成灰,等到指间空白,等到星月黯淡,承诺枯竭,你还是没来。 我们等啊等,等到置之死地而后生,才终于明白,爱一个人,一定舍不得让他/她等。 因为,我们怕他/她独自撑不起未来。 怕他/她苦,怕他/她累,怕他/她长夜漫漫无心睡。 所有现实的阻碍都不是放任他/她去坚守一份无望的理由。 而自己扔下一句轻如鸿毛的话,再不疼不痒的敷衍。 呵呵,我凭什么要等你? 纵使相思似海深,旧事亦已如天远。 我们只要一个迷茫时、疲倦时、纠结时、被误会被打压时能靠进的怀抱。 要一份踏实的保护,温暖的照顾,失眠时默默递过来的臂弯,生病时亲手端上来的药水。 没有背叛,没有欺骗,不会让我们等到容颜憔悴,痛彻心扉。 若这些注定会落空。 你还好意思让我等? 呵呵,我只能马上让你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