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流的红妆

女友来电，能让她这个优雅女人失了水准在电话里一惊一乍的，不是收到花样男子的暧昧短信，不是老公上交的薪水少了，而是明天要参加同学聚会的她，脸上冒出了用遮瑕膏也盖不住的小痘痘，粉底太薄打造不出好脸色，口红与她最出色的裙装颜色完全不搭调！我没笑她的慌乱，类似的窘迫我也遇到过，女人越是慎重便越觉得自己不够美好。

我对女友娓娓道来，用芦荟胶点在痘痘上会好一点；嫌粉底太薄，不如先涂一层隔离霜；试试用两支不同色号的口红调试出理想的颜色来。说着说着，恍恍惚惚回到从前，身量未足、毛发未丰的小小的我，在镜子前偷偷涂抹母亲的紫罗兰粉饼和变色口红的唐突模样……一次次对镜贴花黄，当窗理红妆，这是女人最珍贵的成长史诗！

一直认定，爱红妆的女人是鲜活的，饱满的，珍爱自己的。如今，素面朝天的女人几乎难见了，就连送报纸、卖菜的女人们也莫不是文了眉、红了唇，一派红润气息。即便是在医院门诊、身份证拍照点，也随处可见一边擦掉口红眼影一边理直气壮抱怨的女人，不吃饭可以，不让化妆我可怎么出门啊！闻者莫不发出心领神会的宽容笑声。红妆，让女人的字典里不再有黄脸婆这个字眼，继而，永不做精神上的黄脸婆！

也有误解红妆的，常见那些青春一大把的明眸皓齿女孩子，却盖着厚厚幻彩眼影、涂着重重粉底。她们勇敢得让人心疼，莽撞得让人惋惜，其实光洁的额头、紧致的原色肌肤，更是独一无二的魅妆！

我只见过一个当着我的面前泰然自若卸妆的女人，本来嘛，卸妆就是女人最真实的一件隐私。在这里且叫她婕吧，我跟她爱过同一个男人，一先一后，在不同的时间段里。因此算不上情敌，也做不成闺蜜。那天，婕喝了酒，我送她回家。她在镜前用蘸满卸妆液的化妆棉逐一擦拭五官，她原本光洁的眼角有了细细的纹路，细瓷般的肌肤现出淡淡色斑。我就那么心酸地看着她一点点地被美丽抛弃。我们相视一笑，自此，那个男人不再横亘在彼此中间。因为，卸了妆的女人，是没有企图和戒备的。而同样爱红妆的女子，更有理由惺惺相惜。

林荫路上，一对男女散步。女人腹部高高隆起，走得缓慢笨拙。男人牢牢牵着她，絮絮低语。走到凉椅前，他扶着她坐下，打开水杯递到她手上。女人的脸白里透红，眼睛里闪烁着已为人妻、将为人母的熠熠光芒，红润的唇角挂满了一串串笑。她的脸是我看到过的最美妆容。因为，三流的红妆是脸上的明媚，二流的红妆是精神的绽放，一流的红妆是生命的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