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一场苦难 亲爱的糖: 此时此刻,我正在亚特兰大埃格尔斯顿儿童医院儿科重症监护病房的小床上给您写信。我和丈夫刚刚得知我们六个月大的女儿艾玛患有肿瘤,明天就是她接受脑部手术的日子。她还只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我害怕会永远失去她,害怕她会瘫痪,害怕她今后的成长受到影响,害怕她确诊为恶性肿瘤后需要接受化疗。 现在,人们为我们送上真诚的安慰和诚挚祝福,但老实说,我不太相信上帝。我从来都没有过狂热的信仰,眼下更是怀疑上帝的存在。如果上帝真的存在,他为什么要让我可怜的女儿去承受可能有生命危险的手术呢?我压根儿就没想过我和丈夫会面临这样的情况。 我希望您和您的所有读者能为我们祈祷——祈祷我的宝贝女儿能够平安,祈祷我们可以脱离苦海,祈祷我们可以忘记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我经常给您写信,现在回头一看,以前问过的那些形形色色的问题真的很傻。这一次,我只想和丈夫、女儿一起渡过难关,未来当我们回首往事的时候,可以感谢上帝保佑。我希望上帝真的存在,希望所有好心人的祈祷都能灵验。 艾比 >>亲爱的艾比: 读完你的邮件之后,艾玛和你们夫妇在我脑中挥之不去。请相信,你们的遭遇深深触动了我,请相信,我一直在为艾玛祈福。 我想公开我们之间的通信,但在此之前我希望确定你本人的意愿是否与我一致。如果你反对——也就是说,你希望这是给我个人的信件,没问题,我不会将它公开发表;如果你愿意,我希望知道你是否介意公开艾玛的名字、所在的医院等细节。如果你有所顾忌,请告诉我,然后由你本人或我对它们进行改编。 最后,为你送上爱、希望、祝福和力量。 祝好! 糖 亲爱的糖: 见信欢喜,非常感谢您的回复!我希望公开我的信。如果您愿意,还可以顺便告诉大家,艾玛的手术很成功。 经医生诊断,艾玛的肿瘤为良性,已经基本摘除,只保留了一小处与血管相连的部分,因为这里只要有丝毫损伤都会造成玛终身瘫痪。艾玛的状态渐佳,就连医生也惊叹她的恢复力。我们差不多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此时此刻,我相信是大家的祈愿让我的小艾玛安然无恙。我们有幸得到全国各地好心人的祈福。我希望大家可以继续祈祷艾玛的肿瘤不会复发,祈祷我们全家走出这场厄运。 此前,我一直对上帝的存在保持中立的态度。当我发现自己六个月大的女儿罹患肿瘤之后,我就回归了笃信上帝的那个自己,那个认为上帝不会让不幸发生的自己。我希望上帝存在,并且可以听见我们的祈祷。 我希望艾玛手术的成功,以及我们目前的所有好消息证明了上帝存在,但是我又不希望这种偶然被我夸大其词。 无论有没有上帝,无论祈福是不是真的灵验,我都会继续祈祷艾玛早日康复,我衷心希望您的所有读者加入我们的祈愿行列,为艾玛,为埃格尔斯顿儿童医院的小患者们,为世界各地所有不幸患上此类重症的孩子们祈福。 不用顾虑我们的真名和所在地,我完全不介意。我希望您继续公开我的信,我期待读到您对上帝存在问题的看法。我正在犹豫,该不该将艾玛的康复归因为神力,该不该因此而虔诚地信奉上帝。 最后,谢谢您对我们的惦念。 艾比 >>亲爱的艾比: 谢天谢地,艾玛手术成功了一我知道每一位听到这个消息的读者朋友都和我一样感到宽慰。经过这般煎熬,你受累了。但愿你们全家已经跨过了最艰难的那道坎,并且能如你所说“走出厄运”——越远越好、越快越好,愿你们未来的生活不再被“肿瘤”、“手术”和“癌症”这样的字眼打扰。 我之所以纠结于要不要发表你的信件,不是因为它没有回复的价值,而是因为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想,我凭什么大言不惭地回答你关于上帝存在的问题。在我为此专栏撰稿之前,这个问题就常常困扰我。现在,读到你的来信,我的困惑更加强烈了。 我不是神职人员,我不臣服于上帝,甚至连信仰上帝都谈不上。同时,我认为在一个公开的专栏中尽量避免与上帝有关的言论才能让我自己的信仰免受抨击。 然而你的信在我的脑中挥之不去,既然给你回信了,我就要有始有终。 差不多两年前,我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去我们市的一座大教堂参加圣诞节庆典。因为活动现场会演绎耶稣诞生的情景,所以我打算借此机会对孩子们进行圣诞节由来的启蒙教育一非宗教化,仅仅是历史知识的普及。 在开车前往目的地的途中,我向他们解释了此行的目的,于是坐在后座上的小家伙们就问了起来:“耶稣是谁?”当时的他们一个4岁,一个不到6岁。虽然此前孩子们零星听到过一些耶稣的事迹,但在开车途中他们十分好奇故事的来龙去脉。 我基本是个耶稣盲一我的母亲曾经信奉过天主教,但是她在成年后就放弃了对有组织宗教的信仰,于是我从孩提时就没有被灌输过宗教教义之类——虽然如此,一些基本常识我还是知道的,比如,耶稣的诞生,耶稣年轻时劝说人们去同情、原谅、关爱他人,耶稣受难前后,以及耶稣承受了人类的罪孽、死而复生-进入天堂是基督教的根本。 经我大致介绍之后,两个孩子立马兴奋了起来,一天要嚷嚷十次:“给我们说说耶稣!” 他们对耶稣诞生在马槽、劝教人们向善,或是如何升入天堂一点也不关心。 他们只对耶稣的死亡感兴趣处细节都不放过,听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那些鲜血淋漓的情节让他们毛骨悚然。 一连好几个月,两个小家伙不断要求我重述耶稣被鞭打、被羞辱、被戴上荆棘冠冕、被钉在十字架上折磨至死的经过。在有机蔬菜店购物时,我会边走边讲耶稣受难的故事,结果引来周围顾客异样的眼神。 我这两个孩子对耶稣受难的经历是又怕又爱。 他们只觉得故事炫极了,却不知道其中的宗教深意。他们感受到的只有野蛮和残酷。他们看到的不是耶稣的神性,而是人性;他们不关心耶稣如何死而复生——对他们而言,耶稣不是救世主,只是人而已,一个被活活钉在十字架上挣扎了好久的人。 “当别人这么对待他的时候,他伤心吗?”儿子反复问我这个问题。 “他的妈妈哪儿去了?”女儿好奇的是这个问题。 给他们讲过耶稣受难之后,我曾怀疑过自己是否应该这么做。此前,两个孩子在我们夫妇的保护下一直不谙世事,可是这一回,我是不是让他们看到了世界的残酷?但我也意识到,他们必须知道真相——他们对耶稣受难的联想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触动了他们的神经,我揭示了一个他们已经知道的事实——一个无关基督精神,却关乎人的处境的事实一一承受磨难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这一点,我知你知。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当不幸真正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人们会忘记这个事实。人们会问: “为什么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 “究竟是怎么回事?” “上帝干什么去了?” 而发生的一切恰恰表明上帝并不存在! 我们假装不知道每一天、每一秒都有不幸发生在不同人身上;世间万相、上帝存在与否或是天空的颜色,这一切认知的改变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不幸时时刻刻发生在我们身边。 亲爱的,你的处境不免让你的信仰发生动摇。你会感到愤怒、害怕和背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反应了,因为你以为自己信奉的神灵会垂怜于你,会保护你的挚爱。在我得知自己年仅45岁的母亲即将死于癌症的时候,我也有过同样的感受。 我根本就不信仰上帝,但在那时,我仍然觉得上帝亏欠于我。我愤愤不平——他怎么能这样?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心只想着上帝对自己的不公。 我想得到自己想要的,我希望自己信奉的某个神明可以达成我的心愿。因为偶尔被眷顾,所以我以为自己会一直被眷顾。 但事实并非如此。 我的一个朋友也没有被眷顾,她的女儿因别人酒驾而丧命;我的另一个朋友也没有被眷顾,她的孩子因为基因缺陷命不久矣;我以前的一个学生也没有被眷顾,她的父亲杀了她的母亲而后自杀。在错误的时间和地点,不幸惹上了病毒、军事行动、饥饿、癌症、基因突变、自然灾害或疯子的人们,他们也没有被眷顾。 有许许多多的人,因为各种各样说不清道不明或者无法以常识理解的原因而蒙受不幸。 你问:“如果上帝真的存在,那么他为什么要让我可怜的女儿去承受可能有生命危险的手术呢?”——可以看得出来,在你的问题中,祈祷和谴责已经本末倒置。 用我们个人的幸与不幸来衡量上帝存在与否,是不合逻辑的。这反映出我们无视历史、现实、道德和理智,向上帝提出信奉条件的实际心理,这无疑会减弱我们的同情心。我们忘记了耶稣升天的另一面——非常必要的另一面——就是先要被钉在十字架上受难。 亲爱的,你给我写信的那个晚上正是你受难的时候一你被钉在病房中饱受煎熬。那天,我在凌晨三点醒来,可见你的感受是如此的锥心,连我这个陌生人也被莫名感染。于是我起床写信给你。 我的邮件或许微不足道,与其他人写给你的信件大同小异。虽然素未谋面,但我知道,除了送上安慰和祝福,大家什么也给不了你。当你在数小时的煎熬中,等待手术对女儿命运的宣判时,正是这些只言片语化成了你坚强的支撑。 如果真的有上帝,我倒觉得这是他存在的证据。在你最黑暗的几小时中,在你最需要支持的时刻,给予你支持的是人性的关怀。无论艾玛的手术结果如何,这都将成为不争的事实。就算出现了我们不愿看到的结果,陪你渡过难关的还是大家爱的力量。 虽然你向我求教有关上帝的问题,但究其根本,你的困惑和大多数人差不多。你其实想说:这次令我大失所望,我希望自己下次运气好些。 或许,不幸中的万幸是,你将会更深刻地理解上帝的存在对于你个人的意义,等到下一次你需要精神慰藉的时候,你会更加坚实地依靠你的上帝,而不会用上帝能否满足你的心愿来作为自己对他信仰的条件。 其实,当你在重症病房陪护艾玛的时候,你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上帝是否存在,本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作为一个可能并不存在精神意象,上帝也许能听到你的祈祷,也许不能。也许会拯救你们于危难之中,也许不会。 可以说,你放大了上帝的慈爱和伟岸,其实他原本要普通得多。 请将别人通过只言片语传递出的关爱当成你的上帝;请将轻触女儿神圣的身体当成你的信仰;请将阳光从窗户射入的时光,当成你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刻;请想尽办法从最为不幸的事情中超脱出来;请相信人类的力量;请更加认真地倾听耶稣的故事——不是那个被神化的救世主耶稣,而是那个在十字架上饱受折磨的人间耶稣。 不妨一试,怎么样?你能从中看到奇迹吗? 祝好! 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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