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改变你的过去,但可以让你的未来变得更美好 亲爱的糖: 我在十八个月前有了身孕。我和男友做了一个连我们自己都感到惊讶的决定把孩子生下来。尽管是意外怀孕,但即将为人父母让我们雀跃不已。我们深爱着这个孩子,满怀希望迎接她的到来。不幸的是,妊娠六个半月的时候我却流产了,然后就一直卧病在床。 没有哪一天我不是在想象孩子的模样中度过的。她是个女孩。我们给她取了名字。每天醒来我就会想,“我的女儿应该6个月大了”或“也许我的女儿今天开始会爬了”。有时候,我满脑子想到的都只有“女儿”这两个字,一次次、一遍遍地反复想。 现在的我感觉身边每个人都有孩子,所到之处也都是孩子,我强迫自己为他们高兴,其实内心伤痛无比。事实上,我已经感觉不到什么了,但是所有的一切都让我难受。我身边的人大多以为我已经忘记了悲伤。就像某个人说的那样,“只不过是一次流产”。虽然我知道自己应该走出那段记忆,可是那个没有机会出生的孩子让我深陷悲痛之中,我感到很自责。 我对这件事避而不谈,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我用工作、逛街、微笑让自己忙碌起来,一切看似很好。男友一直对我很体贴并给予了我很大帮助,尽管我觉得他并不清楚我的情况有多么糟糕。他希望我们结婚,再要个孩子,他觉得这会让我好起来。事实却并非如此,我恨得想敲他的脑袋,因为他不懂我的感受。 孩子流产事出有因。在医院的时候,医生告诉我流产是因为我身体超重,怀孕有危险。我很难接受流产是由于我自己的过错造成的。我觉得医生是个混蛋,转而一想:“也许他是对的。”这件事让我非常痛苦,原来我才是流产的祸根。我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有时甚至无法呼吸。 出院后,我请了一个私人教练陪护,开始节食减肥,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有时我会一连几天不吃东西;有时我会将能看到的所有食物一扫而光,然后吐得一塌糊涂;有时,我会在健身房的跑步机上一走几个小时,累到抬不起腿。 朋友和家人都认为我一切安好,糖,但事实却并非如此。我总是在想——我把一切都搞砸了。所有事情都不在我的掌控范围内。理性告诉我,如果我不摆脱这个困境,就会给自己带来更严重的伤害。我清楚这一切的危害却根本不在乎。 我想知道怎样才能重新开始去“在乎”,想知道怎样才能减轻自己的负罪感,想知道怎样才能不去想“是我杀了自己的孩子”。 我的女儿,她有自己的名字,她是我的挚爱。我感觉只有我在乎她。那个在我流产后一年,漫不经心说出“只不过是一次流产”的人让我很愤怒。我很煎熬。 煎熬中的女人 敬上 >>煎熬中的女士: 对你女儿的离世,我感到遗憾。太可惜了。你的悲恸仿佛震颤着我的电脑屏幕。你如此伤心欲绝是人之常情。尽管我们生活的年代、国度和文化都试图告诉我们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可当真正可怕的遭遇不幸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我们才会明白什么是煎熬。 别去理会那些建议你忘记女儿的人。这些聒噪的人几乎没有什么需要忘记,至少他们没有经历过真正伤及内心和灵魂的人生巨变。有些人认为他们可以通过减轻你的痛苦来帮助你,还有些人因为害怕面对你那强烈的痛苦,而希望借助宽慰的话语来转移你的悲伤。他们当中有很多爱着你、也值得你爱的人,但是他们却不知道该如何帮助你面对失去女儿的痛苦。 他们生活在一个叫做地球的行星上,而你生活在一个失去自己孩子的星球上。 你觉得自己仿佛独自一人经受着这样的磨难。但你不是一个人。有些女性朋友正饱含泪水读着你的故事。她们也每天默默叨念着离世的儿女,她们也默默忍受着痛苦的折磨,她们也害怕自己孩子的离开,是因为当初她们做过的或没有做的事情。你需要找到她们,因为你是她们中的一份子。 我之所以能够感同身受,是因为我也曾经有过几段封闭孤立的生活。 和能够瞬间懂你的人在一起,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沟通也会对你平复伤痛有效,千万不要小看了这类朋友对你的治愈,因为她们可以感同身受。你可以给当地医院和妇幼中心打电话,咨询分娩中或分娩前后有孩子夭折的父母团体寻求帮助;你也可以读一读伊丽莎白•麦克莱肯的自传《与我的想象如出一辙》,你还可以寻找网上的虚拟社区,在那里卸下防备与人沟通。 不要在你的男友面前伪装自己。告诉他,你想一拳揍在他的脑袋上,告诉他,你想揍他的原因,问问他对于女儿离开的感受,努力倾听他的心声,不要比较你们各自的感受。我赞同你去看心理医生——既要单独前往,也要和你的男友同去——强烈建议你今天就打电话预约。治疗师会帮助你分析、释放压抑在心底的悲伤情绪,他(她)也会帮你化解忧郁(你的忧郁有可能受环境因素的影响)。 这些方法可以帮你摆脱煎熬,煎熬中的女士,你可以做到。我并不是说你可以忘记自己挚爱的女儿,而是说你可以拥有自己的生活——离开的女儿依然在你的生活中,但却不再是你的枷锁。 一路走下去,生活会将你带往某处。在那里,你除了可以为女儿的逝去悲伤,还会庆幸自己拥有爱她的权利。真正治愈心灵的地方是有着剧烈冲突的地方,那里非常开阔,既有恢宏的美丽,也有无边的黑暗,还有闪烁的微光。你需要非常努力才能到达那里,但是你能做到。 我相信你是可以做到的女性。因为信中,你每一个悲伤的字眼都耀如星光,它们告诉我,你能行! 做大家的“糖”对我触动很深。这项工作很有趣,也很不可思议,它迷人且富有意义。就像写作时潜入我脑海的人物、场景,有些朋友的问题会经常潜入我的意识,挥之不去,而且我也无法让它们溜走。 回答大家的问题会让我不时有一些其他想法,隐约可见却又并不明朗,我在没有弄明白之前就无法完成回复。那种感觉就好像豌豆公主隔着二十张床垫和二十张羽绒垫,也能感觉到豌豆的存在一样,除非把那颗“豌豆”拿走,否则我会寝食难安。 你的问题给了我这种感觉,亲爱的。所以,一方面你需要去寻找自己的同类、和男友开诚布公地谈一谈、预约心理医生,另一方面你需要知道一些更加真实的真相,让我来为你一一解开。 多年前,我曾在一所中学和十几岁的女生打过交道。她们是七、八年级的学生,大多来自贫苦的白人家庭。她们的父亲没有正当职业,要么在狱中服刑,要么素未谋面,要么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兜售或寻找毒品。她们的母亲多是吸毒酗酒的年轻女性,而且经常对她们施暴。校方委托给我的二十多个女孩,个个都是全校公认的“资深问题少女”。 我当时的职务是青少年顾问,我的工作方式是给予她们无条件的重视与关怀,我的工作任务是帮助这些生活在悲惨遭遇的阴影中、难以自拔的少女获得“成功”。这里的“成功”指的是在高中阶段不怀孕、不入狱,并且有机会获得一份塔可钟餐厅或沃尔玛超市的工作,仅此而已。这样的成功看似简单,做起来太难,简直就像是用小拇指去推十八轮大卡车一样。 从专业角度而言,我并不是个合格的青少年顾问。我从来没有和这样的人群打过交道,也没有给他们提过建议。我没学过教育学,也不懂心理学。在此之前,我自己一直边做服务生,一边抽空写小说。出于某种原因,我很想得到这份学校工作,于是就说服校方接纳了我。 我不打算告诉这些女生,我试图帮助她们获得成功。我打算默默地、隐秘地、悄悄地影响她们——带她们去从没去过的地方,做从没做过的事情。我带她们去室内攀岩,带她们去看芭蕾表演,带她们去独立书店参加诗会。 我认为,如果她们想到要借助鹅卵石一般大小的塑料攀岩钉来克服身体的重量,爬上硕大的人造岩石,也许就不会过早地把自己的肚子弄大;我认为,如果她们欣赏到现场芭蕾舞表演艺术的美之后,也许就不会沾染毒瘾,或因为偷钱包而在15岁时锒铛入狱。 我认为,这样一来,她们会顺利成人,得到一份稳定的工作。这是我接手这项工作的希望和目标,也是校方付我薪水的理由。除了要和她们一起做上述事情之外,我还打算和她们一起讨论性、毒品、男生、情侣关系、完成家庭作业的良好习惯以及自尊的重要性,我还要诚实地回答她们的每个问题,并且对她们讲述的所有故事给予无条件的重视。 刚开始我有点怕她们,发自内心的害怕。她们13岁,我28岁。她们的名字常有雷同,要么是克里斯朵,要么是布列塔尼,要么是黛茜尔。她们表情冷漠、语带嘲讽、极端自我又乖戾易怒。她们被廉价的乳液、香水、发胶层层包裹,闻起来就像草莓口香糖。她们讨厌所有事情,所有事情在她们眼中都无聊乏味,要么特别“酷”,要么特别“逊”。 我不得不禁止她们在这种语境下使用“逊”,并且向她们解释为什么不能用带有“蠢”意味的“逊”字。她们觉得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土老帽儿,真以为她们说的“逊”就是“蠢”的意思。然后我又不得不告诉她们“土老帽儿”这个表达也不合适,于是大家一起笑了。过了一会儿,我开始向她们分发我专门买来的笔记本。 “我们需要留着这玩意儿吗?我们需要留着这玩意儿吗?”她们异口同声地喧哗起来。 “是的,”我说,“请打开笔记本。” 我让她们每人在笔记本上写下关于自己的三句真话和一句假话,然后大家围坐一圈,依次把写下的内容大声朗读出来,让别人来猜哪一句是假话。游戏进行到一半时,她们就喜欢上了我。 她们喜欢的不是我,而是当时环境中的我。其实,她们真正喜欢的也不是当时环境中的我,而是我让她们体会到了被他人重视的感受。 我从来没有如此受欢迎过。如果我头上有个小花发卡,她们会想把它拿下来戴在自己头发上;如果我有一支笔,她们会问我能不能送给她们;如果我有一块三明治,她们会问能不能咬上一口;如果我有个钱包,她们会想看看里面有些什么。 最重要的是,她们愿意告诉我关于她们的一切,所有发生在她们生活中的事情。事实上,她们也确实这样做了——所有可怕、骇人、震惊、悲伤和残忍的事情。听的时候我会忍不住眯起眼睛,似乎这样可以伪装我的泪水。在她们离开之后,我会关起门来痛哭。 我听到了无数虐待、背叛、无视和践踏的故事,那些悲伤密密麻麻地盘旋脑海里,酝酿成无边无际的绝望,甚至已经看不清原来的形状。 她们中有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堪称小伊丽莎白•泰勒一除了臀部s线条稍逊以外,她有着无暇通透的肌肤、碧蓝的双眸、乌黑的秀发、D罩杯的美胸以及其他部位无一赘肉的模特身材。 我们初次见面时她才刚满13岁,却已经睡过五个男人、甩过十个男友。她的第一次献给了自己妈妈的前男友,而此人因为偷盗电视正在狱中服刑。小女孩现在有一个32岁的情人,这个男人经常来学校停车场旁将她接走。 我说动了她去计生站注射避孕针,但是等我们到那儿的时候,她却反悔了。因为她拒绝让女医生进行盆腔检查,不进行这项检查就没法完成注射。她在那里一直又哭又闹,她是那样的惊惧和痛苦,仿佛漂亮的屁股被狠狠烙上了热铁。 我对她百般安慰,温柔鼓励甚至命令,女医生也对她进行劝说,但是这个刚满13岁、甩过十个男友、睡过五个男人的小女孩就是死活不肯在那个明亮诊室的检查台上躺三分钟,尽管陪在她旁边的是两个善意的女人。 还有一个女孩总是穿一件下襟遮住膝盖的超大连帽运动衫。无论寒暑,她总是把帽兜裹在头上,一帘浓密的彩色朋克长刘海盖住前脸,看上去就像是没有脸却有两个后脑勺。她走路时,总是小心翼翼地把头斜向一边,两只眼睛透过头发往外打量。 她曾经一连好几周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是最后一个问我要笔的女孩。接近她就如同靠近一只乖戾暴烈的野猫——几乎没有可能。你进一步,她会退无数步。 但是当我把她“驯服”时,当她撩开脸上的头发,让我看到那张苍白憔悴、满是粉刺的小脸时——她告诉我,在她和妈妈生活的公寓后边巷子里有一个小木棚,她大多时候在那里过夜。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她无法忍受家中的生活,她的妈妈脾气暴躁、酗酒成性、精神失常,经常会对她拳打脚踢。她卷起运动衫的袖子让我看手臂上的一道道割痕,那是她经常用剃刀“招待”自己的杰作,她觉得那种割伤自己的疼痛感觉好极了。 还有一个女孩告诉我,她母亲的男友一发火就会把她拖到院子里,打开水龙头,拿起软管用冰冷的自来水直喷她的脸。等她呛得半死后,把她锁在门外两小时。甚至有一次是在十一月,华氏40度左右。她母亲男友的这种行为既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我告诉女孩们,她们揭露的这些情况是让人无法接受的违法行为,我承诺会打电话请相关人员前来干预。我给警察打去电话,给儿童保护服务站打去电话,每天频频致电他们,却无人有所作为。 无论那个男人在后院里,用花园软管喷呛那个小女孩多少次;无论那个32岁的男人在学校停车场接走那个13岁的D杯女孩多少次,无论那个看不清脸庞的连帽衫女孩因为母亲的精神失控,在巷子里摇摇欲坠的木棚中睡多少个夜晚。没有一个管事的人,没有一件被管的事,从来没有。 我的人生并非没有风雨,我也曾有过苦难和悲伤。我曾以为自己深谙世道,现在却无法相信发生在这些孩子身上的惨痛遭遇。我以为发生在她们身上的恶行会悉数曝光,但是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我们生活的社会并非如此。 某一天,我打电话给儿童保护服务站,要求接电话的工作人员解释为什么没有人来保护这些女孩。电话那头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他们没有经费来保护那些并非处于紧急危险中的孩子。 州政府财政潦倒,所以儿童保护站只能优先处理最为紧急的案件。如果受害人年龄在12岁以下,他们会立刻干预。但是对于12岁以上的孩子,他们只撰写报告并存档,然后将孩子的名字列入一个长长的受害者名单,或许某人会在某天查看卷宗时,发现受害的孩子,但前提是当时的时间和资金允许。 这位工作人员悄悄向我透露了一个有利于这些女孩的好办法,那就是——孩子们受够了可以离家出走,他们处理离家出走案件的经费比较充足。 我挂上电话,肺都要气炸了。还没等我喘过气来,那个经常被母亲男友在后院用软管喷呛的女孩走了进来。她坐在我办公桌旁的椅子上——所有女生讲述各自耸人听闻的经历时都会坐在那张椅子上。这一次,她又告诉了我一段骇人的故事,而这一次,我说了一番不同以往的话。 我说,她所反映的这种行为是让人无法接受的违法行为。我承诺会打电话举报最近发生在她身上的这件可怕的事。但是我没有告诉她此类迫害会被制止,也没有保证会有谁来进行干预。 我告诉她,此类迫害可能还会继续发生,她需要挺过难关。她必须自己找到摆脱的方法,更要去战胜自己的处境。如果做不到,她的整个人生将会永远一团糟,永远! 我告诉她,摆脱的过程会很艰难,但是如果她不希望自己步母亲后尘,就一定要做个勇敢的人。除了坚强,她还必须采取更多行动一她必须有异常强烈的渴望,她必须像溺水之人一样,牢牢抓住身边任何有利的东西,她必须拼命地游离所有不利的东西,她必须熬过时间,等自己长大成人之后就尽情地奔向远方,跨越她用自救的渴望建筑起来的那座大桥,奔向最美好的梦想。 她似乎在听,以十几岁小孩们特有的傲慢与轻蔑的方式。我将这番话送给了所有来我办公室坐上那张“恐怖故事椅”的女生们。它成了我要传播的福音。这番陈词成为我对她们讲述最多的话,因为它最真实。 对于你,煎熬中的女士,对于经历过任何可怕事情的人,这番话都是箴言。 你对女儿的爱永远不会停止,你也绝不会将她遗忘,你会永远记住她的名字。但她确实已经永远离你而去,这一点没有人可以挽救和纠正。没有人可以用沉默将其收回,或用言语将其驱开,没有人可以让你免受煎熬。 痛苦、暴食、节食、运动甚或是治疗,对你来说都无济于事。事实就在那儿,需要你承担,需要你忍受,需要你挺过,需要你悯爱。继续上路,提升自己,尽情地奔向远方,跨越你用自救的渴望建筑起来的那座大桥,奔向最美好的梦想。 一路上,与你感同身受的治疗师和朋友们可以为你送来帮助,但是能否治愈伤痛完全取决于你自己——真正的痊愈是你在无比艰难的泥泞中做出真正的改变。 这段中学工作经历是我从事过的最好的工作。遗憾的是,我只做了一年,这是一份非常沉重的工作。身为作家,我需要对写作付出更多的情感投入,这是我不得不离开的原因。 就在我辞去这份工作六年后的一天,我在那所学校附近的一家塔克钟餐厅吃饭。当我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时,一个身穿餐厅制服的女人向我走来,叫了我的名字,是那个头发盖住脸、住在摇摇欲坠木棚里的女孩。如今,她扎了个背头马尾,而且已经长大成人。此时,她20岁,我35岁。 “是你吗?”我惊叫起来,我们相互拥抱。 我们聊起不久后她就要晋升为这家餐厅的助理经理,聊起她和那些女生中的哪些人还保持着联系,以及大家在做什么,聊起当时我带她们去攀岩、看芭蕾、去独立书店的诗会时的情景,还聊起后来她为什么没有再去。 “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从未忘记过您。”她告诉我说。 “我真为你感到骄傲,”我紧紧搂着她的肩膀说。 “我做到了,”她说,“不是吗?” “你做到了,”我说,“你完全做到了。” 我也从来没有忘记过她,她的名字叫黛茜尔。 祝好! 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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