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恋爱的男人 文 |银谷 01 这个世界,可不是人人都把爱情当饭吃的。 对于一些人来说,他自己心中的爱与温柔所构建的世界足够支撑他与外在世界那些意外而又泛泛爱情的隔绝,这种习惯的拒绝总是附带着自我满足的惬意。他们自己建立一个自我陶醉、安慰的暖阁。他们对爱情的需求,甚至还不如一个饥肠辘辘的早晨,对于一个肉包子的渴望。 我的室友阿磊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已经有整整5 年都是单身一人,他的上一任甚至可以追溯到遥远的上古——高中时期一个苦追他的胖女孩。而且他开始越来越享受这种单身生活,越来越被动。当然,单身并没有什么不好,单身的乐趣每一个正单着的人也都懂。但我们行 走在这个世界,没有谁可以永远一个人。 他的问题是沉溺于一种习惯性的过度自我保护和对于可触及的爱情的愚钝,这种愚钝可能是天生情商缺失,可能是受过情伤后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还可能是一种对现实越来越失望的逃避。 他遇上过几个好女孩,有一些稍微花点力气就可以捕捉的幸福,全都像个被抛弃的气球,被他满不在乎,而又轻易地放走了。 当然,别人也不可能在原地一直苦苦等他。 他在工作业余之时,常常写一些小说,所以我认为,大概他把所有浪漫的种子都埋在了自己可以控制的文字中,他写的那些爱情故事确实不同凡响可现实中那些偶遇的邂逅都会让他最后弄成无终的单向暧昧。遇上一个喜欢的女生,常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甚至还会脸红。别人有时候对他有点意思,抛点小绣球给他,他不仅不接住,还会好心抛给别人。 爱情小说那么会写,可真的要谈起恋爱,他就像是一个刚拿笔的小学生。二十多岁的男人看到女人还会紧张的脸红,说出去会让老婆婆再笑掉一颗大牙的。 可是,有一句话说得好,傻人有傻福,爱情往往格外眷顾一个单纯的傻子,常常会好心丢给他们特别美丽的故事。 是的,他遇上了一个人人都羡慕的简单粗暴有趣的好女孩。 02 记不得究竟哪一天,某个周五早晨,上了一晚夜班刚回来的我正好碰上穿戴整齐、快要出门的他。 好像是他写的那些小说终于有些出版的眉目了,几经周折,经多个朋友介绍,终于认识了一家大图书出版公司的高级编辑,今天在世纪公园附近的一家他常去的咖啡馆约了那个老师见面。 他特意花了一个月的工资咬咬牙买了件我不认识的所谓的大品牌的高级西装,并带上那本厚厚的手写小说初稿出门了。 是的,我问他,为什么要带手写稿? 他说这样看上去真诚。用电脑打字出来的稿子,说不定只是聪明的电脑选中了你,你只是一个负责把电脑脑袋里故事打出来的速记员。他的这个理由听起来倒是很有趣。 他和我说话的时候很着急。可能他起床有点晚了,在我们凌乱如核爆炸现场的房间里,怎么也找不到一个适合装那些厚得像一块砖头般手稿的文件袋。 “要不,装在这里吧。”我拿了一个昨天买大排骨的黑色塑料袋给他。 “请你对我的写作成果放尊重一点可以吗?”他没好气地说。 “这个装水果的总可以吧。”我继续拿了一个昨天买榴莲的袋子给他。 “滚。算了,就一点点路,我就拿在手上打车去吧。”他看样子真的挺急的。 “拿在手上?大作家,这可是你花了无数个日日夜夜,邋遢在家,不和我出去鬼混的心血,不怕别人抢走吗?”我说。 “有人要抢我都要高兴死了,希望在我活着的那一天可以看到这样的盛况。”他咧嘴笑。 “想得美。那祝你好运咯。我要去睡觉了。” 他急匆匆地出了门。 关窗的时候,我看了下外面的天气,乌云阵阵,是要下大雨的样子,不知道这小子带伞了吗。 03 我睡了一小会,当我的美梦正慢慢走上香艳正轨的时候,一阵巨大的关门声把我吵醒了。 “你关门那么响干吗,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该不会小说真的被人打劫了吧。”我走出卧室看到他呆呆坐在沙发里看着手上的书稿。 “你看,都花了。”他一脸无奈地把手稿给我看。 手稿变得皱巴巴的,好像是湿了又被烘干,字体也已经模糊。 “你没带伞吗?出门的时候不知道看看外面的天气啊?还把手稿拿在手上,我叫你再嘚瑟,我叫你套塑料袋还不理我,活该。” 可能是我被吵醒的起床气作祟和对他辛苦手稿的同情,我的语气有点凶。 “你凶个毛啊,你看我头发湿了没?你看我裤子上有水吗?”他回呛过来。 “咦?”我仔细看他,发型没有乱啊,还是那个白痴样。再看看他裤子,笔挺挺的,不过高级西装上好像斑斑点点的。 “我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太突然了。我好像被一个女生袭击了。”他没有表情地说出这句话。 “啊?”我的嘴巴张得可以吞进一个灯泡。 他喝了一杯安神的橘子水,慢慢和我讲述刚刚发生的事。 原来,刚才阿磊刚出门就下起了小雨,他昨天确实看了天气预报的,刚才出门也带伞了。一只手拿书稿,一只手拿雨伞已经有点狼狈。所以他没有选择坐拥挤的地铁去。 他一开始选择用打车软件叫车去,可能是下雨天大家都打车的关系,等了很久都没有回音。所以他只好选择坐公交车。 因为公交线路下来几步路就到那个咖啡馆,他去那个咖啡馆一直都是坐那辆公交车的,路比较熟。由于线路比较偏,位子一直都很空,他常会选后排角落靠窗的座位看着外面下雨的风景发呆。我也常听他说,很多小说的灵感都是在这条公交线路上诞生的。 他来到车站的时候,不幸刚刚走掉一部车。他叹气,觉得迟到已经成定局了。不过着急也没有用。 04 雨一点点下,行人匆匆赶路,男主人公遇上突发事情,偶尔传来后面小吃摊阵阵香味。这场景像极了他这部小说的开头。 他觉得很神奇。于是,收起伞坐在车棚下,翻起手上的小说手稿。 这条公交车线路确实有点偏。候车雨棚外,只有一个撑着伞的女孩在等。 他抬头看了下远方,车还是没来,该不会是遇上什么事故误点了吧。打车又打不到,公交车又不来,今天到底是怎么样? 就在他再次低头翻阅那些手稿的时候,一片雨水诡异地向他飞过来。 原来是那个女孩在转伞,垂直落下的雨水像是坐上了游乐场的转转椅,调皮地转变了方向,全部飞到他头以下,腿以上的这横半截的上半身,西装和手稿一下子被雨水打湿了。 “喂,喂,你干吗!”他激动地跳起来。 “啊,不好意思,”女孩瞪大眼睛,“刚才等车无聊一下子忘了身边还有人。” “没事转什么伞啊。”阿磊拼命弄去身上的雨水。 “这是我的习惯,我从小就喜欢转伞。而且总感觉雨并不想就这样无聊地落在伞上,而且这样的画面也并不好看。” “哈?你在说什么?”阿磊对这个女孩感到好奇。 “抱歉,我又晃神了,我是一个画画的,刚才在构思一副雨天的热闹早晨场景图。我想把雨画得俏皮点、浪漫点。”女孩看到男孩护着那一堆手稿说,“对了,你那一堆纸好像湿了,要紧吗?” “这是我的手稿!可不是一堆办公室复印间的垃圾。”阿磊说。 “难不成你也是画画的?”女孩说。 “不是。” “设计?” “不是。随便写写东西。”阿磊此刻没闲工夫聊天。 “哦。原来是小说家。真对不起,原来是这么重要的东西。”女孩说。 “算了,算了,今天好倒霉。我找个地方看看能不能烘干。”阿磊回头看见了后面的商场。 “我帮你一起去弄吧。”女孩笑笑说。 虽然阿磊一再推脱,女孩还是跟着他一路小跑进了商场,跟着他神色慌张地问店员厕所在哪里。 阿磊进了男厕所,女孩在厕所外等。 祸不单行,男厕所烘干机诡异故障。 阿磊顿时五雷轰顶,只好给女孩稿子要求她帮忙去女厕所烘干。 隔了很久,女孩才出来。 阿磊一直在女厕所外像个偷窥狂般张望,接受出来的保洁大妈眼神鄙视礼遇。 阿磊甚至以为那堆手稿难不成在里面烧起来了? 事情还没有荒诞到这种程度。 女孩出来的时候,神色十分尴尬。 阿磊接过手稿,纸是干了,所有的字都如水草般张牙舞爪地化开了。 就像西游记最后那些珍贵经书落水后的遭遇一样。 女孩慌张得说不出话。 阿磊想这个女孩难不成是他的克星。今天一系列事情都非常反常。 所以他立刻如黄鼠狼般逃走。 一边跑一边听到女孩在后面狂追。 女孩大喊:“你跑什么,你那么怕我干什么。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啊,小说家,我要补偿你。” 之后,阿磊绕进小巷跑了一段路后,接到电话被告知编辑家里有事约会取消了,于是立刻拔腿跑回家,并重重地把门锁上。 女孩没追到家来。 05 “你说吓人不吓人,居然会遇上这种怪事,今天是什么破日子啊?”阿磊说完刚才的事,终于松了一口气对我说。 我笑笑说:“是你的黄道吉日。” 他没理我。 我继续说:“你刚才说袭击也太夸张了吧,我还以为有女孩把你打晕蒙上袋子,然后拖到小巷,然后……” “喂,我刚才的事再发展下去搞不好真会这样。谁知道如果我们还在一起,还会发生什么荒唐事。”他说。 “你又犯神经病了吧,也想太多了吧,是不是小说写多了写得走火入魔了啊。”我说,“人家不就是转伞弄湿了你的稿子吗?大惊小怪的。搞不好人家对你有意思,这是一种别样有趣的搭讪方式呢?”我不怀好意地嘲笑他。 他沉默。 我继续步步紧逼。 我问阿磊:“她长得好看不?” “我没这个闲工夫注意。” “她多高?” “我不知道。” “她瘦不瘦?” “不知道。” “你说她跑得很快,所以是不是她腿很长?” “不知道,不知道。” “那她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够了!真的够了!亮黄色,短发,眼睛旁边有一颗泪痣,嘴巴小小的,微胖,腿很长。你 满意了吗?”他像机关枪一样一口气报出女孩资料。 “咦?原来你那么注意她。”我笑笑。 “我是记住她的特点,以后万一在附近遇上,隔好远就能立刻躲开。”他尴尬地说。 “神经病。我看你明明有点喜欢她吧。”我就喜欢这样一下揭穿他。 “你的苦日子到头咯,兄弟。”我拍拍他的肩膀。 06 其实他的手稿也没被毁得那么严重。 我看他熬了那么多夜,好不容易写出来那些小说。加上他答应有时候周末去他父母家睡,为此我好带我的小女友来家共度两人私密甜蜜时光。所以作为交换条件,我答应做他的记录员,已经把那些手稿敲打下来了。 隔了一周后,那个出版社编辑对于上一次的失约感到十分抱歉。又约了时间见面。 好巧不巧,还是周五,又是早晨,又是一个下雨天,难不成黑色星期五重演? 他特意带了一个鸭舌帽,一副墨镜,一把大黑伞,搞得像电影里的神经病侦探。鬼鬼祟祟地出了门。 特意走了和上次不一样的路。 刚从小区后门走出,隔了一条大马路,迎面看到上次那个克星女孩走过来。 还没等他拔腿,女孩已经穿梭往来的车辆,隔着帽子和眼镜的种种伪装和重重人海一眼认出了他。 “哈哈,小说家。我们又见面了。”她还是穿着那件亮黄色风衣像小鹿一样飞速蹦到了阿磊身边。 她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也抱着文件袋。 “抱歉,我不认识你。”阿磊想脱身。 女孩抓住阿磊衣服,“干吗,我又不是什么神经病,为什么要躲我啊?” 阿磊没吱声,呆呆站住。 女孩看到阿磊今天带了一个厚厚的公文包,“这里面是稿子吗?”她问。 其实她不知道,阿磊知道今天是下雨天,特意里三层外三层找了个大尺寸文件夹包小尺寸文件夹,这样好几层包裹着,外加一个牛皮防水黑色公文包,简直12 道关卡,全力保护小说稿子。虽然,这里面只是打印稿。 “这不是稿子,就公司里的报关单。”阿磊吞吞吐吐地说。 “上次的事,真的很抱歉啦,可惜你跑得太快了,我真的想弥补你什么。” “不,不用。”阿磊紧张得像含了橄榄。 “我知道稿子对于一个创作者的重要性,就像是他珍贵的小孩一样。”女孩说。 “你看,今天我也带上了我的小孩。” 阿磊看了一眼她左手拿的文件袋。 “都是一些水彩初稿啦,我去世纪公园旁一家画廊给老板看看,他说很喜欢我的画,想帮我办一个展览。” “原来你真的是一个画画的。”阿磊说。 “喂,我真的是啦。你很没礼貌哦。我生气了。” “抱歉。” “没关系,我不气了,原谅你了。”女孩说。 “好快。” “我这个人就是有一个毛病,对于自己喜欢的人怎么气都气不起来。”女孩说。 “啊。”女孩下意识知道自己说漏了嘴,立刻捂上了嘴巴。 阿磊没说话,脸莫名地红了起来。 两个人突然都沉默了,世界好像静止了,雨好像也不下了。撑着伞的两个人靠得很近,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声。 两人脚步默契而有节拍的朝前方的路口迈去。 突然,一辆车急速驶过,仿佛瞬间穿破了这个暧昧的静止小世界,路面水坑里的脏水如暴风般飞起来,朝他们两人的方向溅过来。 “有没有搞错!”阿磊听到女孩喊了一声。 女孩飞快地丢掉了自己手里的文件夹,腾出一只手,并挡在阿磊面前,用两只手握住伞柄,飞快地转起雨伞,如暴风般的脏水遇上如龙卷风般旋转的雨伞也无济于事了。不过因为女孩把雨伞举得很高,而伞的面积只有那么大,虽然能保护的范围全都保护了,但女孩下半身的裙子和皮鞋全都被脏水弄湿了。 “你为什么要把伞举那么高?”惊魂未定的阿磊问她。 “因为,那样才会彻底挡住你啊。”女孩小声说。 女孩用伞和自己挡住了所有奔向阿磊的脏水。 “那,那这次算不算补偿你了。”女孩看着阿磊说。 “算,当然算。你刚才转伞好像变魔术一样,好神奇!我都看呆了。”阿磊温柔地对她说。 “哈,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我从小就喜欢转伞了,也练习了二十几年了,除了你之外,我还拯救过过马路的小狗和老婆婆。”女孩笑起来很好看。 “我刚才转的速度是不是比龙卷风还快?”女孩说。 “是啊,把你的头发都转乱了。”阿磊轻轻摸着女孩的额头,帮她整理几根格外活蹦乱跳的头发。 07 两周后,在阿磊安排下,我终于见到了那个女孩,我注意到她眼角果然有一颗阿磊说的泪痣。 对的,就是这个泪痣,还有一个小番外。 他们第一次正式约会,坐在喷泉旁休息,一起看夕阳慢慢落下,聊着自己小时候的事,女孩说起亲人离开的时候,有点哽咽。阿磊此刻又注意到了那颗醒目的泪痣。 他慢慢靠近女孩,用手捧住她的脸说,“别动,你眼睛那里有一个小虫子。”然后轻轻用纸巾去拂她的眼角。 “ 咦?为什么擦不掉啊?”阿磊说。 “怎么可能擦掉啊,那可不是什么虫子!那是一颗泪痣!”女孩说。 阿磊故意逗她说,“哦,我还以为那是眼屎。所以刚才还说小虫子给你点面子。”“哈哈!”女孩笑了,一边撒娇说“你好无聊”,一边推开他。 过了一会,女孩好像想起了什么,看着阿磊说,“他们说有泪痣的人代表这一生会有很多伤心事。” “我知道啊。所以刚才我才那么做。”阿磊平静地说。 女孩不解地望着他。 “所以,我会像刚才那样,一直努力抹去那些生活里你会流泪的瞬间,会一直努力给你快乐的。” 女孩听到阿磊说的话,从内心感到暖意。 但这个女孩终究不是普通的女孩,她笑着对阿磊说,“那好,既然你会一直给我快乐,我也不能输了,我也要补偿你。” 这次换阿磊莫名不解。 突然,女孩拉着阿磊的手一同快乐地奔向了喷泉里! 08 阿磊当时兴奋地告诉我这一段的时候,我简直要把他奉为情圣了。 原来一个木讷的人在遇到一个让他动心的人之后,那些隐藏了多年的热情,那些蓄势待发的浪漫会一下子如火山爆发般全冒出来的。原来他平时的低调,只是不想让不相干的陌生人擅自窥探到他的深情。 看着他们的故事,我想,每个人的寂寞都不一样,每一个人所追求的爱情也不一样。有的人是身上的灯泡太暗淡,需要有人来点亮。有的人是身上的灯泡太刺眼,需要有人来调得温柔一点。有的人是身上的灯泡已经破碎,需要有人来重新组装。 对于阿磊来说,他之所以一直抗拒爱情,也许换一种思路来看,他真正想要的压根不是一个务实修灯泡的普通水电工,他需要的是一个特别的、异想天开地想画多少新灯泡就有多少新灯泡的画家。 他需要的是一场最特别的爱情,可以简单粗暴地掀翻他固有的僵化生活,并为之注入无限的活力。 有点古怪的阿磊遇上了那个古怪画家女孩也真是绝配。 所以,大概这个世界上所有最与众不同的爱情,都是一场神经病与神经病相互看对眼的偶遇。 09 昨天去了他们还在装修的新家。 两个人正穿着蓝色背带裤像模像样地在墙壁上涂油漆。 墙壁颜色居然是亮黄色的。据说那是阿磊的主意,因为第一次女孩是穿这个颜色的衣服让阿磊惊艳的。 在客厅中央挂着一张与众不同的水彩画。 是一张下雨天早晨热闹的场景画,在公车雨棚,男孩低头入神看东西,女孩在雨棚外随性转着小伞,他们并不知道有什么将会发生。 一滴滴如糖果般可爱的五颜六色的雨落下来,最下面的雨被女孩的伞转得偏离了原来无趣垂直落下的轨道,成了一颗大大的,而又温暖的,心形。 - END - 银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