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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蒋扬先给了我一块糖，然后又给了我一闷棍。 甜的是我向往了很久的白色iPhone 6，疼的是他对我说出的分手。 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当我抬头疑惑地看到他郑重的神情时，我知道他并没有跟我开玩笑。 为什么？我需要一个理由。 蒋扬沉吟着说：我爱上别的女人了！ 这是电视剧里的剧情吗？怎么会上演到我身上？我知道人的感情多变，但我丝毫没有感觉到身边这个男人的变化，丝毫没有察觉到他出轨的征兆，虽然我们还没有结婚，但两年的同居生活让我一直有种老夫老妻相濡以沫的错觉，我以为，我们会这样一辈子。 我听到了自己的怒吼，看到了我心仪已久的iPhone 6在光亮的瓷砖上粉身碎骨，我的大脑是空白的，而吵闹的那个疯婆娘似乎不是我。 蒋扬任我哭笑怒骂，我疯狂的演出了一场独角戏，唯一的观众是天聋地哑，毫无表情，其实，没有表情下的表情其实就是冷漠。 我无微不至的关心着的这个男人，他怎么可能，怎么可以这么冷漠呢？我哭到天昏地暗，哭到嗓音嘶哑也没有得到回应。 我慢慢冷静下来后，问蒋扬：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是谁？是不是夏荷？ 蒋扬皱了皱眉：你说话尊重点，你可以骂我，但你不能污蔑她。是我爱上人家，人家还不知道呢？ 我的心更加疼痛了，他对那个女人的维护和对我的冷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如张爱玲的那句经典比喻，白月光VS蚊子血。我看到自己令人厌恶地黏在光洁的墙上。 我问蒋扬：我对你不够好吗？ 蒋扬摇摇头：你对我太好了！ 我又问：我做错什么了？ 蒋扬又摇摇头：不是，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我哭了：为什么你错了接受惩罚的人是我？ 蒋扬沉默了很久：也许你是错了，错在对我太好了！ 亦舒说：当一个男人不再爱他的女人，她哭闹是错，静默也是错，活着呼吸是错，死了都是错。 现在，我就是这样一个不再被爱的女人，我哭闹是错，静默也是错，活着死了是错，连对他好都是错！这他妈是什么道理！ 2 我从蒋扬家搬回自己住的地方，刚好，这个门面房出粗刚刚到期，我无家可归，只好把它收了回来。这个小门面房的租金支撑了我和蒋扬两年的生活，两年里我们都无所事事，靠房租度日。现在，它成了我的收容所，可我失去了生活的来源。 夜里，一个人躺在空旷的门脸房的单人床上，惶惑的无所适从， 那熟悉的身体不在了，那熟悉的气息消逝了，那温柔的抚摸遥远了，那痴缠的缠绵恍若一场幻觉，我怀疑一切是否真的存在过。我想求证一下，我拨通了蒋扬的电话，电话响了两声被挂断，再打过去就是关机了。我被蒋扬拒之心门外，如同敝履。 寂寞的长夜无尽的眼泪滋生我的恨意，我恨这个男人的无情，我跟那个女人的争夺，我要报复。 我是个毫无心机的女人，爱一个人就掏心掏肺的对他好，恨一个人能想到的明枪明剑的斗。 我去了蒋扬的工作室，找到了和他狼狈为奸的合伙人夏荷。 夏荷和蒋扬是打台球时候认识的，那是蒋扬唯一热衷的运动，并且技术一流。能把台球打得很好的女人不多，夏荷是一个。但她并不像蒋扬那样痴迷，每周只玩一次。 我从来没有把夏荷设为假想敌是 因为蒋扬一直说她像个男人，甚至说谁要喜欢她就是同性恋。 夏荷长得很女人，只是行动确实很男孩子气，所以我对她一直也很友好。那两年蒋扬因为生意受挫一直萎靡不振，赋闲在家，整天和我做爱，然后打台球，全然忘记了自己曾经是个不错的广告设计师。 和夏荷熟悉后不久，夏荷辞职了，阴差阳错的和蒋扬聊起来想开个广告公司，本以为是说着玩的，谁知道两个人竟认了真，蒋扬把现在住的房子抵押贷了款，和她一起开了现在的广告工作室。夏荷负责揽活儿，蒋扬负责设计，几个月下来，没赔了钱，还略有盈余。就是那些盈余，蒋扬给我买了手机，而我不知道，那是蒋扬用来赎身的。 3 我坐到夏荷的办公室里，蒋扬跟了进来：你有什么账找我算，别找她别扭。 我狠狠地对蒋扬说：我想和夏荷单独聊聊，你怕什么？ 夏荷笑了笑对蒋扬说：你忙你的吧。 蒋扬顿时听话的出去了，那副犯贱的嘴脸真让我……心疼。 他们的工作室，其实是一套两居室民居，客厅算是接待室，两居室分别是夏荷和蒋扬的办公室。蒋扬不喜欢我搀和他的工作，这里我只是在没装修前来过一次。 我没想到夏荷的办公室那么雅致，那么女人。工作台上除了电脑电话还有花瓶和百合花。沙发很软，茶几上有功夫茶的茶具。再抬头，眼前的夏荷和我平素在台球厅里看到的一身牛仔的夏荷也不大相同，职业装穿的很合体，头发盘在后面，颈间一条彩金镶钻的项链，项坠指向的地方是高耸而诱人的乳沟。就在这一瞬间，我明白了蒋扬的背叛。 夏荷给我倒了杯咖啡，微笑着对我说：姑娘，找我有事？ 姑娘，是夏荷在台球厅认识我的时候对我的特定称呼，当时，蒋扬笑着说：你称呼别人的时候都透着骨子爷们儿气。 夏荷说：叫名字似乎没那么熟，叫姑娘总比叫小姐好听吧。 现在“姑娘”这两个字从夏荷嘴里吐出来，有点成熟的自信的味道，仅这一招呼，我在她面前似乎就稚嫩了几分。 我有些乱了阵脚，但我还是把自己酝酿了一晚上的话说了出来。 我告诉她我和蒋扬相识时如何落魄，我如何把自己的房租收入养着他，他对我说过无数次要用一生来回报我，我又如何把所有最好的吃穿都给他，我把我积蓄的所有钱为他做心脏手术，治好了他先天的心脏畸形…… 我涕泪交流的诉说，夏荷像听小说一样饶有兴趣，并给我一张张递着纸巾。直到我无话可说后，她才开口：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我瞪大眼睛对她说：因为蒋扬说他爱上了你，坚决的和我分手了。我来找你，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们同为女人，我希望你知道，这个现在说着爱你的这个男人不可靠。或者有一天，你会如我一天伤心。 夏荷张了张口，但没说什么，我认为，我的目的达到了，我不能让蒋扬得手，这是我天真的报复。 我临走的时候，夏荷看了看我，说了一句：姑娘，以后留点爱给自己。 4 夏荷的最后的那句话，我知道我又输了，我的哭诉并没有让夏荷对蒋扬有所芥蒂，反而演绎了一个可怜的弃妇。 我输的很彻底，没有任何反击的能力，这时，我才发现，自己早已没有了能力，或者早已没有了自己。 可是，我要活下去啊，我必须有收入，当然我可以像以前那样，找个简单的房子租住，再把我父母留下来的门脸房出租，用其中的差价滋养自己。可是，我不能那样，因为我没有给别人打工的经验，没有工作的我，无法面对长时间的寂寞。 我把门脸房隔成两半，里面睡觉生活，外面开了一家十字绣的小店，这似乎是我唯一会做的事，在和蒋扬同居的日子里，我曾经守着打游戏的蒋扬，绣过几个小钱包，还换回了几十块钱的零花。 我的小门面房附近有一个人口不少的小区，里面有一些无聊的家庭妇女，这样，我的小店里，竟然还有些生意。赚钱钱自然很有限，但总有人拿着东西和我一边绣一边拉着家常，我的寂寞和疼痛在这样碎碎念中被消磨了。 可是我还是有时会想到蒋扬，在无比痛恨自己中回忆那曾经的温存。我曾经隐隐的希望有一天蒋扬会回来找我，在他经历过夏荷那样自我的女人以后，他会念及对他最好的人是我的时候，他会回心转意。 可是，我的幻梦因为一次偶遇破灭了。 在人头攒动的商场里，我试穿一件红色的羽绒服，这红色很好的衬托了我的皮肤，可我因为它上千元的价格百般犹豫。 姑娘，这衣服不错啊。 只有夏荷会叫我姑娘，我转头，果然看到了穿着一件貂绒马甲的冲着我微笑夏荷，身边站着我曾经的男人蒋扬。 一个碰面，我就知道了，蒋扬能拿出几万块钱给夏荷买貂绒衣服，他为她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我为自己的过去无限悲哀。 5 我没有买那件红色的羽绒服，而是用更高的价钱买了一件很女人的羊毛衫，我想，我现在的生意，还是把里面先打扮好才对。 当我穿着新羊毛衫面对我的顾客时，多了很多称赞。我站在镜子前，突然明白了，我不是因为这一件衣服而变得生动的，而是穿了这样一件衣服后，自己无意识的呈现出一种自信来。 我开始给自己添置了一些衣物，也开始学着化一些淡妆，这样让顾客看到我的时候，有种归属感和亲切感。生意渐渐的好了一些，我开始装饰我的小店，一点点了，让它更温馨，更女人，更有特点。我发现这样做后，会吸引更多的客人。 我只是还没有爱情，因为我没有什么机会结识男人。因为对爱情，我还是心有余悸。 直到又一个冬天，我的生意渐渐稳定，我的心态也渐渐稳定后，我决定考虑婚姻问题了，我不奢望爱情了，想着女人怎么也要成个家吧，二十七岁的我已经是大龄女了。 第一次相亲见的男人比我想象的要好，来之前，介绍人渲染的是他的财力，她一直告诉我的是这个男人有多大的房子和多好的车，她想一次来转移我的关注重点，就是这是一个比我大十岁，有一个五岁儿子的离异男人。因为有了这样的引导，我印象里的这个离异男是个又矮又老粗鄙不堪的暴发户。 事实上，这个男人并不像实际年龄那么显老，而且一米七五，个子适中，带着无框的眼睛，人有几分儒雅斯文。 无惊无喜的约会了三次以后，离异男向我求婚了，他对我说：我对你很有好感，我觉得你是那种很顾家也很照顾家的女人，我想找的妻子就是你这样的，我们结婚后我会好好对你的，你不用再辛苦的自己做生意了，在家做个全职太太，帮我打理家务照顾孩子，过一种养尊处优的生活。 有些突然，对于求婚，对于他说的生活，我都毫无准备，我诚实地对他说，要考虑考虑。 那个晚上，我辗转无眠，我能从离异男感觉到一种让我不快的大男子主义味道，但他优越的条件又让我心动。女人早晚要嫁的，嫁个有钱的总比没钱的好吧，至少过得不那么累。要不就嫁吧，婚姻无非是场赌博，我就把宝押在他身上吧。 6 第二天早上一开门，我带着黑眼圈迎接了第一个客人，我没想到，那竟然是夏荷。 夏荷拿给我一沓钱，我估计了有些大概有四五万。我诧异的看着她。她说：这是蒋扬让我给你的，他说和你在一起的那两年，你为他吃了很多苦，搭了很多钱，他应该补偿你。 我苦笑了一下：这么说，他还算是个有良心的男人喽，只是，他怎么不敢来见我呢，我怕纠缠他吗？ 夏荷摇摇头：他不在了，这是他的遗愿，我来替他完成。 我的头大了，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夏荷咬了咬嘴唇说道：上个月他心脏病复发去世了。 我呆住了，我盯住夏荷的脸问：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他离开我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病了。他对我演了一把现实版的《过把瘾》？ 夏荷轻笑了一下：姑娘，你电视剧看多了。他和你分手时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心脏病会复发。事实上，他出事时我们正在筹备婚礼。他让我告诉你，他确实负了你的情义，但是你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里，你对他的宠爱让他丧失了所有斗志，和你一起，他觉得每天都会是一个个重复，没有生活的热情，甚至在你的照顾下，他连生活自理的能力都没有了。他说他对你也许残忍了，但是他希望你知道爱男人不是这样一种爱法。他说欠了你的情，不能欠你的钱，所以他让我把他所有的积蓄都给你了。其实，蒋扬是个有才华，也有担当的男人。 我的眼泪扑簌簌流下来，我明白了，我把一只老鹰当成公鸡养了，而夏荷让他飞上了蓝天。 我问夏荷：蒋扬把钱都留给我，你不生气吗？ 夏荷诧异地问：怎么会？我爱的是他这个人，又不是他的钱，我们的经济一直都是分开的。姑娘，爱一个人是不能把他当做自己的，相爱，但他还是他，自己还是自己，这样才能长相爱的啊。 夏荷的话让我很吃惊，在我的思维方式里，相爱就是互相依赖，而在夏荷里，相爱而彼此不依赖。 我说了一句自己都没想到的话：夏荷，如果我是个男人，我也会爱上你的。 7 夏荷走前对我笑着说：姑娘，你比以前美多了。 夏荷走后，我给那个离异男发了一条信息：对不起，我不能嫁给你，我想你需要的是一个保姆。 发完这条信息后，我觉得自己畅快了很多，或者爱情和婚姻都是场赌博，但我必须把宝押在自己身上，那种沦丧自己的生活，我一天都不想去过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