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蜜的老妈“惯”孩子是远近出了名的。小时候邻居的儿子不小心打碎了她家的玻璃,人家父母不好意思领着孩子来道歉,正准备痛揍孩子一顿给她消气,她却伸手制止:“慢着,让我看看,有没有被玻璃划伤?”她还教育邻居两口子:“玻璃有什么要紧,伤了孩子才是大事。” 邻居家的孩子一路哭着回家——这次不是因为被父母打,而是伤心,恨这无情的苍天造物弄人,“我怎么不是我王姨的儿子呢?呜呜呜。” 儿子小时候,我抱着去她家里玩,儿子怕生,死死扯着我脖子上的项链不放,我说宝宝快放手,别把妈妈的项链拽坏了。她却说:“你那么使劲掰孩子手干什么,也不快看看孩子手勒伤了没有?” 我后来偷偷对闺蜜说,你妈可真惯孩子,闺蜜说那算啥,我妈惯我才算是登峰造极了呢。 闺蜜家父母全都是高知,五十年代的名牌大学毕业生,含金量那是99.99%,所以闺蜜和她哥从小就上学早,而且学习顶呱呱,一直名列前茅。到了闺蜜高三那年,闺蜜她哥已经上了大学,家里只剩下闺蜜一个人,或许是没了伴,又或许是学习过于枯燥,突然有一天闺蜜造反了,“不学了不学了,我要退学,不考大学了!” “你不上学干什么啊?”她妈问。 “我要去上班!” 当年还有可以安排家属工的政策呢,她妈问你可想好了,你要是真的不想上学,那就去我们单位上班吧。 闺蜜说想好了,然后雄赳赳地去学校给自己办理退学,班主任顿足捶胸,校长一脸黑线,全都没有挽留住。结果还是闺蜜她爸及时从德国回来制止了这娘俩:“胡闹!快给我上学去!” 她妈用十分无辜的眼神看着她爸:“那闺女自己不想读了怎么办?” 她爸这个一辈子都温良恭俭让的老好人终于发飙了:“这事能由得她吗?” 闺蜜乖乖地滚回去上学了,然后顺利地从大学毕业,只是命运安排了一个惊异的巧合,她还是回到了妈妈的单位上班,只不过不是以家属工的身份,而是一个中层干部。 她给我讲完这个故事,我们俩笑成一团。 我问她,“假设你如果当初高中没毕业就上班了,现在应该是什么样?”她说:“肯定是早早就结婚了呀,我女儿至少要比现在大十岁。” 因为那批人,全都是这样,早早地结婚了,不像闺蜜,到三十岁才结婚,生孩子就更晚了。当初单位的大姐们都为她操碎了心,成天给她介绍各种适龄不适龄的单身男人,她总是用被她妈“惯”出来的爆棚气场拒绝大姐们的生硬拉郎配,“我都不着急,你们着急什么啊?” 是什么给了她底气?并不是一个越来越廉价的大学生的身份,而是她在那四年大学的生活中开阔了自己的视野,知道作为一个女人,不是只有结婚生孩子这一个选项,她做自己做得兴致勃勃,完全无意按照世俗的标准急匆匆地跳入婚姻这个容器。 如果她不走这一步,生命就会完全不一样。17、8岁就上班的小姑娘,常常很快就会开始恋爱,那是人生的目标也是最大的消遣,处于那样的环境中,小伙伴们比吃比穿衣比化妆比男朋友,也不能说过得不好,但终究是难以逃开传统女人设定的生命程序,人人都把结婚生子当做终局。 周星驰说过:“做人如果没有梦想,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但人生的理想也会被所处的位置、个人的觉悟限定住。如果根本就没有机会去见识到别的可能,也就很难意识到还有别的活法。 现在经常看到女孩说,女人找工作就是要找赚钱不多但是稳定的工作,这样方便照顾家庭。可这样的结果是什么,是你必须要去找一个赚钱够多的丈夫,必须要嫁人,出父母家门,进夫家门,才能保持生活的水平,否则就会变成那种不甘心,“我凭什么要为了结婚降低自己的生活水平?” 到最后,这一切人生的选择,真的是忠于自己的选择吗?还是无法有别的选择之后的选择? 闺蜜与她可能会拥有的命运擦身而过,就再也不能回头。正如亦舒某篇小说中的女主角,斩钉截铁地说不希望做一个早早嫁人的女人,“因为她不敢出来社会做一个有身份的人,因为她们没有这个能力,没有这份斗志,她们效弃做人的机会,改做附属品,这不是我的志愿。” 她是我们这群人中结婚最晚的,她并非是激进的反婚姻者,她只是希望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安排生活。嫁人什么时候都可以嫁,但想不嫁的时候就能不嫁的权利,并非所有的女人都能拥有。 女人如果太不愿意付出辛苦,对男人太多依赖,能得到什么样的人生?就是缺少选择的人生。而一切的不放弃,一切的努力,像男人一样接受教育,像男人一样拼命工作,都是为了将人生由单选项变成多选项。 小时候,有位同学的爸爸和妈妈离婚了,有天我去她家里玩,她爸在家里和几个朋友侃大山,其中有一句话惊呆了小小的我,因为他极其激愤地说:“我认为这妇女解放,就等于是放虎归山!”我那时就想,报纸上都鼓励妇女解放,这人说的怎么和报纸上不一样呢。 现在终于明白了这位父亲的心情,女性解放,等于女性不再接受男人的控制,女人有了自己生命的选择权,而很多男人并不适应成为一个战友而非主宰者的命运。他的愤怒,来自于他的妻子竟然敢于离开他,在那个年代,这绝对是一个非常大胆的行为,所以他只能怪时运对自己不公。 而女人在自己的生命中来去自由,靠的就是不依靠他人也能独立的底气,这份底气,是一种精神的强大,也是一种物质的积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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