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佳节本来应该是游子回乡,全家团聚的时刻。但是,由于强大的工作压力带来的身心俱疲,春运高峰带来的种种抓狂,以及回家后不得不面对的各种并不让人真心欢喜的应酬,被并不是真的关心自己的人问一些到底挣多少钱、什么时候买房、有没有对象、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要孩子的尴尬又钻心痛的问题,越来越多的游子倒情愿选择留在奋斗的城市,看看这个平时繁忙劳碌、拥挤不堪的城市退去繁华后的模样,宁愿安静地、平和地、甚至是有些寂寞地过一个年。
可事实上,回家的意义远不是回去看看父母,或者休息休息这么简单。回家的意义,在于对自己心灵的一次回归、内省、净化和超越。
回家最物理化的意义,就是分段时空。生活和时间本没有阶段性,它们以一种游离的,漫无目的的方式存在,然而人们因各种理由人为地给予了它们开始与结束,一段时间和一段生活的概念,节日就是最重要的一种划分符号。春节,一年一次的,让人们从打拼的城市回到自己的家乡,用时间以及空间划分开两个实质上并不存在的年头。把开心的记在心里,幻化成祝福、礼物、欢歌笑语,分享给家人和朋友;把不开心的借助软绵绵的酒精、震耳欲聋的鞭炮、和家人温暖的微笑全部抛开与封闭。等再次坐上长途的火车,回到那个又爱又恨的城市,一切都烟消云散了,那一趟嗡嗡作响的旅程,像是把过去一年的心酸与感动又用浓缩闪回的方式走了一遍,经这么一走,终于可以搁浅了,终于可以心无旁念地开始一段崭新的人生了。所以,有时候人们需要旅行,而旅行的目的地不是没有看过的风景,而是住在回忆里的家乡。
回家的第二个意义,是感受人情味儿,感受生的气息。虽然很多人会抱怨春节比上班还累,会抱怨大多数七大姨和八大姑的问候少有出自真心的关怀,而是基于寻找话题的礼貌和满足自我的八卦心态,但是,这仍旧是一种最朴实、最原生态的生活。春节的韵律是杂乱无章的,有时甚至是百无聊赖的,但这仍是节日。平时繁忙的时光,叫人们根本不舍得花时间对着一场长达数小时的晚会打发时光,用很忙的借口拒绝所有可有可无、不远不近的人的搅扰。但是春节,就是要对所有人恭喜发财,就是要交代数遍自己这一年的生活,就是要假装熟络和一天到晚过得很累却又不知所云。这种忙乱的,但又不被赋予除了“过年”以外任何意义的时光,就叫做生活,那种“套磁”和三米开外就开始各种招呼的方式就叫做人情味儿和年味儿。我们需要至少一年一次的为自己的生活铺陈上这种俗气又正常的味道,让我们脱下西装和短裙,换上中式的马褂和旗袍,感受最朴素、最真实,最富有乡情的生活情趣。即使身在其中的时候会偶然感受到闹心和烦乱,但这就是过年,这就是人们的有生之年。
回家的第三个意义,也是最重要的意义,就是回归。不仅是回归故里,更是回归自己。家乡,是自己生长的地方,是蝴蝶小时候的森林和那整张蛹壳,寻找和回归最真实最完整的自我,将不同的自己拼凑在一起,建立现在的自我和过去的自我的联系,梳理认知和情绪,建立自我同一性,没有比家乡更适合和更好的地方。在每年长岁的时刻,回到家乡,接受时间的洗礼,最好不过。故土有着同母亲一样的作用和隐喻,让人们感到宁静和安心,让人们感到宠爱和安全,让人们感慨万千,又受益非凡。一生的时光变得纷呈而短暂,复杂甚至分裂的自己变得简单和协调。这是对自己的一种告解和皈依,过去一年的成长、教训、锻炼、反省都以精华的方式注入到了自己的身躯和灵魂里,就像树木长出了年轮,以此告知和刻印自己的成长。自己,又是那个最完整和最勇敢的自己了。
回家的意义,在于内心的精神性,它是对自我的梳理,是一个回归再启程的过程,是一个不断整合而走向协同和完善的过程,是往返于生命之间而不断圆润生活的旅程。带上你高调或残碎的心回家,尔后,整装再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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