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妻子死了。不是鏖战数日的癌症,不是蓄谋已久的自杀,不是惊天动地的英勇无畏,只是,只是一场突如其来、又荒诞不羁的车祸。
我很爱她。当我第一次在大学的自习室看见她,她用灵巧的双手包着橘子上的白丝线,小腿随着CD机里的音乐一摇一晃,根据他摆动的节奏,我猜那应该是一首柔情蜜意的歌曲。她头发扎的随意,衣服却穿的精巧,脸上流露出低年级女生的纯洁和无限向往。 如果不是因为拐弯的车辆横冲直撞,如果不是直行的车辆躲闪不及,如果不是她惊吓过度慢下脚步,她现在应该在厨房里,一边用沾着香菜叶儿的手打着鸡蛋,一边唠唠叨叨说着单位的琐事,幻想在客厅的我会听得进去。
今天是她离开我两周年的祭日。 我至今带着婚戒,即使洗澡的时候也不愿摘下。钱包、手表、甚至皮带,一切她曾经买给我的东西,我都不遗余力地留在身上。就像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就像她的气息始终贴着我的脉搏。
能让我们争吵的事情太多。是否换房子、是否生孩子是我们生活中没完没了的拉锯战,为此打响的战役不少于用下的油盐柴米。我曾经怀疑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闭上嘴巴,能让她停止哭泣。她实在太爱哭了,用当时拨开橘子的认真,在我们吵架的每个回合里。我有时搂住她,有时转身离去。
我希望最后的那个早晨我没有转身离去。头一天晚上我烂醉如泥,在午夜回到家中倒头就睡。我模糊记得她怨恨又无奈的眼神,几句抱怨的话被她平铺直叙,我压住火气翻身睡去,真害怕自己在酒后会对一个女人大打出手。一个我深爱的女人。第二天早上我仍然得到牛奶和面包,以及一碗温热的姜汤,但是却再得不来她的只言片语。我准备出门的时候,刻意用余光扫她的脸庞,她的眼神中仍带着怨气,但更多的是期许。她是我的妻子,我知道她在期待什么,期待我先开口说的话,期待我的一个拥抱,或者一句久违的爱你。 但是我什么也没有做,收回余光,转身离开。只因为我怪罪她不体谅我职场上的身不由己,不体谅用酒变现的真道理。
我的妻子死了。我不停回想,在她听到喇叭急鸣的前一刻,脑中是否还闪过我的种种,我那晚喝醉后的丑态,或者第二天清晨的冷漠,又或者她只是在挣扎晚上是否该主动理我。当她听到喇叭声的时候,是否已经意识到,她再也不可能听到我说爱她,再也得不到我的一句抱歉。
我的妻子死了。天知道我有多么爱她。那些没有说出的爱意,足够她在天堂中永世消遣。而我留在人间的炼狱,唯一想看到的,是她看韩剧出神时努起的嘴,听我说话时别头发的方式,以及吵架反应不过来时短息的那一口气;我唯一想再听一次的,是她炒番茄鸡蛋时哼唱的歌曲,与我交融时发出的低吟,以及我固执己见时她轻声的哭泣;我想再闻一次的,是她每个夏天拎着蔬菜赶回家时身上的汗香,每次沐浴后洗发水的味道,和她出席重要场合时才喷的香水气息。
但如果,我可以奢侈的许一个愿望,她的模样、她的声音、她的味道我全都不要。我只想在那个早上,转过身来,给弱小的她一个拥抱。
我的妻子死了,也许我该用一生来怀念她的每个细节,那些曾经被我错过而真正属于她的点滴。也许我该试着忘记,甚至在梦里都封存我妻子的善良和坏脾气。但是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因为我的妻子已经死了。直到她死了,我才开始怀念起生活中那些平凡的篇幅,每一句闲聊,和每一个微笑。原来其它的什么,都不重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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