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陶然 因为工作变故的原因,我整个人都变得异常起来。坐在电脑前吃甜食、发呆的时长频频超过了码字写稿的时长;自言自语、痛哭流涕似乎在这段日子里也变成了家常便饭。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因为工作而提前进入绝经期状态,举目望望空荡荡的房间,连一条陪伴自己的狗都没有。 这是我第N次挂掉了老妈的电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向她描述作为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女儿即将失业的抓狂现状,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接起电话后哭得稀里哗啦,或者是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她身上。说实话,电话是我们这十年来交流最多的方式,而且每次都是她打过来。我似乎从未主动打给她,理由就是家里的座机话费便宜。就好比拖延症、强迫症其实就是懒和贱一样,这种理由其实完全经不起推敲,但是老妈全盘接受。我躺在沙发上,旁边电脑屏幕上还显示着自己做了很久的策划。唏嘘了一下,觉得有时候努力会有回报这句话应该被纳入负能量段子的嘲笑范畴。 电话再次响起,我还是接了。一接起来,是老爸。和往常一样,他依旧很温和地问我身体好不,毕竟前一段时间因为这个策划我累得病倒了。我们简单寒暄了几句,电话就被老妈接手了。老妈说:“然,妈妈给你讲,你先不要生气。昨天我听你爸说了你目前的工作,妈妈担心得一夜没睡好。你要不要再找一下工作呢?”工作、老妈没睡,这些敏感词汇经过我的大脑发酵后瞬间变为了火气喷涌而出:“妈,你瞎操心什么啊!不就是工作吗,我会再找的,我让你操过心吗?再说你操心有用吗,没用的话就别管!”我还是没忍住,和我预想的结局一样,不仅哭了,而且拿老妈来撒气。我的脾气说来就来,特别是对老妈。泪水倾泻而下,心里绞着痛。并不是因为工作而难过,而是我最终还是让家人操心了。 和很多人一样,我独自出来打拼,梦想着有一天把爸妈接到身边让他们过上和我一起的安稳日子。可是变化总是快过计划,我顶着失业的阴云,所到之处皆被我渲染得凄凄沥沥。我站在窗前,城市的街道在细雨中朦朦胧胧的。看着车缓缓地移动,突然间,我特想回家。回家多好啊,有家人,有伙伴,有熟悉的地方,可是在这,孤独、苦恼,如果意志再脆弱些,说不定会出现在新闻里成为警世的宣教材料。 窗台上放着我们一家人的照片,老妈笑得格外开心。我还记得这是我买相机后给她拍得第一张照片,那天她找了她最好看的衣服穿上,还不停问我美不美。因为工作的缘故,每次都是过年前一两天才能回到家。进了小区看到自家的楼我便会搜寻老妈的身影。她总会出现在窗前,盼望着、盼望着,看到我之后再招招手。只有这个时候,也就是只有看到她在窗前守候的模样,我才会觉得真的回家了。小住几日后,我又会匆匆离家。细细算来,在家的日子也都会忙一些工作的事情,反而不会和老妈去逛菜市场,或是帮她染个头发。离家的那天,老妈还是会在窗前守着。她每次送我去车站的请求都会被我否决,因为我知道她舍不得,这个女人的脆弱有时候在我这是掩饰不了的。我在楼下向她挥手告别,流泪的是我,虽然隔着距离,但我觉得流泪的也是她。 挂了老妈电话的几天后,我去采访一个卖花的姑娘。和她聊得开心,她便说起了她做母亲的感受。她说很快就母亲节了,每次看到孩子们买花给妈妈,她都很开心。她女儿很孝顺,虽然她很小,但是完全懂得妈妈的辛苦,有时候还会很帮她修剪花。虽然家里花很多,但是她很期待未来有一天,女儿会送花给她,用另外的方式来对她说“妈妈,辛苦了。” 卖花大姐讲自家孩子的时候,我看到了她最真实的幸福。那一刻,我似乎也看到了那个每年母亲节都会送花给老妈的自己,看到了她口是心非但是合不拢嘴的样子。离开家十年,不在老妈身边,反倒少了这种祝福的方式。 我的母亲,和我一样是火象星座的人,我们俩的争吵甚至是战争多过了很多老夫老妻。这个女人在我的记忆里曾经是那么爱美,卷头发、红嘴唇、高腰裙、高跟鞋,可是不知道在哪一天,她剪了短发、褪去了裙衫穿起最朴实的衣服。她知道我的理想、梦想还有白日梦,但是我却从未用心了解她。我从不知道她的倔强,也不曾关怀过她的脆弱。关于她的故事,我以为我知道很多,其实却是一无所知。她从未给我抱怨过什么,也从未向我讲述过自己。我不知道她曾为了让我出世顶着家人巨大的压力,也不知道因为我,她差点大出血死掉。这些真相都不是她告诉我的,她将这些往事都折进了时间的盒子。 晚上下班,收拾好东西,回去的路上我拨通了老妈的电话:“老妈,我没有生气,就是觉得让你们操心会觉得很对不起你们。请再等等我,总会好的。”电话这头,我已是泪眼模糊,电话那头,哽咽的声音也断断续续传来。过了会,老妈说了句“早点休息,晚安”后就挂了电话。十几分钟后,我收到了老妈的短信:妈妈不生气,只是当父母的都是操心的命。有生之年把子女安排妥当、顺利、幸福,这就是父母。 此时此刻,我再也压不住心中所有的情绪,在这个城市的街道上,在橘色的灯光下,放声大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