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成绩公布的前一天晚上,我家小区里有个复读生不堪压力,留下一封十多页的遗书后,从15楼的家里跳了下来。 后来听说,女孩的父亲在中学任职,女儿去年高考失利,父亲已经觉得脸上无光。 复读的这一年,骄傲的父亲对女儿更加严厉,望子成龙心切的他,在考试结束后也句句话不离分数与大学,对女儿紧张崩溃的心态毫无察觉。 高考成绩公布的那天,我在网络上刷到了很多高分喜报。我不知道那个因不堪压力而离开的女孩子最后考了多少分,也不忍心知道。 在让人痛心的悲剧面前,我无法去谴责那个深爱父亲,惧怕让父亲失望的女儿,也同样无法谴责一个痛失爱女,自责心碎也无法挽回女儿的父亲。 但我总觉得特别遗憾,如果那个父亲能放下威严和所谓的面子,流露出哪怕一点点的宽容和温情,那个女孩也许就不会离开,也许她也会像其他学生一样,在查过成绩之后如释重负、喜笑颜开。 人生中有些遗憾,沉重到终其一生都无法弥补半分。比如失望时不留余地的指责,愤怒时破口而出的狠话,冲动时口不择言的伤害。 而这些伤害的发生,往往与旁人无关,它们总是毫无征兆地指向父母、爱人、亲密的朋友,指向我们内心最深爱的人。 可正是因为在意,因为爱,所以那些坏情绪的话,会比外人说出的每一句都更加伤人,要知道,你能伤害到的往往都是最爱你的人。 朋友跟我分享过一件她很内疚的事情,她说她一直有午休的习惯,可她妈妈退休后却经常忘记时间。 有次中午一点多打电话过来,被惊醒的她瞬间大发雷霆,哪怕电话那端的妈妈一边愧疚一边胆战心惊,她也依然不依不饶,认定那个中午全被妈妈毁掉了。 晚上回家,她已经忙到忘记了中午的事情。可打开家门,妈妈战战兢兢地跟她道歉,那一刻她特别难受。 她想起很多次,她在午休时都会被领导和同事的电话吵醒,有时候是要忙临时性任务,有时候是被安排毫不紧急的工作,甚至是给忘性大的同事送钥匙。 那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无数次毁了她的午觉,但她都没发过火,她都是藏起不愉快和哈欠,打起精神工作。唯独对自己的妈妈,她就像天塌了一样,非要在妈妈的心上戳一个窟窿,让她难过、自责。 有人说,要分辨一个人在和谁打电话很容易。 你如果听到他很礼貌地说 " 没问题 " 、 " 你就放心吧 " ,那他一定是在和领导或是同事聊工作,但如果你听到他不耐烦地说 " 嗯 " 、 " 哦 " 、 " 忙呢先不说了 " ,那多半是在和家人通话。 成年人的包容度真的很奇怪,在家门之外,我们有严厉的上司,有难缠的客户,我们和不太友好的同事合作过,也遇到过毫不讲理的陌生人。 可是在我们所经历的不尽愉快的人和事面前,我们隐忍坚持,我们笑脸相迎,我们像极了天生的乐天派,试着理解陌生人的感受,也试着包容、接纳和原谅一切。 可关起家门,当我们面对父母、面对孩子、面对伴侣、面对朋友的时候,我们的耐心好像一下子耗尽了。 长大后最愚蠢的事情,就是把最好的自己留给了毫不相干的人,却仗着被爱,在爱我们的人面前舞刀弄枪、肆无忌惮。 可事实上,陌生人从不会因为我们的讨好而宽容半分,但爱我们的人却会因为敷衍和苛责而受伤难过。 在复杂人世练就的一身盔甲,从不是为了让我们刀枪剑戟朝向家人。当我们披星戴月回家的时候,也请卸下盔甲,放下刀剑,做一个温柔的大人,把最好的自己,留给最爱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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