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有星光、飞机和行星闪烁。举目所及没有别人,只有赛奇和我,还有我们默默前进时被路灯光束照出的长影子。 我感觉好像押解囚犯上绞刑台,只是我不晓得犯了什么罪或我们何者有罪。 复徤所的副作用之一就是我不健康地执迷别人的童年,就像我执迷他们的交往价值观。所以,我照洛琳教我们的,研究赛奇和异性父母的关系寻找我们两人关系的线索。模式很明显:当她屈服于父亲对她不合理的期待,她是爹地的乖女儿——直到她主张独立性,父亲对她大发脾气,经常用暴力。她青少女时期她威胁要杀她之后,她还找过杀手想要永远除掉他。所以她把自己塑造成完美女友并照顾我的需求,但开始失去自我,变得怨恨又叛逆是合理的。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开放关系不是为了自由,是为了逃避。看来她正是这么做了。所以我其实不是押解囚犯上绞台。我是押解逃亡的罪犯回监狱。 希望杀人魔不是她雇来杀我的杀手。 三不五时,她的电话铃声打破寂静,她入回应。直到我终于忍不住了。“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当然。” 我不知该怎么措辞才不会显得嫉妒。或许不可能。所以,明知我听起来像以往想要逃离的每个女人,我继续说:“你跟飞机上那男的有什么事吗?” “什么意思?” “我不晓得——例如,跟他发生过什么或你们做了什么?”我努力淡化我想像的严厉语气。 “不,没事。我们只有聊天。” “他是你有兴趣交往的人吗?”我痛恨自己问这种问题。我不确定我是想找出她在我们之间盖的墙以便拆掉或让我利用它当撤退的藉口。很可能两者皆是。这是两个避爱者的舞蹈:让我拆掉你的墙,我才能在原处盖我自己的墙。 “呃,我想他对我可能是好人脉。而且他说过会帮我找工作,那就太好了。” “那会是一大突破,”我咕哝,小心维持誓言忘掉控制。同时,我脑中播出想像得到的每个可怕情境。逐渐恶化到从她向我哭诉因为她给他吹箫之后被踢下车,到我独自在家看着奥斯卡颁奖中她身穿名牌礼服挽着他的手出场。 突然,赛奇的电话响了。她立刻查看。 “是他吗?”我问。我丧失了正常成人的淡定。我是受伤的小孩,害怕失去爱。 “不是。” “不然是谁?”我忍不住问,无力克制。大家常说相信你的情感,但是情绪可能比思考更愚蠢。 “我姊,”她说。 我不相信。我的情绪和思考一致同意。 于是我说了从来没对人说过的话,能摧毁任何关系的神奇句,我们分手前不久英格丽跟我说过的话:“电话给我看。” “不要,”她说。 “这下我确定你在说谎。快给我看。” 她把电话举到胸口,手指疯狂按键。 “别想删除任何简讯,否则我们就吹了!” 我作了最后通牒。我沉伦到底了。 赛奇转身开始走回家。换成我也会这么做——逃避而非为自己的行为面对责任。这是英格丽逮到我偷腥时我的本能反应:我告诉她我晚点再回电。 我跟着赛奇跑,保证不生气,极力哄骗安慰她——直到嘴最后,像被逮到在背后藏饼干的小孩,她把电话塞给我。 “我是担心你会讨厌我永远不想跟我说话,”她说。 我准备迎接最坏的情况。 我心脏大声狂跳,我感觉像要炸开了。这种情况不可能有好结果。如果他没传简讯,那就是我疯了。要是他有,那我是对的。无论我疯了、还是猜对了,我们的关系还是有问题,才会搞到现在这种情况。 她的电话上,我看到了他传的几十则简讯,都是今天。吸引我注意的第一则比我准备好面对的更糟糕:“我从来没在飞机上做过那种事。” 痛苦、厌恶和惊恐像呕吐物在我体内涌现。有另一则简讯说,他们怎样有种他无法否认的磁力连结。 他们在飞机上聊了几小时,她说。他们有强烈的化学作用,她说。他的脸贴近她然后他们开始接吻,她说。突如其来,她说。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在厕所里胡搞瞎搞了,她说。他们没有嘿咻或脱衣服,她说。她因为尊重我才阻止他,她说。接着在最后,她告诉我她想等一下再跟我讨论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的话和泪水倾泻而出时,几小强烈情绪和念头冲撞着我。有愤怒,因为她骗我。有嫉妒,因为她和他有感觉。有厌恶,因为显得好廉价。有了解,因为很像我跟妮可做的时候詹姆士的反应。甚至有解脱,因为我认为她另有隐情并没有发疯。还有恐惧,为了许多理由。 “我告诉过他有你和我们的关系。所以他在机场想见你,”她总结说。 但这些情绪中最主要的,完全的手足无措。 “你怎么会这样?我不懂。” 她的下唇开始发抖。我又要逼哭她了。我不在乎。我也在乎。 “我们这是开放性关系,”我继续加强说。 沉默。她忍住泪水瞪着我。 “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她抗拒地双手抱胸。 “我唯一要求的是诚实。” 她痛恨地皱起额头。 “你在没有规则的开放性关系中骗我又偷腥。” 这时眼泪来了,燃烧着怨恨。 我是她父亲。我是乐趣杀手。我是自由之敌。我是泡沫剋星。 至少对她来说我是。但我们是自由开放的关系。偷偷摸摸骗我完全没必要。这才是一切的重点。如果她干脆说实话,那么处理我的反应就是我的责任。但显然,从我和妮可与她的法国朋友卡蜜儿的体验早该知道,开放性关系并无法避免争执和偷腥。赛奇的确说过她瞒着上一个男朋友偷腥臊。 我经历这一切时,赛奇呆站着,双手仍不悦地抱胸。我拥抱她重新连结,但她固执地僵着。我怀疑她是否有我跟英格丽的感受:纠结、无力、受困,好像跳进水里把自己淹死。 我第一个念头是我必须放弃这段关系。但连英格丽都给过我第二次机会,为了偷腥跟分手似乎很伪善。而且这是我迄今最无拘束又冒险的关系。除了说谎以外,她表现得比我好。我想要带两个崇拜我的美女演员去坎昆的自由。我想要跟我在飞机上碰巧认识的女人乱搞的自由。其实,我从复健所飞回家时,我幻想的就是这回事。 况且,我又没有创造出赛奇可以完全说实话的情境。我们一独处,我就焦躁、批判又爱操弄。 我退开后,她的暴力引爆。她像个小孩用拳头捶我胸膛同时跺脚。“我想要随时都在你怀里,”她大喊,“那是我最需要的。我感觉我属于那里”——她往空中踢起一道弧形沙子——“但我也想要两面兼得。” 我努力解读她的话:她要我但她也不要我。她需要交往的安全感,但她不想要负责任。她要我的承诺,但她也要自由。 我慢慢领悟到真相。我是自作自受:我找了个像我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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