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life i want to live 十七八岁的时候,每次寒暑假在家待着,总也有人来找我玩,除了自家兄妹,还有街上的其他小孩儿。那时候农村的人情还算浓厚,随便去谁家玩也很正常。 有个比我小六七岁的妹妹两三天就来一次,跟我说说她上学遇见的困惑,讲讲班里发生的事儿,借两本我的书。我待人并不十分热络,只是自然而已,就随意让她待着。 忽然有一周她都没有来。下次来的时候,安静地看了一会儿书,跟我说:“姐姐,我爸爸说不让我多跟你玩。” “为什么呢?” “他说他怕我跟你学。” “哦?学什么?” “他也说不清楚,就说让我别学你。” 从听到这句话之后到现在,已经十来年过去了。 我做了什么呢? 嗯。我远离家乡,从事着家里人几乎从未有人接触过的工作,到现在也没结婚。而那位妹妹,早已生了第二个孩子了。 我得说,这个孩子的父亲确实有慧眼,早就一眼看出我是一头黑羊。 但是,我虽然知道自己的人生一点也不完美,更不是模范样本,不知为何还是觉得满意。 大概是因为,从大学毕业起,所做的任何事,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高中时代对我父亲提出过两次事关自己未来人生的大选择,都遭到了他的反对。 第一次是高一暑假,我请他准我去报考美术院校,学绘画。我的文化课成绩相当好,也有一定美术天分,自觉还是能学出点名堂来。但父亲说:“学美术,如果你当不成画家,将来怎么办?”我思考了一下,我不怕未来没饭吃,因为对自己有信心。但是我知道艺术类院校的学费非常贵,有可能我家负担不起,而绘画毕竟只是我诸多爱好里的一种,以后当业余爱好玩玩也可以。因此,同意放弃了。 第二次是高三报考。当时我一门心思想学中文,这是我从小学至高中的理想。高考后估完分数,我第一志愿填的是国内某知名院校的中文系。回到家,父亲问志愿表是怎么填的,听完以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抽了一阵子烟,说:“学中文……毕业了能干啥?能找到安稳的工作吗?”又想了想:“我总觉得,还是学一门技术有保障,不如你还是学医。” “文科生不能学医!”我急了。 “你把你的志愿手册拿来,咱们找找看。”当时每个考生都会得到一本厚厚的志愿参考手册,列出了可以填报的全部院校。 父亲的手指在册子上游移了一会儿,定在了“××中医学院”上:“就报它吧,中西医结合方向,文科生也能报。就算将来不能分配到医院,自己开个诊所也不赖。” 我没吭声,眼圈红了。 父亲态度温和,但目标坚定。最终,为了不让他失望,我如他所愿改了志愿表。 结果,阴差阳错,考了他们学校最高分的我,居然没拿到录取通知书,只好回去复读。 复读那年,遇到高考改革,原本文理分科,忽然变成了文理大综合。出身文科的我考了个稀巴烂,只能进一所普通大专,而且,专业居然是学计算机网络。 从那年起,在人生大事上,父亲再也不对我提任何要求。他总说,你自己的事儿,你自己决定吧。 说实话,虽然因为那次报考,我失去了上中文系的机会,却并不怨恨父亲。人无法超越自己的局限去看待事物,做出选择。在农村里,从事文艺类工作的人本来就少见,人们很难相信,自己家的孩子在这方面居然会有才华,即使看到了一点才华,也很少能有眼光及经济基础去培养。相反,有些家长因为见识的限制,还有可能嘲笑甚至阻断孩子在这方面上的发展。孩子说自己想做画家,被亲友嘲笑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绝不少见。我们家族中,从未有任何一个人从事过文字或绘画,甚至整个村子、整个乡都没有类似的范本,身为父母,是不会鼓励自己的孩子去做小概率事件的实验者的。 想要孩子过哪怕算不上光宗耀祖,但是平稳富足的生活,很可能是天下绝大多数父母的心愿。很少有父母愿意看着孩子为了追求理想在尘世摸爬滚打地“受苦”,即使孩子觉得乐在其中。 自己的父母都未必理解自己,更不要提其他亲友乃至邻居、村人了。 这又有什么呢?当你选好走一条少有人走的路时,就该做好脱离常规,甚至众叛亲离的准备。成功的那天,也许(只是也许)有全世界的人为你喝彩,但之前的漫漫长路,每一步都要你自己走过。 直到今天,我知道自己依旧并不是家里人会让孩子模仿的“榜样”。单凭“尚未结婚”这一点,就足以将我钉上耻辱柱,不过我不在乎他们怎么看我。只是为难了父母,他们才是需要面对那些眼光和质疑的人。但这个也没有其他办法,我无法为了让别人满意,去过别人习惯的人生。 北京这个地方,交通拥堵,房价高昂,现在又整日雾霾,看起来没什么好的,但它最好的地方,在于它有一大把奇奇怪怪的工作需要,还有很多很多特立独行的人。这些人在家乡也许被视为怪胎,在这里却是无比自然而妥帖的存在。 有一位前同事,性格爽朗直率,做事风格干脆利落。她是一位慈善活动志愿者,一开始是几乎每个周末都跟志愿者组织一起,去一些孤儿院或者养老院陪伴孩子或老人,后来觉得,愿意把全部的时间都放到帮助他人身上,于是,辞职去一家自闭症儿童教育机构做了老师。一晃两年多过去,她已经成为那家机构的资深老师,时常在她微博上看到她为孩子们的进步而欣喜。听说她后来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恋人,近期也要结婚了。有人就是可以这样,把日子过成一条简单又干净的彩虹。 还有一位朋友,找的男友比自己小四岁,职业是设计师。他们家的生活模式是女主外,男主内,甚至工作方式也如此。男方在家里soho接活儿,女方正常上班以维持稳定收入。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发现男方像是刚从象牙塔里走出来的特别纯净的小孩儿。当天吃的是烤肉,烤板筋上来时,他一双孩子一样的眼睛看向自己的女友:“这是什么?能吃吗?”我在对面大惊:“啊,板筋你没吃过?”过了两三分钟,他又问女友:“这个现在烤好了吗,可以吃了吗?”女孩儿就拿起来尝了一片,说:“可以吃了。”接着给他放到碟子里两串。这种好似宠爱小孩子的场景,我看得很开心。 还有一位朋友,原本是动画设计师,现在辞了职,在家专心做裁缝。她做得很慢,因为做的时候几乎完全不考虑市场,而是考虑自己的喜好。去云南旅游,带回来的特产也是几匹蜡染蓝布,后来做了几个布手镯。她在淘宝上开了一个店,至今还只是朋友们口口相传去光顾。她走的是乡村风路线,做过红花布薄棉袄、虎头帽、布手镯、布书包,风格基本是复古,但在细节处又是现代化的表达,因此一点也不显得土气。我问她为什么不多做一点,做快一点,好多赚点钱,她说:“现在能做我喜欢的事儿我已经很开心了,不想为了赶工搞得太累。就这样慢慢做吧。” 我以前的住处附近有一个露天早市,说是早市,却一天到晚都开着。里面卖什么的都有,干鲜蔬菜、肉食活鱼、水果粮油、衣服床单,还有早点午餐。每天从开门起,人就川流不息。就在那个市场里,经常可以见到一位虽然已经头发花白,身材却依旧健壮的老人骑着一辆电动三轮车,三轮车上载着一位奇怪的人物:他身高大约只有一米,头发也已花白,身上穿的是花花绿绿的旗袍,脸上涂了胭脂,嘴唇是烈焰红唇。他每次都坐在车上,只是东看西看,不怎么说话,但是看上去神情愉快。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大惊小怪,甚至围观谈论。正因如此,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世来历。但我觉得,“不知道”这件事很好。不知道彼此身份,不需要彼此交代,让别人按自己想要的方式生活而不去妄加评判,这本身就是一种自由而开放的生活方式。而自由与开放,是多么被需要的东西啊。 越早意识到自己想过哪种生活,就越是幸运。人无法违背自己的本性活着,压抑只会造成扭曲和反抗。选择好自己的生活方式之后,下一步需要的,就是承担这种生活的底气。所谓底气,除了意识方面的坚定,更多的是经济上的独立完整。当你不需要其他人为自己支付生活成本时,你才有可能过着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这一点鲁迅老爷子早有明鉴,早在《伤逝》中就说过:“第一,便是生活。人必生活着,爱才有所附丽……”而老爷子本人,更是积极践行着这一点—讨要起稿费来,鲁迅君也是谁都不放过的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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