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love you, thanks 第一个我爱过的男人,其实不算是男人,只是个男孩,因为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女孩。 他十三岁,我十二岁。他坐在我的后排,个子跟我一样高,那时候我身高一米五九。他深肤色,圆脸,眼睛不大,左眼的外眼角有一粒很小很小的黑点。为什么会喜欢他,我不知道。也许只是因为我们整天在一起玩,也许只是因为他耐心又温柔,与周围的男生相比。他很少恶作剧,几乎不骂人,我们在一起也不过是打打闹闹,聊天胡说。我喜欢看他的眼睛,黑亮,黑黑亮,闪着光。有时候正上课我会回过头去,正好碰上他的目光,刹那间也会羞红了脸。 他喜欢我吗,我不知道。他曾送我一张歌词,是从《中学生数理化》封三上撕下来的,郑智化的《生日快乐歌》。我们认识的时候是初一下学期,只有几个月的时间。到了初二,便有人说我们的闲话。那是很羞耻的事。为了避嫌,我忍住了太多次想要和他说话的欲望,只是在幻想中一遍遍排演我们偶遇,聊天,玩。我的歌词本上抄了《生日快乐歌》的歌词,传了一圈回来,旁边有眼熟的字体,写“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不记得当时有没有心酸落泪。得 初二整整一年,我只有眼角眉梢带着他,很少正视他,更少跟他说话。只有体育课被改成自由活动的时候,我偶尔会在教室黑板上写刚背下的词:“雨打梨花深闭门,忘了青春,误了青春都 。” 我希望他看见,但始终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 初三分了班,不在一个教室了。他在隔壁班。我忘记自己是有心还是无意,认识了坐在他前排的女生。那女孩比我大两岁,我有点崇拜她。暑假的时候每天骑车去她家玩,要爬一个几十米高接近40度的大坡。曾通过她给他传递礼物吗?我忘记了,真的一点也不记得。我好似没为他做过什么,除了深深的,深深的相思。 我认识了他的几个好朋友。晚自习的时候,我看见他朋友在教室里最后一面窗户旁坐着,也会到教室最前面的窗子前,轻声唱起一首歌。我想让他的朋友知道,喜欢他的女孩,其实很不错。 他家的村子离我们不远。跟我家一样,他也是他们村7组的。我觉得这是很美好的巧合。穿过他们村的公路,再走两三里地,会到我另外一个好友家里。暑假的时候,我也会经常去她家玩。每次骑车从他们村里经过,我都会担心在街上遇见他,又会担心遇不见他。当然,一次也没遇见过。直到现在,偶尔从他们村里过,我还是会有这样的担心。 他的姑姑嫁到了我们村里,有时候他要到我们村来走亲戚。我父亲经营一家木材加工店,店房在我们村的公路边。忘记是哪个冬天,也许是初二,也许是初三,寒假的时候。我靠在父亲店门口的一摞粗大槐木上,啃着一颗糖葫芦——用加了红色食用色素的糖浆浇在一颗略皱的青苹果上做成——嘴唇被染得红红的,突然看见他骑着自行车从我眼前经过。他没有看我,低着头,好像很专注。这一刻现在想起来,漫长得像十分钟。然而他什么也没说,似乎什么也没看,骑车走了过去。 初三就要结束了。我们要去城里参加毕业会考。大多数人都骑车去,我也一样。骑到我们乡政府所在的街上时,我碰见了也在骑车的他。他停车,站下,像个大人一样对我说话。但我已经记不得他说了什么,现在想起来,像是个默片。他带我一起去坐三轮车。那时候中巴还很少,也可能没有,即使有也比较贵。进城更多的是三轮车。用大农用三轮车改造成的,加个车棚,棚内左右各放两条绷了棉垫的木板。车棚上多焊一道铁杠,可以把自行车的龙头卡在那里,这样既能带人,又能带车。我跟他去坐车,两个人的自行车都挂在铁杠上。他坐在我对面,三轮车轰隆隆地大响。说话了吗,也许是说了的,但现在回想,一切都是默片。 到了城里,我们下车,我以为他会跟我分开各走各路,他却问我要去哪里。我说要去远亲家借住,他便跟我并排骑车送我。并没走多远,带我去住宿的女孩过来了,他便走了。 会考三天,我没有再遇见他。父亲给我三十六块钱的花销,我拿来买了一本《红楼梦》,一本《警世通言》,花了三十二块。会考后放假的三天,我几乎没睡觉,囫囵把《红楼梦》吞完。 会考回来后不久,是我的生日。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的公历生日是多少,只知道农历。每年石榴花开的时候,我就要过生日了。这次,我那个朋友来叫我,说他有礼物送给我。 不知道他是怎么跟住校的老师借了宿舍——那时候老师们都有一小间房子,偶尔不回家的时候就用来住。晚上熄灯以后,我跟那女孩坐在屋子里,灯泡发出黄色的光。他送我两兜甜点,还有一个八音盒。那个八音盒是一个金字塔,非常巧妙地利用重心,让一只鹰把鹰嘴停在金字塔尖的凹洞里,还能同时轻盈地展着双翼。我们还是没有太多话,也来不及说几句话,有几个“混子”学生忽然开门进来,看见我们就准备调笑。他站起来,笑着伸开长长的胳膊,嘴里说着不相干的话,把他们拥了出去。我和那女孩等了一阵子,不见他回来,只好回宿舍去,因为再不回去就要锁门了。而这时候校门已经锁了,我问那女孩他该怎么回家,她说,不要担心,他会翻墙。 再过几天,快要中招考试。夜里10点多,教室的电灯都灭了,我点着灯在屋里看书。其实不是看课本或复习资料,那一年我总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坐在教室的最中央,屋里还有两三个人,窗外什么也看不清。这时候我听见有轻轻的敲窗户声,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就像梦游一样走了出去——其实我看不清是谁,只是觉得应该是他。出去一看,果然是。 站在二楼的栏杆前,楼前的松树已经长得非常高了。初夏的夜晚是温凉的,没有月光,教学区的灯也差不多都灭了,黑黢黢的一片。他在我身边,比我整整高了一个头。他有一米八了,是我这辈子爱过的,身高最高的男人。 他给我一支钢笔,说,自己今天就退学了,明天就不来学校了。我不知道我说了什么,也许什么都没说。他又说,××他们在楼下等着他呢,他走了。 他下楼两分钟后,我听见一阵响彻校园的自行车铃声。他和他的朋友们用力揿着车铃,铃声渐远,他们走了。 第二天,我用那支钢笔写字,它忽然掉到地上,笔尖直接坏了。 他离开我之后,我继续读书,考试。第一年中招考试落榜,回校复读。那年元旦时去找那女孩玩,下坡的时候没留心,摔伤了腿骨,休学了半年。之后又去复读,考上高中。上了高一,我还是想他。终于忍不住写一封信到他家,不久后,我收到他的回信,在那一刻,我对他的爱忽然放下。 我想我一直是需要,一个疼爱我的哥哥。 断续通信两年,早已辍学的他已在郑州打工。给我留过一个电话,那年他生日,我打了好几次电话过去都没找到人。又过了一段时间,他写信给我,说,他女友看到我给他写的信,哭了一整天,跟他生气,他解释了好久,所以有一段时间没跟我联系。 我犹豫了几天,回信说,好好对人家,我们不用再联系了。之后,他又写了一封信,我再也没有回复他。从此之后,我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高二的一天中午,我去浴室洗澡,出来后发现我的好友在疯狂找我。她们说,你哥哥来看你了,他个子高高的,在咱们班门口等了你半个小时,后来等不到,就走了。 高一我生日的时候,还曾收到他寄给我的礼物,一只雪白的毛绒小狗,有琥珀色的眼睛。我跟它鼻子顶着鼻子,对了半天眼睛。我从来对绒毛玩具无感,他不知道,后来还寄给我一个布娃娃,粉红色的,穿着格格裙子。 2001年我到郑州上学,拨了前几年的号码,他早已不在那里了。 从1998年到现在,我再也没有看见过他写的一个字,再也没有听见过一次他的声音,再也没有收到过他的任何礼物,再也没有在路上遇见过他一回。 |
关注美爱微信,一对一案例分析,解决爱情难题
美爱:专注 恋爱、婚姻、情感的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