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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性故事]女神原来是贱人

2016-10-30 11:13   108201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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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签: 女神 , 贱人
作者:九儿九

1

每年的十月份都是服装公司最忙的时候,因为要厉兵秣马备战双十一。但老陈还是决定在节骨眼上回一趟老家。

因为他得到消息,李翠云自杀了,没死成。



李翠云和老陈的关系说来话长。这么说吧,每个少年心里都住着一个邻居阿姨,曾经的老陈也是。那时候大家还叫他小陈,十四岁。李翠云大他十二岁,嫁到他家隔壁,是邻里街坊所有男人嘴里的女神和所有女人嘴里的妖精。

起初他也没觉得她有什么不同。直到有一天,他清早背着书包出门,正好李翠云拎了个痰孟出门,大概是倒夜尿吧。她穿了一件那时候还很少见的吊带睡裙,领口低到可以看见半个澎湃的胸,头发散乱地用一个粉色夹子夹在头顶,有一小绺垂下来,慵懒地正好落在胸前那道深沟中间,像一只撩拔的手。看到小陈,她用刚睡醒的、软绵绵的语气招呼他说,这么早啊小哥,如今念个书也真不容易。

说着脸上荡漾出一个清浅的、妩媚的笑。

那笑像一条吐着信子的五步蛇,一下子咬住了他,酥麻感瞬间从头传递到脚,他全身颤抖,激动又害怕。

那晚他梦到了她,醒来内裤湿漉漉的。那不是他第一次遗精,但是他第一次梦到一个具体的、他认识的人。他甚至还记得她如何一粒粒解开他的衣扣,如何用舌尖舔舐他的皮肤,如何用手牵引他的生涩与慌张……

再看到她时,他分外不自然。要么远远躲开,要么恨不得把头低到裤裆里。有次她经过他家,猝不及防和他正面撞上,他满脸通红、结结巴巴,李阿姨三个字始终在嘴里打着转儿不肯出来,像羞于见她的他自己。转过背他又急匆匆进房开窗,趴在窗户沿儿上脖子伸得老长张望她。她走路的背影真好看啊,高跟鞋一颠一颠,屁投一扭一扭,他某个地方又可耻地硬了。

最是寂寞少年心。



很多关于她的隐秘念头,在他心里左冲右突、交战日酣,他渐渐难以抵抗和安抚。通过一段时间的跟踪,他发现她每次都最后一个去楼里的公共浴室洗澡,可能是为了避开拥挤,也可能是因为她需要洗浴的时间比较长。那天她拎着塑料桶和衣服进去后,大约十来分钟,他估摸着里面已经没有其他人,便把心一横,蹑手蹑脚地摸了进去。

手里也拎了塑料桶和衣服。事先想好了,要是被她或者别的谁发现,就说走错了地方。

没想到女浴室和男浴室不同,每个都有布帘子挡着。而且那天他运气好,浴室里真的只有她一个。

他趴在湿漉漉的地上,匍伏着来到有水流声处,隔着那道帘子的底缝儿往上瞅,看到她赤裸地站在水龙头底下,被一片水气包裹着,她的身体那么白,像闪电一样让他有短暂的目肓。她的挺拔,她的陷入,她的坦露,她的神秘,她的纤细,她的丰满……他目不睱接,眼花缭乱,汗水涔涔而下。

也不知道趴了多久,直到她穿衣系带,他才终于恋恋不舍地先行一步退出。快到浴室门口时,他突然脚下一滑,哧溜摔倒,手里的塑料桶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咣的一声。

他赶紧去捡,却听到她的脚步声已经迄逦地过来。

他顿时惊慌失措,愣在原地。

有那么几秒钟,脚步声停顿了。他想他应该把头抬起来,解释说他走错了地方,但实际上他压根儿一动也不敢动,只是保持着那个摔倒的姿势,心脏虚弱得也像要停顿。然而脚步声又响起来,她什么也没有问,慢慢地,渐行渐远。

他一下子松软下来,四肢摊开铺在地上,眼泪汹涌而出。



他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很显然她也没有,因为从未有任何人拿这打趣或追究他。

这是仅限于他们之间的秘密。

也因此他对她尊敬又感激,以至于那份喷薄的欲望也被顽强地扼制于最深的心底。



大学毕业后他去了南方,每年只有春节才回家小住,而当地的传统是那几天都要关门闭户在家里看电视或打牌,因此他很少遇到她。再后来他成家生子,连春节也很少回了,很多时候都是让父母过来团聚。屈指一算,他们竟有六年未见。

上一次见面她是什么模样呢?老陈使劲儿想了想,却怎么也想不出具体的面貌了,只隐约记得她仍然很有风情。

当然这也许是因为他对她的好感使然——年岁越长,他越明白当初她的大度,对于一个初涉人世的孩子来说,有多么难得和重要。如若不然,那随之而来的流言、鄙夷甚至法律处置,完全可以摧毁他的整个人生。

这么多年老陈一直在寻找报答的机会。前些年听说她在外面有了相好,在闹离婚,他便偷偷塞了钱给法官,让她得以胜诉,房子也归了她。后来听说她和相好再婚后也过得不幸福,好像是男方怀疑她生下的不是他的亲女儿。于是他又想让她也来南方打工,便装作无意地向母亲提起有个朋友需要人手,但母亲说李翠云舍不下孩子。

而这次,他打算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情况,以便帮她安排下一步。

虽然到处都是关于她如何不守妇道的飞短流长,但老陈不关心这。他只是真诚地、实心实意地,希望她好。


2

在以什么名义去医院看望李翠云的问题上,老陈颇费了些心思。

他不打算回父母那,父母前段刚在南方住了两个月才回,去不去住这两天都没关系。况且老家亲朋好友多,到时势必要轮流走访一番,他费不起这精力和时间。但他和李翠云并无特殊关系,要说自己是特意为她回来一趟,怎么也说不过去。要传到哪个熟人耳朵里,也不好听。

想来想去,老陈决定谎称自己出差路过老家、肚子不舒服到医院买药,偶然听说她出了事,就拐过来看一下。

虽然理由听起来有点扯,但估计李翠云也不会花心思去推敲。父母或别的谁要是知道了,也勉强能说圆。



在医院看到李翠云的第一眼,老陈有些伤感,六年不见,她老了,整个人看起来像小了一圈,连胸部似乎都变平了。只有皮肤仍然很白,也可以说更白了,但没什么生气,像杮子脱水后现出的那层霜似的白。不仅没有使她看起来更年轻漂亮,反而横添了苍老和悲伤。

见到他,李翠云眼睛一亮。他表明来意,将大包小包堆到她病床边的茶几上。她很感激地说,真没想到,小哥你太周到了。

她仍然叫他小哥,也只有她一个人这么称呼他。老陈心里像春风拂过,一阵暖。

往日的情意随之在心里荡漾。



开始叙旧。他回忆她年轻时的无敌美貌,她回忆他少年时的聪明过人。以及邻里之间你来我往的温暖点滴。

但渐渐地,老陈发现李翠云的聊天方向有了点偏差。她说,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所以想着要拉好关系,可你呀,对我总好像怪怪的。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在你家撞上你,你妈让你喊我李阿姨,你非不喊,低着头使劲儿往房里冲,你老实说,那时候你是不是对我有啥看法?

语气里居然有一丝撒娇的意味。

老陈只好顺水推舟地迎合,怎么会有看法呢,可能是你那时候太打眼了,我虽然是小孩子,也毕竟是男生,见到美女难免发慌。

李翠云哈哈大笑,得意地说,怪不得有年夏天我在你家串门,你在旁边的凉床上睡着,我听到你说梦话叫我名字呢,你妈还非说我听岔了。

又要老陈坦白当时做了什么梦,怎么梦里会有她。

她力图娇俏的姿态和遮不住苍凉的眉眼,怎么看怎么不和谐,让老陈五味杂陈。

他像一个突然被推到水里的人,又不会也无意游泳,只能仓皇地扑腾。

心里不由自主地想,怪不得人人都说她贱……又觉得愧疚,赶紧刹住念头。



万幸的是,李翠云暂时还未触及那个最关键也最尴尬的部分。

老陈顾不得礼貌,带着呛水般的表情,截断话题说,你这次到底怎么回事?你也不像想不开的人啊,咋会走到这一步?

不提则已,一提李翠云立刻晴转多云,继而嚎陶大哭,好半天才抽噎着开始叙说。

她现在的丈夫叫邓斌,本来她和前夫过得不错,前夫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对她百般顺从。可邓斌一眼就看上了她,非追在她屁股后面不放。好女怕缠郎,坏女怕流氓,邓斌两样都用上了,她招架不住,稀里糊涂被弄上了床。有了关系后不久,她怀孕了。因为不清楚孩子到底是谁的,所以她想流产,但邓斌非让她离婚然后生下来,说不管是不是他的,都当亲女儿养。拉拉扯扯里肚子越来越大,她想着万一不是前夫的,前夫不可能原谅她,于是索性把心一横,跟了邓斌。刚开始两口子倒也处得还行,但等热乎劲儿一过,邓斌又转头在外面找了个姘头,还不准她吭声,只要她一闹,他就吵着要去做亲子鉴定……随着孩子一天天懂事,她怕影响到孩子,干脆不管他了,夫妻俩就这样一直同床异梦。

孩子现在都18岁了,本想着也就这样熬一辈子算了,不料就这几天,邓斌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突然要离婚了和他新交往的小情人结婚,还提出要分走一半房产,理由还是那个:女儿不是他的。她满肚子悲愤无处诉说,又觉得无路可走,气恨中就拿刀片割了手腕。



我是真的不想活了,你看我割得多深……李翠云把睡衣的袖子往上撸了撸,露出被纱布包扎着的手腕。然后抓起老陈的手搁到纱布上。

怪不得她脸色这么苍白。老陈想,一面又为这猝不及防的肌肤之亲有些尴尬。

又抑制不住地想,她这难道不是自作孽不可活吗?好端端的日子不过,非得红杏出墙。男人再渣,苍蝇再恶心,你自己不是一坨屎,对方还能上赶着?

正走神呢,门被推开了,一个面目圆润的男人走进来。见到他,李翠云并不打招呼,反而将老陈的手拉得更紧,语气更加亲昵地说,人家到现在都还疼……

男人用狐疑里带着嘲讽的眼神盯着老陈,老陈终于坐不住了,奋力推开李翠云的手说,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你好好养着。

推门落荒而逃。

又想起什么似地转身,在病房外的窗户边扒了一会儿,趁着男人进洗手间的当儿,轻轻对李翠云吹了声口哨,然后扔了个信封在她床上,里面是两万块现金。





回到南方很久,老陈都有一种恍若梦中的不真实感。荒诞感。

他的记忆里有两个女人,一个饱满、圣洁、温润,美好,像经年的玉熠熠生辉。一个干瘪、愚蠢、风骚、丑陋,充满巫婆般的阴暗与哀怨,他无法把这两个人统一成一体。

他觉得要么是他以前的记忆出了问题,要么是他现在的视力出了问题。



一天,老陈突然接到母亲的电话。母亲劈头就问,你前段儿回来过?见了李翠云?

老陈说是啊。

母亲很生气,你招惹谁不好,去招惹她?这么多年了你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吗?现在好了,十里八乡都在说你暗恋她,还千里迢迢送了两万块钱来。

老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她再对别人怎么样,也没理由这么对他啊。要真想放出这种风声,多少年前她不就放了吗?

母亲见他沉默,更生气了,她还说了要离了婚去你那儿,你就等着吧。

说着挂了线。



老陈越想越没底儿,毕竟李翠云要真的抱着什么心思来投奔他,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而且他现在也的确摸不准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于是又打通了母亲的电话。

鼓起勇气说出了他千里迢迢给她送去两万块的原因。那段尘封的往事。

母亲在那头愣怔很久。然后重重地,叹出一口气。

这事儿我听李翠云提过,但她不是这么说的。她是说,我们楼上那个叫张彩彩的姑娘,你还记得吧。剪个男式头,高高瘦瘦那个。张彩彩的妈怀疑李翠云勾引她男人,老找她吵架,所以那次她看到张彩彩在浴室里摔了一跤,就没过去扶。好像说那姑娘当时手摔断了,后来在医院打了一个月石膏呢。家里人大约是觉得讲洗澡时摔的不好意思,一直说她是骑自行车不小心摔的。

老陈在电话这头目瞪口呆,张大的嘴巴半天没有合拢。

他回想了一下,如果不看正面,张彩彩的背影真的跟自己有几分相像。而且那天天气热,他穿着白T恤牛仔裤,趿拉着一双绿拖鞋,要光看背影,压根儿看不出是男是女。更何况是一个倒在地上,屁股对着过道的背影。

心里像是便秘被治愈,这些天的堵塞,一下子全通畅了。



他又把往事回想了一遍,如一头反刍的牛细细咀嚼,突然发现这么多年来,关于李翠云的所有,果然全部都是他一厢情愿的臆想。

关键是,他为什么偏偏就会那么想?还固执地相信了这么多年?难道不就是因为她漂亮又性感,他被她的外在迷惑,所以潜意识里早早把她认定为女神吗?这世上又有多少这样浅薄而坚持的认定?如果不是因为她变老变丑,他会去质疑以及反感她的品性吗?如果她仍然像女神那样,有澎湃的胸,有光润的肌肤,有小鹿般灵动的眼神,当她言词温软地向他调情,无限暧昧地拉住他的手时,他还会浑身不自在吗?还是会求之不得、迫不及待地回应?

他无法回答。

正如狄德罗所说:人类既强大又虚弱,既卑琐又崇高,既能洞察入微又常常视而不见。所以 ,最简单的永远是最复杂的。最坚硬的永远是最脆弱的。最浅薄的永远是最深入骨髓的。

嗯,这就是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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