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不起架来的感情，并不好

文 / 林一芙

前几天，闺蜜聚会时，朋友讲起她学妹的事。学妹是个南方姑娘，大一时就被家里以“认识个新朋友”的名义安排了相亲，对方是个比她大八岁的创业公司老板。涉世不深的小姑娘立马沦陷，成为了同级生中唯一“出门有车接，假期欧洲豪华游”的未来阔太。如今大三，别人都在准备找实习，多金男大手一挥，说，别找了，回来结婚。
当学妹和我朋友聊起这事，朋友一度以为她这是准备在单身学姐面前“得便宜卖乖”，却越听越觉得有理。抱怨的话说了很多，其中有一条，让我朋友印象颇深。她说：“你知道吗？我和他根本就吵不起来。”朋友疑惑：“吵不起来不是好事吗？非要吵得鸡飞狗跳才算是爱情吗？”学妹说了一件事。有天，多金男做了件惹她不高兴的事，她怒火难遏，“唰”地一声把桌面上的文件全部推倒在地。多金男抬起眼看了看她，也不回呛，继续埋头做事。学妹更生气，把所有随手可拿到的东西“噼里啪啦”乱摔一气。结果——多金男这次干脆连头也不抬了。结局是学妹自觉地把摔在地上的文件捡起来，端端正正地摆回原位。那一刻她觉突然得自己很可笑，就像受到了一种莫名的羞辱。
吵不起架是种什么样的感受呢？她认为天大的事情，在他眼里就是女孩的小打小闹。她觉得泰山压顶的时候，他觉得就是隔靴搔痒。有次，她向他抱怨工作压力大。他回，哦。 哦？？哦？？？或许她真的涉世不深，想法幼稚，可当她说出来的那一刻，一定不是在期待一个“哦”字。或许他也真的不是敷衍，只是以他的阅历，这种因为工作不顺而满腹愤懑的剧情，对他来说已经是太久太久之前的记忆了。看似包容，实则是隔阂。
这好像是年龄差造就的，其实不一定。另一种情况更经常见：其中一方故意地在另一方面前表现的异常成熟。和太成熟的对象谈恋爱，无论对于男方还是女方，都是件特别有压力的事。但还有更可怕的一类——明明不成熟，却在你面前自恃成熟的样子。 有个男性朋友，无论你对他说什么稀奇的事，他都能摆出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回答你：我原来也和你们一样想法，但是后来几起几落，成熟了就不这么想了。如果你驳斥他，他也不跟你吵，很平淡地定论“站得角度不一样”或是“你还没到那个年龄”。这种姿态也被他带到了爱情里。在他自己的叙述里，他的女朋友小家子气又不懂事，但是又“不稀罕和她吵”“我总让着她”。这就好像拿着个大喇叭告诉大家：你看，我站在你们思想和阅历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两者之间，都把自己和对方放到同一个段位上，才能吵得起架。就像打双人比赛，一个人总是在打得热火朝天时，消极应战，说，谁输谁赢这种事情，没意义得啦！这样还不如和一个输不起的人打比赛来的有趣味。吵架至少表面了一种势均力敌的相处方式。一个委曲求全的豪门新娘是断然不敢和她的丈夫撕破脸的。能吵得起来的两个人，一定是平等，之间有平衡的关系。吵架，这是一种极致的表达方式，并不是压下去的火星就不会复燃，只会等累计到一定量了，就“噌”得一声烧它个片甲不留。
这并不是说相敬如宾就不是爱情，经常吵架和吵得起架完全是两个概念。话不投机也比无话可谈来得好。吵得架的两个人至少在观念上有交集，有共同的关注领域，都愿意向对方表露自己的心声。 八卦小报里经常把两个结于微时的明星，大红大紫后的分离报道成“始乱终弃”。虽然我们也不能把离婚归咎于一个独立的原因，非他人仅凭媒体中的只言片语可以臆断，我却总想往另一个方向想：总有一方愿意攀登，而另一方愿意选择宁静。生活的理念不在一个思路上，吵到最后，变得相看两无言。 一个人因为经历太少，而什么都想要。另一个人因为经历风雨，什么都见怪不怪。一个人喜欢走走停停看风景，另一个人恨不得抓住每一秒多走一步。无话不谈成了无话可说，两个吵不动架的人，最终要面对的，唯有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