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指望和中年已婚男发生点什么,自私就是他们的时代症候 作者:周冲 吉根写过一个小说,名字叫做《爱在高高的山岗》。 讲一个爱尔兰小三,叫科迪莉亚的,用30岁到40岁的十年,像《灰色花园》里的母女一样,闭门不出,深藏不露,等一个人践诺。 那个人,是一个医生,有妇之夫,在那个苹果坠地的秋天,用《日瓦戈医生》藏起她一绺金发的人。 “你等我,”他说,“十年后孩子们都长大了……答应我你会在下个世纪第一个新年的前夜来见我。那天晚上来见我,我会跟你回家,和你一起生活。我答应你!” 从此,她像一只蚕一样,织起自己的茧。她守在苹果园后的小屋子里,离群索居,昼昏颠倒,灰尘一层一层地落下来,树篱一点一点弥漫了她的门和窗,她潜在黑暗中,像从人间消失了一样。 再没有人看见过她。 她在十年后的第一个新年前夕,敲开檐下雨水桶上的冰,用积水擦拭身子,煮了一个鸡蛋,走出家门。外面已经全变了,她沿着陌生的街道,去海滩上等他。十年前他们第一次在那里坐下。那时,她躺在芦苇丛中,拉起衣领。风声很奇怪,像在进行一场汽车比赛。 然而她等到了什么? 她在海边的沙丘上坐着,坐在新旧之交的薄薄的弦上。游行队伍带着铜管和小号的乐声穿过她。太阳在天上,烧出一个橘黄色的洞。 一个女人来了,她俯视着科迪莉亚,说她的丈夫不会来了。 “你的信写得不错。”她继续说,“可笑的是,我曾祈祷让他离开我......我没有勇气离开他,他也没有勇气离开我。我们都是胆小鬼。这真是个悲剧。” 吉根的笔很冷,描述什么都像是隔世,好像离你很近,又好像远在天边。因此,科迪莉亚像是一个夹缝里的幽灵,亚光的、温柔的、受苦的,让人心疼的角色。 我们会为她的牺牲而悲凉,也会为医生的凉薄而愤恨,更为青春的有去无回而郁郁。 但在你我身处的现实里,一旦提及小三,因为道德审判和情感掠夺,因为大房原教旨主义,恨意满心,怒火焚身,恨不得当街扒了她的衣服才后快。 何来的怜悯,何来的同情?也是笑话。 这种体验上的差距,来源于理解的有无。 科迪莉亚在另一个世界里,没有威胁,没有干扰,无害无菌无污染,她的故事就是故事。我们就像做阅读理解一样,能平心气和地,去深入她的处境,体恤她的情绪。 但如果科迪莉亚就在身边,她的故事就是我们的事故了。 而对于一个给我们带来伤害的人,我们本能地,想要诅咒和报复,理解就无从发生。 前些天,和一个朋友聊到小三的事。他是已婚者,中产,也算有声望,只是夫妻并不睦,出轨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我说:“那些你喜欢过的人,你是怎么处理的?” 他说:“要看。” 看什么呢?无非是第三者的表现。看她是否足够驯服,牺牲足够大,姿色足够好,要求足够少,吸引力足够大……然后再权衡。 一般的,玩够了就给点生活费,以冷暴力分手。 还算不错的,钱给多一点,情话说密一点,天长日久,姑娘被永远无法实现的诺言耗得满腹委屈,脾气上来了,男人受不了,同样,以冷暴力分手。 “如果你非常喜欢她,非她不可,你会怎么办?” 他沉默了一会,说:“到我们这个年纪,你知道,离婚的代价是非常大的,财产,孩子,舆论,各种关系……都耗不起。一般情况下都不会离。况且,外面那些女的,开始玩玩时还行,慢慢地,一个个都变成怨妇,天天哭哭啼啼,活力啊朝气啊,都没有了,没意思,也没有离婚的必要。” 持这种论调的,不仅我朋友,不仅《爱在高高的山岗》中的医生,而是中年已婚男的大多数。在这个群体中,自私就是他们的时代症候。 在具体的临床表现上,无非以下这些: 要对方忠贞,自己却始乱终弃; 要对方顺从,自己却出尔反尔; 要对方受辱,自己却我行我素; 要对方持续牺牲,自己却不负责任; 要对方只身深陷道德雷区,自己却进可攻退可守地尽享齐人之福; 要对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自己却神龙见首不见尾; 要对方年轻、有趣、美,自己却心安理得地臃肿、鄙俗、丑; 要对方提供无限的快乐,自己却带给他人无尽的痛苦。 我好像说过,中年已婚男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私的物种,没有之一。与他们纠缠,风险太高,成本太大,胜算太小。而一般的第三者,多数是年轻姑娘,看不清真相,守不住底线,就容易沦为玩物。 有些姑娘自恃新女性,无视这种规则,将之视为一种生命体验。但恕我直言,这不论从哪方面算,都算不得一桩好事。 从心理学来说,与已婚人渣过招,会让你深受其害,伤害程度与你单纯程度成正比; 从经济学来说,亏损太大,增益太少; 从伦理学来说,你是道德的对立方。 因此,哪怕你倾囊付出,哪怕你伤筋断骨,哪怕你死无葬身之地,堕入无间轮回之所,也不过落得一声,“自作自受”。 假如你正深陷此类泥沼,请记得,不要再管沉没成本,赶紧咨询律师,准备证据,或上诉,或调解,或威逼,但一定要向他要一笔丰厚的钱,离开。这是最重要的。 其他的,丰富自我、钱包和社交,能报复就报复,报复不了就释怀,已经是鸡汤界的事,我就不管了。 科迪莉亚付出十年时间,从青丝如雾,等到白发如雪,最后,又是怎样的结局呢? 后来,医生跑上了沙丘,气喘吁吁,面带微笑,直到他看见了自己的妻子。 月光下,他的套装闪着亮。 他也老了。 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没有向她伸出手来。他没有像以前那样躺在长草丛里,把头埋进她的臂弯。 他站在那儿,好像那是事故现场,而他来得太迟了,心里明白如果他来得早一些,也许可以做点儿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