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爱情，不过是懂得相互亏欠

文 / 尹惟楚

1

去年参加一场婚礼。

新人是一对经历从高中到大学，再到毕业参加工作，拥有近十年时间跨度的爱情长跑者。

活动环节，司仪问新人：“对方曾经做过最让你感动的事情是什么？”

新郎转过头望了望旁边的新娘，饱含深情地一笑。

高中时候，她成绩非常优秀，我则很一般。

和她在一起后，表面上是满不在乎，但在内心里我其实有点自卑。特别是上了高三后，更多了一种彷徨与焦虑，因为以我当时的成绩，是绝对没有丝毫可能和她上同一所大学。

她督促我学习，辅导我功课，本来高三时间就紧张，她还要抽时间为我补习，而且还不见什么效果，更加加深了我对学习的反感与焦虑。

第二次模拟考试，我的成绩跌入了谷底。

当晚我没有去上晚自习，而是关掉手机，找了一家网吧钻了进去。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她出现在了我身后，把我从网吧带了出去，我像个犯错的孩子，跟在她后面一言不语。

走到离学校不远的一个十字路口时，她忽然转过头，很认真地对我说：“如果你还要继续这样下去，那我们就分手吧。”

我没有说话，她顿了顿又接着说，“但如果你现在开始努力，那无论怎样你最后考出怎样的结果，无论你考上什么样的学校，我都陪你。”

十字街口，橘黄色的灯光笼罩着她的身体，清亮的眸子里写着笃定。

尽管后来她抽出更多的时间帮我复习，但我还是没能考上理想的学校。最后我们商量，她上大学，而我则选择复读。

可等到开学，当我走入班级的时候，赫然发现她满脸笑容地坐在教室里。

一年的时间，对于那时候年轻的我们来说，或许不算什么。可放弃则意味着要重新经历高三紧张的学习生活，再次面对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未知风险。

那一刻有些生气，更多的是感动。也是那一刻，我决定，这辈子非她不娶。

在她那里，是爱情，是自愿。可在我这里，是爱情，也是亏欠。

2

新娘幸福洋溢的脸上泛起羞涩，但马上又陷入司仪与嘉宾的起哄声中。

大四那年，他提前找好了工作实习，由于单位距离学校有点远，所以平时就只能在公司安排的宿舍里，只有在双休的时候才回一趟学校。

我们寝室四个人，两个人考研，另外一个人也已找好了下家，剩下我一个人一直没找到心仪合适的公司，所以那段时间心情一直处于压抑状态。

有次外出寻找工作未果，回去又和室友发生了点摩擦。

我给他打电话，但无论他怎么安慰，在当时的我听来，都成了无关痛痒的场面话。在他劝我和室友好好相处的时候，我甚至歇斯底里地对他哭喊道，那你和她过日子去啊。

最后他不分对错地反复道歉，我才慢慢平复下来，可又换了一种作的方式，坚持要吃步行街那边一家店的油焖龙虾。

他最后被吵着烦了，说你是不是一定要这么作啊。

我当时听了立马就懵了，挂断电话，无论他怎么打都不接，后来干脆把声音调成静音，回寝室躲在被窝里流着眼泪，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过。

当时甚至暗暗发誓，这一次，我们算是彻底完了。

最后哭到疲惫就睡着了。

后来被室友叫醒，她说你和你男朋友怎么回事啊？给你打电话也不接，都找到我这里来了，从图书馆回来一趟容易么我。

我还没来得及解释，她又说，你快下去吧，他在下面等你。

我急忙下床，走到阳台上往下一看，只见他杵在公寓旁的花坛边，手里握着一团围巾，不停地原地跺脚。

那是长沙最冷的时候，学校路旁的树叶上都包裹着冰渣子，风一过就响得噼里啪啦。

看到我的时候，他用力地向我挥了挥手。

当时我除了感动，更多的是觉得不好意思，一觉醒来后才发现自己当时有多么得蛮横无理。

我急忙跑了下去，看着他冻得通红的脸颊，我有些心痛，讪讪地说你怎么还真来了呀。

他哆嗦几下，说我不来能行吗？然后解开包裹在手上的围巾，里面是一个透明塑料包装盒。

他把盒子递给我说，待会要宿管阿姨给你放微波炉里热一热。

从他公司到步行街，再从步行街到学校，至少要近三个小时。而为了明天上班不迟到，待会他还必须得赶回去。

还没等我说什么，事实上那时候我已经说不出什么话了。他又轻轻地抱着我说，不要急，一切都会变好的。

我的眼泪唰地就流了出来。

当时我就想呐，这辈子如果不嫁给他的话，那怎么对得起那盒冰冷的小龙虾。

我又怎么可以辜负这个足够温暖我一辈子的拥抱。

3

爱情在什么时候最容易？

自然是最开始的时候。与君初恋，怦然心动。

那时候觉得对方一颦一笑，动静两宜，哪里都好。两人的爱情就像刚出炉的米饭，怎么吃都觉得香甜可口。

可再香的米饭也经不住时间的搁置，再往后走，便犹如将爱情放入了岁月的容器里，慢慢酝酿。

无心的恋人，总把美好的结果看成理所当然，却在最开始的时候便漏洞百出饱受风雨，最后酿成了酸腐的陈醋。

而登对的情侣，从一开始便懂得如何经营，有心的付出，都将成为往后平凡生活中最温暖的甜蜜与感动，更会变成彼此相爱持久的保证。

恒久的爱情，其实一点也不复杂。

美国著名现实主义作家欧亨利，曾在《麦琪的礼物》中讲叙了这样一个故事。

圣诞节前夜，一对贫穷的夫妇不约而同地为对方准备了一份神秘的惊喜，丈夫给妻子买了一个美丽的发梳，而妻子则为丈夫购置了一条他垂涎已久的白金表链。

但是最后当两人将之呈现于对方面前时，却发现彼此的礼物都成了一种多余。

丈夫卖掉了自己珍爱的祖传金表，而妻子则剪掉了自己引以为豪的秀发。

可是，又有什么关系？

两人都收获到了一份无法言喻的惊喜，更种下了一段根深蒂固的回忆。

尽管最后变成了多余，但是关于对方那份无私付出的回忆，却会让彼此爱得更加深沉，亦足以让两人的感情在往后的漫长岁月里，平凡却不平淡。

4

厮磨耳鬓的情话谁都爱听，可人生哪来这么多浪漫的山盟海誓，

誓言只是开始，可很多人却错误的将它看成了结果，当成了证明。

其实更多时候，任誓言万语，情话三千，都不及为对方系鞋带时候那一低头的温柔，亦比不上平凡生活里细微的付出与感动。

而我之所以努力，之所以想给予你更多，是因为我始终认为在我们的爱情里，我亏欠你很多。

而爱情里的亏欠，终究只能靠爱情去偿还。

或许，这就是美好爱情的终极奥义。

两人若是真心相爱，那么在彼此的记忆里，会无形中弱化自己的输出与奉献，但又会强化对方的付出与牺牲。

有人说，这世间所有的爱，都需懂得退让忍耐。可如果将之单独影射到爱情里，却显得有些狭隘。

美好的爱情，哪会让你感觉有一种无法忍受的痛苦，更多的是在相濡以沫的平凡生活里，变得心甘情愿。

世人都在问，什么是完美的爱情？

可谁又能诠释什么是完美？

或许，用不幸与幸福更为恰当。

不幸的爱情，各有各的不幸。而幸福的爱情却都是如此相似。

那就是对你的亏欠，足够我想耗尽余生，慢慢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