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记得，我曾为你不顾一切就好

文 | 韦娜

                          

1

据说，分手时，人们最常感慨的一句话是：“我为他付出了很多很多，他没有珍惜，我也不想再给他机会了。”

假如你不幸地听到另一方的诉说，他们也会感慨类似的话。

付出感像个杀手，一直存在我们的身边，让我们忘记了最初在一起的理由。然而，却没有天平可以衡量一段情谊的价值。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我们总觉得自己比对方付出得多，却没有得到理应的回报。或许是人性的弱点吧，我们总习惯看重自己所得到的，或许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自私，觉得对方并不值得，或许是不够爱彼此吧，所以才会斤斤计较……

可是，假如我们身边真的出现一个不顾一切的人，你又会心生怎样的感慨呢？

坐在我对面的橙橙面无表情地说：“傻吧！“

2

橙橙去芝加哥旅行时，把包忘在了一个出租车上。她打通了出租车服务公司的电话，才联系到出租车的车主，他约她在车站见面。

直到深夜，她才见到了司机，拿到了包。司机抱歉地说，他已经下班了，不然，一定会送她回去。此时，天寒地冻，他们站在车站的双脚早已麻木了，车站空无一人，流落异乡的孤独感淹没了她。

她默默地走在街头，祈祷一辆车赶来。恰好，真有一辆车开过来，一个看上去略带喜感的老司机对她愉快地喊道：“Hi！”

橙橙长呼一口气，如遇救兵，一屁股坐在了车上，心里安稳极了。一路上，他们都很沉默，程程为了找话题，问道：“请问您的孩子与我一样大了吧？”

老司机沉默了一会，突然笑着调侃：“我现在不知道这个人算不算我的孩子。”

“啊！？“

“其实我已经下班了，但我天生喜欢帮助中国人，尤其是中国女人，因为我太太就是中国人，所以我才想把你送回家。”他停顿了一会，“还有，我的那个孩子，其实是我太太以前的孩子，他现在应该像你这样大了吧，只是我已多年未见他们。是的，别吃惊，她已经离开了我，我却不会离开他们……”

说完，他特意拿出他们一家人的合影给橙橙看，她终于看清了他怀里搂着一个瘦弱而精干的中国女人，他们的旁边站着一个小男孩。

“我一直随身带着他们的照片，好像这两个人从未离开过一样。但时间久了，我有时会怀疑，他们是否真的在我的生命里出现过呢？“老司机喃喃自语，那磁性的声音中略带嘶哑，好像穿越了时空，带着橙橙回到了那从前时光——

3

一生热爱自由的他从未想过为谁停留，他一直在一家出租车公司做司机。一次偶然的机会，一个泪流满面的中国女人乘车，却没钱给他，好心的他把她送到了住处，大概是他身上的善良感动了她，或许是她远在异国，急需一种温暖，她热情地追求着他，如春风染绿般，他内心的大地终于被这种暖风吹满了耀眼的绿。

那年夏天，他们就结婚了，她接来了自己的孩子，他发誓，要帮她一起养护这个孩子。幸福走过了秋天，却止步于冬天，她还是离开了他。她想回到自己的国家，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想在外一直漂着，好像流浪的孩子。

他立刻提出，可以与她一起前往中国，只要和她在一起，去哪里生活都无所谓啊，只要他们可以在一起。

她却拒绝了他的请求，说自己绝不会与他离婚，但再也不想与他生活在一起。她讨厌眼前的一切，这个国家，以及他。

他不知所措，并不明白，仿佛昨日依然相爱，今日为何就要面临分别的境地。他看到她的眼神中有挣扎，此时响起的电话，她接起来，也支支吾吾，说不清话，而后，她一个人躲在了角落里，无助地哭了起来。他走到她身边，她却哭着求他，让她离开吧，但不要与她离婚……

他立刻答应了她，几乎没有思考。但他渐渐明白，日益心寒，她在自己身上要寻找的并不是爱，是现实的绿卡，而他只想要她的爱。在一个现实的女人面前谈感情，是不是有些自欺欺人呢？

她的行李似乎早就收拾妥当，所以，离别时，她的步伐格外快，而他还沉浸在春天的温暖中，无法醒来。

橙橙问，为什么不与她离婚呢？既然你已看清她内心索取。

他说，又为什么要和她离婚呢？既然爱她，就由她去吧，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不会伤害所爱的人，即使她已不再属于我。

橙橙又问，你有权利拒绝牺牲自己，你这么付出也不会有人同情。

他突然乐观地说，我需要的不是同情，我只希望她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活。遇见了我，哪怕是离开了我，她的生活因为我的出现曾变得更好，得到了自己的所需所求，而我，只是一个热爱自由的人，如今，我也没有丢掉它，仔细想来，这还真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呢！

老司机的自我安慰，让橙橙的内心除了闪现一个“傻“字，并无其他。或许是看惯了感情中你抢我夺得架势，突然看到了一个与世无争的人，淡然地站在面前，谈论不顾一切的爱情，这场景多少还是有些令人惊讶，或无法理解。

就像是你看惯了整个街头充斥的都是肥腻的物质消费，你爱我，我爱她，衡量的标准是谁肯为谁刷的数目最大，就像你看惯了整栋商业大楼前的导购正一脸真诚地说，爱她，就是为她准备一个家，就像你看明白自己择偶的对象与标准，也是对着网络密码不断地更替着下一位……

我们想享受更优渥的生活，稳住一个人的心，看到更远的世界，我们想看见更远的世界，看到下一个出现的人，想看清别人手握的筹码，看清他的心是否爱自己，却从未想过，更为重要的事情是去看清自己的心，是否愿意为眼前的这个人不顾一切地付出。

因为，在现实的爱情面前，双方永远难以对等。

一些人害怕自己会更爱对方，他们讨厌被动，被动意味着等待与付出，一些人担心对方更爱自己，他们也担忧自己和对方在一起后，感情却止步了，让对方空欢喜，自己无力去满足对方的预期。不对等的爱情，或许会让我们不断地想逃离，想更换……即使我们那么做了，也会无愧于心地将这一切归为人性的复杂与不可预期。

4

橙橙下车时，老司机说：“你们中国人，是不是有句话，叫留个念想就够了！”

橙橙笑着点点头，看着他对自己做了一个“OK“的手势，忽然间明白，若真的被这样一个人爱着，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吧！

他从不在乎对等与否，也从不去想付出感，甚至已不去想那个离开的人是否还爱他，他单纯地站在原地，从不曾离去，带着一颗孩子般纯净的心，守护着她。他活在一个念想里，一等就是那么多年，从不舍得伤害她，即使她已如此残忍。

橙橙问，可是，你觉得她还会回来吗？

应该会吧，假如她再一次没有钱打车回家，恰好我又载到她。上帝不会那么残忍，一定会另有安慰吧？而后，他笑着调侃，不来也没有关系，至少会记得，我曾不顾一切爱着她吧？

好吧，但愿上帝不会忘记每一个善良的人，即使被遗忘，也希望有一束光会永远照耀他身上，而那光芒，恰好来自她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