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们用力追过,却逝去的爱情 我最好的兄弟最近分手了。我们很少一起经歷和分享失恋这回事,毕竟他跟我不一样,没什麼失恋的经验。 我们从来都不承认他有多爱她,因為理智上,我们都认為这是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 分手当天,我从女方的FB上得知这个消息。我丢了个讯息跟他说:「需要我跟我说」就继续睡我的觉。醒来后打了两通电话给他,他都没接,我开始担心他会想不开。 到了很晚,他只用讯息回了我:「谢了。」 我从没有温度的讯息上,感觉到很深沉的痛苦。我想起了,当我很难过,但却不想告诉对方时,我也总是说这句:「谢了。」 隔天,他告诉我一些他的心情,当下,我差点直觉性的回覆他:「分手也没有不好啊,你不是也想过你们可能没有未来。」 那时候,我突然想起来,為什麼我失恋的时候很少找他了。因為我知道,当我面对他的时候,我就必须用理性去思考感情的事,否则我认為会被耻笑。如果我不喜欢在失恋的时候听一堆狗屁大道理,那我又怎麼能对我最好的兄弟做这种事? 我问他:「你很难过吗?」问完连我都觉得这是一句废话,但我知道他一定不会告诉我很难过,他一定会说一些觉得自己该说的话,於是我又补了一句:「说实话,五年了,难过是一定的。」 他说他哭了一天半,觉得自己很窝囊。这句话,传来了浓浓的悲哀,这是这个社会还没允许我们的权限,或者说是我们自己加诸给自己的条件。其实从来没有谁强制的规定我们:「男人不准哭。」但我们却一直认為我们哭了就是懦弱、就是没用。 每次我因為感情的事情哭,他总是跟我说:「哭叁小?女人再找就有了。」搞得我失恋都不敢找他,也搞得他现在没办法告诉我他很难过。我们总是拿着自己认同的教条,去要求别人,同时也要求自己。 我知道很多开导失恋的人的话,但我却一句都说不出口。因為我知道,在那个当下,我们要的不是什麼狗屁大道理。「下一个会更好」、「女人嘛,再找就有了」这些话,谁不知道呢?到底又有谁需要听别人说这些大家都朗朗上口的道理呢? 他说他只是不敢承认自己很爱她,怕就这样被吃得死死的。听到的瞬间,我觉得自己是个很差劲的兄弟,居然真的认為他四年来说的想分手是真的,居然从来没想过这些话的背后藏着的是什麼,却一直认為自己很了解他,从来没想过,或许他跟我是一样的,我们都用些话来说服自己和别人那些我们自以為是的价值观,却从来没有种面对自己内心真实的声音。 有一次我失恋的时候,跟一个朋友说:「我知道她很好,但这世界上一定也有很多很好的人。」我朋友只说了一句:「你到底有多压抑自己?你说的话都不是真的啊!」我愣住了,我说:「是真的,但是理智上知道是真的,心裡却还是过不去。我只是在告诉你的同时,也告诉自己。」 这四年,我们一直都在告诉彼此,我们要找个什麼样的对象、现在的对象怎样怎样,所以没办法长久。但是,干他妈的,其实说白了就是我们没种而已,我们没种去承担这个社会的眼光、没种去爱一个可能会被兄弟笑的对象、没种去接受未来可能面临的风险,甚至连承认自己爱对方的勇气都没有。 我们一直揹着这些自己给自己的教条过活,所以我们觉得生活变得越来越来沉重、爱情变得越来越难。為什麼「那些年」和「我的少女时代」会红?因為它们在述说的都是一段还有种的爱情、一段还不需要去承担的时候的爱情,而我们呢?我们早就已经连去承担、去爱的勇气都没有了。我们不断地去寻找一条我们认為可以让自己更轻鬆的路走,自以為是的认定这才是理性,但这真的是理性吗?还是只是我们给予自己的懦弱一个合理化的藉口? 我总算知道為什麼我的朋友大多都是女人了,因為大多数的女人跟我们不一样,她们至少有勇气去承认自己的爱,她们不像我们一样,即使面对兄弟也必须戴上一副名為「男人」的面具。 我们总是用这副面具催眠自己「男人重要的是事业」、「感情又不能当饭吃」、「事业有成再来谈成家」、「有事业还怕没女人吗」,我们择偶时也总是很现实的说些现实的条件,因為我们总是说这个社会很现实。 对,这个世界很现实、这个社会很现实,唯一不切实际又梦幻的却是这些自以為理性、自以為现实的我们,我们以為这样就可以躲过未来需要去面对的困难与考验、我们以為这样就可以让自己的日子过的比较轻鬆、我们以為这些择偶条件可以让我们省去更多时间更麻烦、我们以為不去爱就不会受伤,但这全都是在做梦!没有哪条路比没办法面对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更难走,我们可以骗过全世界,却没办法阻止在午夜梦迴的时候心裡响起的痛苦的悲鸣。 他说,对方最近送了他一个很漂亮的戒指,现在才想起来自己忘了拍照留念。我说:「因為我们总是天真的以為我们以為的世界会继续这样运转下去,所有的事都不会改变。」他说:「我现在就像当初你和某个女友分手一样,我以為我可以放下他,结果是我太自以為了。那天她把东西收一收搬走了,我突然觉得好空荡。我一直以為自己可以找到另一个人取代她。」 是啊,我们总是这样自以為、这样不可一世,我们总是用力的用工作、用事业、用其它任何事,去逃避、去掩盖心裡那个哀嚎的自己、那个没有勇气的自己。 「她收的不是东西,而是你们五年的感情,所以你才会觉得空。」 他说:「我看到我们互相写的卡片,我又崩溃了。」 我只能回答一句:「我懂。」 明明是他分手,我却在通讯软体的另一头大哭。一方面悔恨自己从没了解过他的心情,一方面对他压抑的情感產生共鸣,另一方面又觉得我们到底有多可悲。 原来我们中间一直有一道不敢告诉对方自己懦弱的墙,我们的友谊建立在相同的价值观,我们的隔阂也建立在不敢坦露自己的脆弱。我们总是天真的以為花心、爱玩、不愿给承诺,就能将这些让我们不想正视的自己消失。 最后,我只问了他一句:「你还想要这段感情吗?」他说,要吧。我说:「做个选择吧。要,我们就做,不管结果怎样,至少我们试过了,不会在二十年后后悔;不要,就让它放水流。」 「做吧。」 「那我死都会帮你想办法。」 BY 亚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