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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衡洁 来源：《新城乡》杂志 当下，比天气还变幻莫测的是股市，而比股市动荡更让人不安的，是婚姻危机。 2015年6月，民政部发布中国婚姻状态公报称，中国离婚率已连续12年递增。2014年全国有1306.7万对人结婚，363.7万对离婚，离掉了整整一个香港的人数。平均每10秒就有一对“旧人”说拜拜，每天有10000个家庭解体，在三对新结合的夫妻中，就有另一对分道扬镳。30年间，中国的离婚率骤增超过8倍。 童话故事常以结婚作为故事的终结，而对于现实主义作品来说，这刚是故事的开始。 “离婚率超过结婚率” 从什么时候开始，关于“离婚”的新闻已不会再触碰我们的神经？曾经海誓山盟的张柏芝谢霆锋离婚了；霸道总裁默多克与邓文迪的关系也“无可挽回地破裂”了；今年初，“好男人”陈赫也宣布和13年爱情长跑的爱人签署离婚协议……仿佛没有谁和谁离婚是不可接受的了。陈赫新闻曝出后甚至有网友很体谅地说：就让人家安安静静离个婚吧。 不敏感，大抵是因为见得太多。 民政部发布的数据显示，2012年全国共有310余万对夫妻办理离婚手续，离婚率增幅在那一年首次超过结婚率增幅，中国人的婚姻状况惊人地出现了“剪刀差”。 新时期的离婚有了新的特点。比如，曾经最易散伙的“七年之痒”，现在已提前到了“三年之痛”——在结婚两年内申请离婚的为26%，而在三年内申请离婚的已经超过40%，至于婚姻存续7年后申请离婚的已经少之又少，仅为9%。现代人对婚姻的耐受度可谓持续走低。 再比如，出轨与劈腿，成为现代人离婚的一大原因——心理咨询师刘莉萍经过对大量案例分析，发现约有40%的离婚是因婚外情导致。与父辈相比，这个数字呈现出几何数级地剧增。有人将之归因为“陌陌”等社交软件的泛滥，但有案例丰富的离婚律师表示，对于当下离婚的“主力军”——30-40岁的男女（占比70%）来说，其实他们已经过了上网找刺激的年龄，因此与想象中不同，网恋、一夜情都不完全算是离婚的导火索，第三者大多是夫妻双方身边的同事、朋友、下属，出于精神需求的出轨才让婚姻真正无可挽回，社交软件实属“躺枪”。 而在直接反映社会关注点的电视剧市场，《我们结婚吧》很火，《离婚律师》更火，人们一面对于婚姻仍抱着极大的兴趣，一面又对概率越来越高的离婚结局无可回避。 社会在变迁，婚姻的内涵也在变化。当代婚姻的本质和核心究竟是什么？这决定了我们为什么结婚，又为什么不得不分开。 离婚，死亡婚姻的葬礼 有句老掉牙的话，叫“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调侃之余有着隐隐的心怀不甘，这或多或少表明了爱情与婚姻的某种联系。 爱情是当代婚姻的核心吗？在《离婚律师》里，吴秀波扮演的池海东有过一段一针见血的经典台词：“小罗啊，听池老师给你上一课，我推荐你一本书，叫《家庭私有制国家的起源》。婚姻以前是没有的，家庭很早就有了。后来人类有了私有资产，人类要把自己的私有资产转给自己的下一代，才有了婚姻，所以婚姻根本就不是为了爱情而产生的。” 好吧，尽管“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尽管恋爱结婚是一种自由的象征，但爱情确实无法作为当代婚姻的核心，否则离婚率的数字将会更加恐怖——科学研究已证明，爱情只能保存18个月。 那现实一点，经济与合作是婚姻的本质吗？16世纪人文主义思想家蒙田就提出来，婚姻就是出于财产和结盟的种种考虑，更主要是为了生儿育女。一部分现代人将这一理论进行了发展和修正，认为婚姻本质上是一种交换，用感情、肉体、物质、社会关系等方方面面的交换与结合，以达到利益最大化。 在这种观念的支撑下，“结盟”成为人们对于婚姻的基本要求——一对夫妻，只要在社会、经济或文化水平上“门当户对”，便会被社会形容为“天作之合”。他们一起合作经营家庭这个“公司”，合作内容涵盖了赚钱、家务、养老、育儿……他们可能毫无摩擦，但也毫无热情。在这种婚姻中，亲昵与激情不是必需品，维系它的，更多的是责任感和“合作”需求。 这种婚姻曾一度被视为“成功的婚姻”，但现实却又一次让我们困惑。一位资深离婚律师就说，近两年，外人看上去配合得当的模范夫妻却最终离婚的案例越来越多，尤其是受教育程度越高的夫妻，越敢于打破这种“成功的表象”，解除“结盟”关系。 当代婚姻一定有着更重要的内涵。社会学家吉登斯表示，今天的婚姻比恋爱婚姻、经济婚姻远为深刻，虽然后两者仍然在很大程度上存在着。今天婚姻的核心，在于“亲密关系”的构建。 这关乎于两个人的价值观、生活方式、目标追求、前进步调，更关乎于婚姻内的自治能力。婚姻专家认为，只有非遵从的自治态度才能使婚姻免受流行时尚、利益交换、公平交易等市场伦理的影响，它意味着自我反思、推心置腹、公开各自的关怀同时公开各自的需要，相互发现对方的潜能和个性，并助其实现和开发。 这样的婚姻，才是能提供个人满足感的领域，向人们提供情感支持、性满足、生活趣味、记忆分享，让双方体验到无障碍或障碍最少的“亲密关系”——这才是现代婚姻能够持久的根本要素。 曼德拉在狱中思念妻子温妮，温妮也等了曼德拉27年，这对患难夫妻却在曼德拉出狱不久就离婚了。曼德拉甚至表示，出狱后与温妮共同生活的那段时间，他成了世界上最孤独的人。再坚贞的感情、再坚实的物质保障，也抵不过人对亲密关系的渴求。 从这个意义上说，出轨、物质、孩子、婆媳关系……这些离婚原因都是表象。人们在婚姻内得不到亲密关系的满足，包括肉体上和精神上的，无法与配偶沟通，深感孤独和痛苦，才会渐行渐远乃至最终分开。离婚，只是死亡婚姻的葬礼。 从不许离婚，到无过失离婚 弄清楚了婚姻的核心要素，也别以为要素一旦缺失，这婚“想离就能离”。事实上，离婚条件的放宽，也就是近几十年的事，而且，还远未到真正的“自由”。 曾经，公共权力和法律一直充当着婚姻的保护者。哪怕是爱情至上的欧洲，15世纪的佛罗伦萨大公会议也明确：婚姻具有不可拆散性。即使到了17世纪，在英格兰规范婚姻关系的法律框架下，离婚仍被禁止。直到法国大革命时代，才将婚姻定为民事契约，并将离婚合法化。 在中国古代，社会关系的稳定被看得很重，《易·序卦》说：“夫妇之道，不可以不久也，故受之以恒。”虽然有“义绝”、“和离”、“休妻”等离婚方式，但出于强大的社会舆论压力，离婚会招致巨大争议和批评，事实上的离婚是很少的。尤其是宋代以后，士大夫多认为“离婚”的人没有品行。 哪怕到了近现代，离婚也经历了由繁到简的变化。重要节点有三：一是1950年《婚姻法》作为新中国第一部基本法付诸实施，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传统婚姻有了合法解除的可能；二是针对政治年代对离婚条件的种种苛刻，1981年的新婚姻法对离婚的法定理由做了一个重要变革，将“感情确已破裂”作为离婚的条件，从此婚姻从非要说出个理由才能离婚的“过错离婚”，迈入了不管有无过错只要感情破裂就可以离婚的“无过失离婚”；三是2003年国务院颁布《婚姻登记条例》，大大简化了办理登记离婚的手续，不用再让单位、街道开证明，让离婚真正有可能成为“一件私事”。 统计学早已得出了结论，在中国，每一次婚姻立法的改革变动，都会导致离婚率的上升。美国一位著名法学家在分析离婚自由成本时指出，婚姻越是容易解除，人们对婚姻的承诺就会越少。如果允许想离就离，那么结婚者花费在婚姻搜寻上的时间就会更少，结果是夫妻更不般配，这转过来又会破坏婚姻的伴侣性，并由此增大离婚的可能。 很难讲越来越宽松的离婚条件对婚姻本身的正负意义。知乎上有一个问题：“离婚是一种怎样的体验？”一个高票回答是：及时止损。但你又焉知，进入另一段婚姻，赢亏仍是最大的未知数？ 电影《失恋33天》里，有这样一句经典台词：“我们那个年代的人，对待婚姻就像冰箱，坏了就反复地修，总想着把冰箱修好。不像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坏了就总想换掉。”一个段子说，即使最美好的婚姻，一生中也会有200次离婚的念头；50次掐死对方的冲动。这话放在当下，可能还没等真产生200次念头，就已经去了民政局了。 法律对婚姻的保护越来越有限，更多地体现出对人权利和自由的尊重，想要靠外力来为婚姻保真，已“很傻很天真”。 只不过，就前两天，一条社会新闻忽地让人又感受到了婚姻的“现实意义”——孕妇和丈夫离婚，办理准生证被拒。 看来，这婚离不离，还得再掂量掂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