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来上班,看见好多花店都把鲜花摆出来,恍然大悟,原来今天是七夕,中国的情人节,是牛郎和织女相会的日子。 如果不是牛郎幸运地拥有了一头神牛——被贬下人间的金牛星和他朝夕相伴,看他一个人孤孤单单,便托梦给他,让他某年某月到湖边,趁着一群仙女洗澡的时候将其中一位仙女的衣服偷走,然后就会有仙女追来——一个穷小子怎么可能和天上的织女发展感情呢? 娶不到老婆的牛郎自然对老黄牛的提点心领神会,但织女为何会因为衣服被偷走就爱上牛郎?关于这点,就太没有说服力了。 记得小时候奶奶在夏夜给我们讲这个故事,总是一笔带过,只说是天作之合,就像白娘子和许仙,一句要报恩就什么都解释掉了。 传统的爱情故事经常是这样,千金小姐偏要爱上穷小子,神通广大的狐仙偏要爱上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因为这些故事都是男人们写的呀,他们把持着写故事的权利,穷书生在现实正四处碰壁,穷困潦倒,但一支笔,却可以随意编排,执掌生死。如何能不给自己一点希望呢? 慧眼如炬的贾母在抨击这样的故事——《凤求鸾》时说:“编这样书的,有一等妒人家富贵,或有求不遂心,所以编出来污秽人家。再一等,他自己看了这些书看魔了,他也想一个佳人,所以编了出来取乐。” 而从现代情感理念上去解读的话,仙女之所以会落入放牛郎的“圈套”中,不过是因为天上寂寞,芳心思凡,遇到适龄男性的挑逗,羞愤和恼怒之中,却也是情愫暗生。一来二去,就产生了爱情。 故事中说,织女爱上牛郎是因为牛郎勤劳、善良、忠厚,所以不在乎他无父无母,家无片瓦,死心塌地和他过日子。可问题是,如果织女也有选择,如果天上也允许神仙恋爱的话,她还能选择牛郎吗?恐怕早就嫁给诸如天蓬元帅或者二郎神了,哪里至于这么历经波折,还要在若干年后承受被王母娘娘拆散的悲剧命运,一年只能相会一次。 折子戏《思凡》中的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父削去了头发。”寂寞的少女芳心时刻躁动着,紧盯住几个在山门下游戏的少年,“他把眼儿瞧着咱,咱把眼儿觑着他”,幻想着能相亲相爱,做一对凡俗夫妻,享受人间烟火,哪怕是死后下地狱,“碓来舂,锯来解,磨来挨,放在油锅里去煠”,也顾不得了,“火烧眉毛,且顾眼下!” 你说,在这么强烈的荷尔蒙驱使之下,爱情怎么可能保证质量? 鲁迅的《伤逝》中,子君反抗父亲和叔叔的强权,选择了他们都不看好的涓生,理由是“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感动中,涓生下跪求婚了,他们同居了,可结果呢,因为生活的琐碎,因为穷困的折磨,子君的神色逐渐凄然,面有怨色,涓生逐渐对她不满,“她所磨练的思想和豁达无畏的言论,到底也还是一个空虚。” 出走的子君白白出走了,到头来依然要回到自己的家里去,并郁郁死去。 没有见过太多世面,也不曾有自由选择权利的人,对于爱情,难免陷入半推半就的境遇。在心思开始活络的时候,遇到谁,就是谁了,自己以为是爱情,其实只是努力挣脱命运束缚的过程中,所抓住的一棵救命稻草。 最近我接到一例情感咨询,一个15岁的女孩子,恋上了一个18岁的青年,遭到父亲反对而失恋,她非常痛苦。但看完她的讲述,令她眷恋的这个男人对她的那些好,“我想要的他总会想办法给我,我喜欢吃的他我都给我买,每次不管谁做错了都是他道歉”、“背我下楼去上厕所,我大半夜饿了他就下楼去给我做,每天早上穿衣服穿裤子,总之不会让我动手”——她要的哪里是爱情,其实只是一个疼爱她的父亲而已。 15岁,真的还是一个孩子,如果父亲到位,母亲慈祥,家庭温暖健康,她或许也会恋爱,但那将是一个更纯情一点的初恋,而不是因为一句玩笑就在一起了,不到一个月就上床,然后又被轻率地抛弃。 她缺爱,缺温暖,家庭给得不够的时候,就自己去寻找。爱情,就是最好的理由和突破口。然而以这种完全不成熟的心态所迎接来的爱情,是如此单薄和脆弱,如行走在冰面之上,每一步都可能会踏破冰层。 这样的关系失败后,她以为是爱情太过善变,其实完全不关爱情的事情,是从一开始,选择的出发点就错了。 无论在什么年龄,女人对于爱情,永远都是无限渴望的,日本90多岁的老奶奶写诗云:“就算是90岁,也要恋爱呀!”但女人在爱情面前常常会犯一个最致命的错误,就是将掌握爱情命运的权利,交到男人手上。 思凡的仙女,被人家的牛郎拿走衣服就芳心暗许了;寂寞的女孩,只要男人付出一点关怀就身心沦陷。千百年来,女人们把自己放置在被动接受的位置上,不够自由的女人,总有一个思凡的梦想,希望爱情突如其来出现,救赎自己。 所以她们的选择也总是显得匆促而慌乱,时时暴露出各种误差。 现代爱情观已经颠覆牛郎与织女的故事,破除门户之见,不嫌贫爱富的忠贞固然值得赞美,但这个故事真的价值在于提醒我们,在寻找爱情之前,女人应该首先去争取自由,灵魂的自由,身心的自由。 一个真正获得了自由和独立的女人,站在自己世界的中间,她能将美好的东西吸引过来,而无需像仙女思凡一般的投奔过去。这样获得的爱情,才能避免悲剧收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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