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大家,我……终于开始填坑了……再也不拖稿了……以后继续每两天更新一次哦) 在那柳丛之下,停着一艘小舟。 正所谓满目芊芊野渡头,这船子安安静静的呆在那里,也不滑动,也不随波逐流,竟像是安谧了下来。 但周围并不是真的安静。在船头,一个瘦削高挑的男人,拿着一把小提琴,正在沉醉的拉着。 悠扬而凄美的调子,在小提琴上流淌出来,这音色竟像是能在空中被看见,随着风,转着圈的,飘荡进了阮公墩上的树林丛里。 这阮公墩,数年前就已经被封了岛,专门用作飞鸟保护区。所以随着琴声,时时刻刻都有鸟鸣声的应和,到最后,那鸟鸣竟然与曲调合拍,成了一人和一岛飞鸟的奏鸣曲。 严开的琴声,突然从婉约的倾诉,变成凄厉的控诉,调子陡然拉高,快板让人目瞪口呆,跳跃的音符在水面蹦跶,连西湖里的鱼都弹动起了尾巴。 那音调越来越快,快如列车。再更快,犹如子弹。甚至更快,那音律已经泣不成声,如同是扼腕的痛苦,是暗夜里的哭痕。 严开浑身一震,瘦削的手腕用尽全力的从上至下,从琴弦滑落,若流星坠落,像是剑客收剑,音符迅雷不及掩耳,突然从最巅峰,变到一无所有。 最后的一记音符,震耳欲聋,满岛飞鸟振翅飞起,像乌云蔽日,如风卷残云。 严开低着头,看着手上还在轻轻颤动的琴弦。 苏苏坐在船尾,她本想鼓掌,可见着严开的样子,又暗暗叹了口气,靠在船沿,望向远方。 严开默立在那儿。停了很久,才开口:“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以后再也不要见我了?” 苏苏有些心虚的鼓了鼓嘴,但还是点头。 严开:“那么多年来,你第一次约我。我虽然没有抱太大希望,可心里总有点开心。所以换了礼服,带了琴,想在湖面上,让你听听琴,晒晒太阳,过过女人应该过的生活。可你就跟我说这个?以后再也不要见我了?” 苏苏挠头,她确实不知该怎么回答,但严开说的,却是事实。 这几天,苏苏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她和袁枚之间,究竟还有没有爱。 这个问题才刚刚提出,苏苏就立刻有了答案。他们之间,当然是有爱的,而且还爱的浓到化不开。 可是袁枚为什么会经常做伤害苏苏的事情呢? 苏苏自然也有答案,那就是因为袁枚太爱她了,所以会嫉妒。 这次的事情,说起来是因为音乐剧的事情,但归根结底,还是严开的出现,让袁枚嫉妒吃醋,所以才会失去理智,甚至于动手。 苏苏是那种,每当遇见问题,都会努力把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的人。所以这一次,她又从自己身上找到了原因。如果她没有搭理严开,甚至是严开没有出现的话,那所有一切都不会发生,他们依旧是那对开心、幸福过日子的小情侣。 所以苏苏才会想到,要让这个不安定因素,彻底从生活里消失。她就傻兮兮的跑去给严开打电话,约他到西湖上详谈。 哪里料到严开却完全搞错了意思,还以为真的佳人有约。不仅仅是包了船,还带了各种好吃的,还穿着礼服带着琴,一副要今天不把浪漫进行到底就死不罢休的姿态。 当苏苏把真正的来意一说,严开就近乎崩溃了。 严开把琴往船上一扔:“你疯了吗?你脑子有问题吗?那个男人他有这么好吗?他骂你!他约束你!他还动手打你!你非但不反抗,还要和我一刀两断!” 苏苏嘟哝:“我们又没在一起,哪来的一刀两断,就是不要见面了而已啊。” 严开:“什么叫而已!你知道我有多想见你吗?你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想你吗?你知道我每天都想要看到你每天都想要你在身边的心情吗?” 苏苏目瞪口呆:“你这是自作多情啊!” 严开都快要哭了,咆哮起来:“是啊!我是自作多情啊!我就是喜欢自作多情你管得着吗!我就是喜欢自作多情喜欢喜欢你你管得着吗?” 苏苏想了想,怯生生的点点头:“好像。。。管得着。。。吧。。。” 严开气的有些站不稳,扶着脑袋歇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 苏苏大概也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太三无少女了,想缓和一下情绪:“其实我很感激你,感激你这么多年都一直喜欢我,感激你还帮我记着我的梦想,感激你这之前帮我做的一切,感激你让我有了再一次走上舞台的机会。” 苏苏心里记着许多画面,譬如严开在大学里的时节,迎着阳光酷帅的走过来。譬如他在大学毕业的那一天,看着苏苏和袁枚手牵手离开,眼里的绝望。譬如那一日在楼下,严开拉的一曲自新大陆。譬如在面试的那天,严开拉着一板车苏苏结婚用的道具,迎着风带她去了剧场。 这些事情,若是不去细想,可能都是微不足道的。但真的串在一起,却会让人的心里,生出一点一点的暖意。 再决绝的女人心里,也会记得别人对自己的好。只是这份好不会变成爱情,所以也徒唤奈何。 苏苏:“一切的好,但不是爱,就没用啊。” 严开:“如果那个男人离开你呢?如果他对你不好呢?” 苏苏:“我亦心甘情愿。” 严开:“你为什么那么贱?” 苏苏:“你为什么那么贱?” 严开:“因为我爱你啊。” “是啊。”苏苏面无表情的点头,“因为我也爱他啊。” 严开无言了。 他看着自己的小提琴,感觉到许多事情,似乎都毫无意义。 严开:“到底有没有可能,让你离开他?别说什么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下,苏苏倒是真的用心想了想。 苏苏:“要满足三个条件。” 严开大喜:“哪三个?” 苏苏:“首先,是他不想要我了。其次,我用尽努力也没有办法挽回。最后,他变成了另一个人。” 严开:“这叫什么条件?这怎么可能?” 苏苏:“第一个条件,是他不再爱我。第二个条件,是我不辜负自己的爱。最后一个条件,是我爱的人已经离开。这三点都出现了,我才有可能不留在他身边,否则,就算山无棱天地合,我也依旧不离不弃。” 严开彻底绝望的眼神,随着西湖的水,深不见底。 嘴角向下,心情向下。 严开扯了下唇角,想露出个微笑,但苦的笑不出来:“我一直以为再不会有人像我这样爱你,而确实也没有,但没想到的是,你爱别人,却远远超过了我爱你。” 苏苏点点头:“我没有坚持读书,没有坚持事业,而这爱情,大概是我唯一的坚持了吧。” 严开扑过去,和苏苏拥抱。 苏苏本想躲开,但还是晚了一步,被严开狠狠的抱住了。 但这一次的拥抱,却真的像是朋友,或者同学,只是恶狠狠的熊抱而已。 苏苏像搂着大哥哥,双手在背后,轻轻拍着对方,半是安慰,半是抱歉。 严开眼角有荧光落下,他犹豫了下,在苏苏耳边,低语:“你老公身边,有一个女人。。。” 苏苏却打断他:“我知道。” 严开松了手,凝视着苏苏,却并没有问她是怎么知道的,以及为什么会知道,知道后会如何。 苏苏也没有解释,就那么坦然的对视着。 严开笑笑,摇摇头,站起身,突然用力一甩,把小提琴和琴盒甩入了西湖中。 然后长身而起,跃入湖中,竟然奋力的朝着湖边游去。 落水的刹那,阮公墩上群鸟惊飞,像是在为他的告别而告别。 苏苏扭头,不去看那个在湖水里愤然的身影,悄然擦掉了脸上的水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