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家乡二十多年了,有过两段婚姻,很忙,很瘦,不打扮,不摆拍。不烧菜。英文盲。不浪漫。不时尚,买东西不会讲价。 他不大懂电脑,所以只在他能驾驭的领域内小心翼翼,电脑于他就是大型线上棋牌室。 陪他去饭局的时候,发现他喜欢在人前称自己为“某人”。看到有前辈与我海谈,又会骄傲得合不拢嘴。 他写得一手好字,总让我自愧不如。他也会偷偷打听到我的比赛时间,然后坐到最后一排静静的看。他不会做饭,最喜欢的菜便是萝卜炖牛肉,他总说什么营养都在里面了。 他总爱强调自己的偶像是周恩来,且从不会改变。我倒是觉得老周没我棒,仅有敬爱未得宠爱。 (他的旧照一张) 他不喝酒不抽烟,是我调教出来的。一次饭局后,他醉醺醺的打给我,说敬酒方实在是官压百姓。我反复的跟他讲,你千万别开车,求你了,你搭别人的车,或者叫出租。 儿时同他回重庆,没有坐过长途中巴车的两个人,一路上被尚不发达的交通系统折磨吐得来七荤八素。返程的时候买了机票,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坐上高大的铁鸟,落地后在人前炫耀了好久。 他会在开会间隙给前妻发短信:女儿身体不好,我们两个应该检讨一下,小时候肯定给她穿衣服捂太多了。前妻打电话过去想与他理论,他挂了,回了条四字短信说,我在开会。 (我们的逗比合影,表情神同步) 他常会来给我带一些煞有其事的光碟。例如外事礼仪,演讲教案,神奇自然,文学书院,历史风烟,军事战争。或者把杂志书籍的角角落落折好,把各个渠道弄来的社评文章勾勾画画剪下来,替我保存。 舅爷去世的时候,我在考试,他领着他现在的媳妇回了重庆。丧事大小里外,全由他一手操办。电话那头的他,特憔悴。他说小时候家里穷,读书时舅爷总悄悄给他寄钱,五块,十块,十五块,二十块。 说到后面,声音越说越小,越说越小。我忙说,我懂。他突然声音一大:你懂个屁。 他总是会比我先去一些地方,然后带回那里的信仰给我,比如西藏,比如敦煌,比如土耳其。他那种瘦黑的身材其实特别适合像谷岳那样背着大包,炎日下竖着拇指去搭车旅行。 零八年地震时,谣言四起。我有问过他,当时通讯瘫痪,是否有牵虑过我安危。他说有,但信心更多。 念初中有一次他来接我,让我陪他去花鸟市场。等红灯的时候,他发现我手臂上有一块乌青。他问,是不是妈妈打的。我说,恩,害怕他追问到原因上来。再抬头的时候发现他哭了。 他有点抽:她凭什么打你。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在我面前掉眼泪,或许以前他也哭过,只是我没看到过。我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个场景,就轻轻的说,爸爸,绿灯了,后面的车都在等你。 偶尔我会把一些好人,贱人与他分享。他是个安全的倾听者,不会像他前妻那样急着去否定倾诉者的立场。 说起来,刚刚我给他打电话,抱怨诸多人事愤懑与不平,只为听他讲那些不难懂又会花些小心思的话。 说起来,我贱到明明要哭了还拒绝他的帮助死撑说爸我无所谓啦的时候,电话那头是一段长久的空白。 说起来,上一次被成长点燃生活里切肤之痛的那会儿,猪肉好像也就是才五,六块钱一斤。 说起来,他是唯一能背着我的悲伤行走的男人。 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身份证上,他的生日是一九六三年四月十七日,一只公兔。 二零一四年,正好五十一岁。 谢谢你们和我交换那么多故事,准备要把明信片寄出去了,还有人要么?如何增加几率收到她她寄出的小鹿明信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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