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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筱懿 01-06 10:59 楼主
我想你是岛



文/倪一宁

我一般是这么介绍余岚的:“这是我朋友小陈的前女友。”于是别人的目光很有兴味地在我们俩之间瞟来瞟去,企图从我们紧扣的十指里找出暗自较劲的蛛丝马迹。

要是再八卦点问:“你跟小陈怎么认识的呀?”我就泰然自若地答:“小陈追过我的室友,岳美艳。”

一开始我当然不叫小陈为“小陈”,跟大多数人一样,我很狗腿地叫他大神。他在我状态里回一个表情,我都恨不得截个屏。不幸的是,他在选修课上和岳美艳划到了一个组,而岳美艳,是一个除了复制粘贴百度知道的答案外,别无所长的文盲。更不幸的是,他迷上了这个文盲。

那天我刚下楼,就看到他在用人格向宿管阿姨担保,他真的只是来帮女同学修电脑的。可惜阿姨只认校园卡,不认人格,于是我顺势上前,押上了我的校园卡:“他是我朋友,阿姨我电脑进水了。”

小陈同学一一那时起我就暗暗确定了他的称谓,一脸感激地看着我,我拍拍他的肩:“抓紧上楼,岳美艳是群发短信的,已经有两个人在帮忙修了。”

小陈毕竟是小陈,他拆开键盘一一掉出一堆饼干屑、巧克力粉末、芒果干碎片,拔掉电池,借了螺丝刀旋开主板,吹干然后重新组装了一遍。在这个繁琐的过程中,他还不忘赞美女神的电脑一一虽然受了伤,还是很坚强。

于是他们就渐渐熟了,我也狐假虎威地开始叫他“小陈”。我其实不清楚他到底几岁一一又不是男朋友,还要问清生辰八字。我只是觉得,他唉声叹气跟我讨论岳美艳到底爱吃什么水果的样子,特别“小陈”。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想说小陈既然这么牛,我们俩也有了交集,我为什么不下手呢?你要是和小陈相处过,你就会知道,他是那种你乐意把他带到闺蜜聚会上,却也不介意闺蜜留他号码的男生,换而言之,他更像过年时用来招财的橘子树,而不是摆在窗台上的盆景。所以还是做朋友吧一一别说什么异性友谊错综复杂,搞得好像你们同性友谊很单纯一样。

要怎么体现小陈的情商呢?某天他问我,为什么岳美艳跟他说,她有个朋友破坏过别人的感情,问他怎么看。他顺着她的话头,激烈抨击了一下这种行为,之后岳美艳就闷不作声了。

我说你蠢死了,岳美艳这种级别的美女,怎么可能有朋友,“我朋友”在这里,就是“我”的代称啊。

他连声称“哦”,然后目光在我脸上逡巡了一圈说:“我觉得你朋友还挺多的。”

又过了两天,小陈又来问我,为什么岳美艳这次跟他说,她有个朋友到处抹黑前男友,他吸取教训,宽宏地说或许有她的苦衷,结果岳美艳冷冷地“嗯”了一声,就不再回话了。

我说哎呀我上次话只说了一半一一当女生想要来自异性的义愤填膺,却又不想显得小气时,也会把敌人称之为“朋友”的。

小陈很哀怨地望了我一眼,问:“那怎么辨别这两者间的不同呢?”

我想了想,回答他:“靠天分。”

小陈明显没有这个天分,当岳美艳恋爱的消息传来时,他只能落拓地请我们吃一顿又一顿的饭。菜好的时候,我们忙着动筷子,谁也没心思安慰他;菜不好的时候,我们就更懒得理他了。

吃了两个礼拜,他就带来了一个女生,他介绍说,这是他女朋友,余岚。

我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都很识趣地没有追问前期提要,就像看一档不走心的电视剧,随便哪一集开始都可以,不必纠缠于红衣美人是怎么人的宫又是怎么失的宠。我们欠起身做了个短促的自我介绍,就继续我们的话题,闵大荒的八卦太纷纭了,哪一个都比眼前女生苍白的脸色来得精彩。

惨就惨在,我那天坐在服务生上菜的位置,旁边空了一块,顺理成章地,余岚就搬了椅子,来我身边坐下,还贴心地问一句:“不会挤着你吧?”

摆了摆手说完“不”后,我还没来得及掉头,她就迅速找着了新话题:

“蓁蓁你是话剧社的吧,我特别喜欢看话剧,你们那场《恋爱的犀牛》,每次演我都看的。”

我艰难地“谢谢”很快就淹没在她热忱的提问里:“你最喜欢哪一部啊?”

在我搜旸刮肚找能够镇得住场子的话剧名称时,小陈替我救了场子:

“她不看话剧的,她只看画皮。”

在整桌人的哄笑声里,她不安地搓了搓自己的耳朵,这个自然而然的老套动作,让我突然注意到,其实余嵐长得很秀气一一是那种好学生的好看法,像一碗没有加鸡精的汤,尝几口你就发现,淡是淡了点,鲜还是鲜的。

那晚余岚一直黏着我,看得出来她一心致力于讨好我,简直有点旧式女子讨好小姑的意味了,然而她越想要钻入我们这个圈子,我们就越是齐心合力地把她往外挤。一则我们喜好太不相同,我爱啃鸡爪,她爱喝茶,我爱看八卦杂志,她热爱三联周刊、话剧、旅行、电影……怎么她喜欢的东西跟我三十年后预备给记者的笼统答案是一样的。等到她建议我们周末一道去爬山时,我低头盯了一会儿自己脚上的红色高跟鞋,简直恨不得换个位置了。二则,从小陈不咸不淡的口气里,我们自行咂摸出了这段感情的浓度,而人一贯是这样子的,只会拥挤着去追捧当红的,不愿施舍一点好意给落单的那个。

但他们毕竟稳稳当当地在一起了。年底时,大概受雾霾天影响,小陈没完没了地咳嗽,余岚就给他每晚送粥做夜宵,据说清粥小菜很精致,是能够p0图到朋友圈的精致法。但我没刷到这条朋友圈,却等来了小陈哀鸿遍野的电话:“你能不能劝劝她,别再熬那个粥了?”

“……嗯?”

“昨天银耳莲子红枣粥,今天红豆薏仁牛奶粥,这到底是生津止渴还是美容养颜啊?我他妈一个男的,吃这个像话吗!”

我笑得手机都拿不稳,连规劝都自带颤音:“这就是人家一片心意嘛,想想她要熬多久,你就不会抱怨啦。”

小陈接得爽快:“对,一想到她要熬那么久,我就觉得不吃放在那里,特别内疚。”然后赶在我发出赞同的叹息声前,他补了一句,“所以我倒掉了。”

我知道我应该找出别的话来填满这硌人的空缺,但我做不到,或者我应付性地笑一下也行,但我也做不到,我只能胡乱地收拾桌面,企图发出一点象征忙碌的声音。

搁下手机我就撞见刚约会完的岳美艳,我说你还记得小陈吗,谈女朋友了。

她潇洒地把高跟鞋往地上一扔,麻溜地顺着梯子钻到被窝里,然后才想起用手肘撑着身子问我:“是那个帮我修电脑的吗?”

我说对,她追问道:“有什么好玩的八卦吗?”

我摇了摇头说:“没,就是随口一提,还有岳美艳,你以后鞋子能不能规矩点放鞋架上,别乱扔。”

她在床上跟我撒娇:“知道啦,今天超冷的嘛。”

我替她把鞋子放回原处,蹲在地上的时候我想,一个人扔扔掼掼,另一个人视若珍宝,这不叫缘分,这叫恋爱中的食物链。

我记得很清楚,我是跟他们俩一道跨年的。

31号晚上,我们一道去老西门吃宁波菜,上茶的时候,余岚从包里拿出一个银色外壳的保温杯一一我总觉得随身携带保温杯的人都有活到一百岁的决心,她把杯子递给小陈说,这是我出门前泡的,里面是切碎了的罗汉果,还有胖大海,你喝喝看。

小陈没有伸手去接,也没有接话。

我偷摸着跺了跺脚,给自己鼓劲,然后探过身去,拿起了那个保温杯:“我渴死了,我妈死活不让我用外面的杯子喝水,我喝几口你别介意啊。”

不管不顾地猛灌几口后,我心满意足地看着杯沿上的鲜明唇印,露出偶像剧里女二号才有的欠扁的歉疚表情:“不好意思啊,要不,我待会儿去洗一下?”

平时涵养好得不得了的余岚,仍然对我维持着礼貌的笑意,哪怕这笑意在一点点皲裂,但是不要紧,我宁愿她把这笔账算我头上,宁愿她接过去时硬邦邦地说“没关系”,宁愿她相信,这个夜晚本该花好月圆,而我纯属多余。

我们拥堵在外滩跟着曹可凡一起倒计时,零点钟声敲响的时候,周围的情侣忙着接吻拥抱,而我们三个,彼此都隔了一臂宽,在狂欢的人群里,制造出了一圈疏离的气氛。

结束后,好不容易在华山路上拦到了一辆的士,余岚说她容易晕车,小陈很自觉地替她把车的前门拉开:“你坐这儿吧,难受了告诉我。”

不过坐哪都一样,反正三个人,谁也没有开口的兴致,也缺了计较的力气,从北门绕进学校后,师傅问往哪开。小陈想了想,指点师傅说:“您先去西区方便,您把我们俩扔那儿,然后送她到东区吧。”

在我出神的工夫,小陈用手肘撞了撞我肩膀:“我们把钱给她,你就拿100吧,剩下的零钱我付。”

下车时我几乎是落荒而逃,可是没成功,小陈用合谋了什么大事件的兴奋语气对我说:“叶蓁蓁,今天真是多谢你了。替我们订餐厅,还一块去,要没有你,我都想不出怎么跨年,也不知道怎么跟她独处。”

我眼皮昏沉得很,只能够潦草地点头,连说“不谢”都嫌困倦。

大概因为这个插曲,所以他们的分开,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难消化。粥一碗碗地倒,倒到最后,会让人彻底地倒了胃口,而岳美艳恢复单身,也算是一根导火索。总之,量变积累到一定程度,又有外界提供了孵化的优质条件,就成全了这一桩质的飞跃。

分开那晚,小陈也惆怅地请我们吃饭,在我夹菜的间隙里,他跟我说:

“我也知道对不起她。可是怎么说呢,就像冬天在图书馆门口看到流浪猫,不忍是真不忍,可要把它捡了回去,就不知道怎么安置它了。叶蓁蓁,一时的侧然,反而会增添很多不必要的伤感。”

总说爱情真伟大,其实不爱的力量也不容小觑,你看,对一个女人顽固地、源源不断地抗拒,都逼得一个把《红楼梦》称作课外书的男人说出这种张小娴式金句了。

相较之下,余岚就显得那么不洒脱。

在我们宿舍楼下,她执拗地问我:“岳美艳真的那么好看吗?”

我哑口无言,其实岳美艳五官不算上乘,只是有些女人,生来就自带名山大川的气场,让过往豪杰想要驻足,挥笔留下“到此一游”的墨迹。而大多数人,却是黄四娘家门口种满野草闲花的小道一只能拿来招待身经离乱的杜甫们。

但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我只能揽过她骨架单薄的肩,说:“你别多想了。”

她靠在我手臂上,悄声问我:“他们说不被爱的那个,才是第三者,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面对这种微博上只关注晚安早安六六陆琪的姑娘,我是真的没辙了,我低头问她:“你又是要当小三又要做圣母,你在筹拍宝莲灯啊?”

她迅速汪起一圈眼泪,瘪着嘴努力不哭出来,却让整张脸显得更狼藉。人跟人是有能力差异的,楼上的岳美艳,自从分手后就敷着面膜背单词,倒挂着腿找论文,她已经在跃跃欲试打下一场翻身仗,余岚却仍然哭哭啼啼,不愿假装心上人战死在沙场。

但说到底,我们都是普通人,都是哭哭啼啼、死不撒手的那种人,是没用的人。

这反高潮的故事,却有个称得上“畅快”的结尾。我再遇见余嵐时,她两颊丰满了些,笑得很从容一一当然要从容,她主导的课题拿了金奖,她微微鞠躬,在跟一群穿着深色西装的人握手道谢。

在我还吃不准要不要打招呼时,她已经准确地、惊喜地,喊出了我的名字。我也只能使劲从脑海里,搜刮那些漂亮的又不那么假的恭维话。她研究生申请了个很好的学校,还拿了全奖,毕业季的交大,最不缺的就是对这种“大神”的制造和追捧。

我们交换了下彼此近况,说些不痛不痒的现在,其实脑子里转悠的,全是过往的鸡零狗碎,银色的保温杯,外滩的钟,出租车的前座,还有她哀哀地问我“还有可能吗”的脸。

我使劲摇晃了下脑袋,开始夸她浅黄色的裙子好看,衬气色,还显嫩。她顺势接话说:“已经老到要追求显嫩了呀?”

我们都笑了。两年时间,足够让一个提议全桌人去爬山的女孩学会了自嘲,当然,是要被生活嘲弄多少次,才掌握这门绝技,我不必知道。

路过的学弟学妹们都小幅度地用手指戳戳她,有女生凑到男朋友耳边,不知在嘀咕什么。余岚笑盈盈地看向我,把裙摆放正:“真快呀,你说两年前,我怎么可能想到这个场景。”一我也只能像收拾桌面,收拾我一点也不乱的短裙。

“叶蓁蓁,你别急着给我灌鸡汤。我知道你会说什么,你肯定要讲,每一段遭遇都是有意义的,上帝给出的,已经是最好的安排。这些我都明白。”

她像拦路抢劫的匪徒一样,截掉了我酝酿已久的安慰,所以她的脸上,隐约闪现着干了坏事后的快意光芒:“就像一批岛上的居民,因为小岛快沉了,必须永远地离开这个世代居住的小岛。他们走了好远的路,吃了很多苦头,最终抵达了一片丰饶的新大陆0他们立碑石,他们写传记,他们都被赞美勇敢智慧坚强。”

“他们偶尔回看,只有汹涌的大海,哪里还能找到那个岛屿一一它那么小,跟这片大陆比起来,它不值一提。可是,可是啊,他们真的想过,在那个不为人知的小岛上,生儿育女,过完一生的。”

她紧紧地攥着我的手:“我也真的那么想过。”

有很多话想要涌出来,也有很多眼泪想争先共鸣,可是灯光太亮周围人太多,我只能钩过她的脖子,用亲昵的、带着几分无赖相的口吻,拍了拍她的肩:“小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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