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尔 发表于 2017-8-31 18:40:44

直接放弃

放下妮可之后,我们默默开车回家。我们沉重地爬上回家的楼梯时,每个人都很难过,我考虑收拾行李,丢到车上,开走,把女孩们留在这儿。那么这个团体关系的结局就太好笑了:直接放弃。

在旧金山找个老婆和两个情人,杰克/我出来兜风从此没有回去。

我青少年处男时期曾经幻想成为地球上唯一男人,每个女人都想跟我睡。但现在我认为那是恶梦:有那么多人竞争、操弄、闹情绪,每当选择只跟一两人睡就伤到很多人感情。在有机会开心之前就会被宰掉的。

或许这就是实现幻想的代价。你很快会发现想像比较好玩。

我的朋友蒂娜·乔丹(Tina Jordan)曾经跟休·海夫纳(Hugh Hefner)交往,他是出名的与多女同居。初次约会时,他在卧室用香槟和草莓向她示爱,其余女朋友醋劲大发,来到门口开始槌门。然后她们冲进来,大骂海夫纳和乔丹。

乔丹说,他们交往期间,虽然严格来说他是多元伴侣,海夫纳经常到处偷吃,违背规则——几乎总是被女朋友们逮到。她指出,他似乎喜欢看好戏。让女人为他争吵让他感觉有人爱。或许这种男人喜欢当支点。

“我得跟你谈,”众人无言回房之后安妮说。

“现在不行,0K?”我回答,回避眼神接触。

我走进浴室,刷牙,准备再睡一晚沙发。我们都没吃晚餐,但我累得没心情去想。我只想跟每个人断线。独处反省。

我背对打开的门站着,暗自准备被菜刀戳背或铁槌敲脑袋。身边嫉妒的情人,谁还需要担心墨西哥毒枭?她们会更积极也比较快得手。

我写到这里时,报上说某奈及利亚人有六个老婆。因为偏爱第六妻子,他被其中五人以刀子和棍棒攻击。据报导说,五个不满的老婆要求他跟所有人行房,然后“把他强暴致死”。

洗脸时,我察觉薇洛妮卡冷淡地站在我背后,映出不祥的影子。来了:攻击。“我们谈谈吧?”她问。

这是情感攻击。最危险的一种。现在我需要时间独处才不会说或做出我会后悔的事。“现在不行,好吗?”

她默默转身,发怒走过我身边,自己放洗澡水,同时我退回沙发上、我的隔离区抓起计算机打字。对我来说,了解在任何状况中真正发生什么事的最佳方式就是写下来直到事实浮现。

打字时,我听到贝儿的闷响脚步声来到我背后。我感觉她坐到我旁边。我察觉她静坐着,假装耐性,等我抬头看。我保持低头的同时焦躁感流遍我全身。她把手放到我膝上,吸我的热度,我的能量,我的灵魂,原处只留下一个大黑洞。漫长的一分钟后,她说:“我必须跟你淡。”

我感觉像演恐怖片,困在充满僵尸的房子里。我每走几步,就会从角落跳出来咬我。但没有说“脑,”他们说的是“我必须跟你谈。”在某个角度上是同样的欲望:消耗我的脑子。或许后者更糟。至少我可以逃避僵尸。但是情感无从逃避。但我可以努力。

“我们可以晚点谈吗?现在我需要静一静。”

“我想理性上我了解。情感上我不懂。我会尽量不让它伤害我的感情。”

她的话像胡说八道的针刺在我的耳膜。“这怎么会伤感情?我是说,我什么时候才能独处?太夸张。”

“那,我可以在你写稿时抱着你吗?”

“从现在起,不准碰我,”我怒了。我想象安妮走上楼看到我们。“其实,没人可以碰我!”        我举起双手,交叉成×表示“禁止”。应该是狂野的多元伴侣群体变成该死的修女院了。

她固执地黏在我身边。于是我全力用焦躁和愤怒瞪她,深深钻进她的眼窝,想把她赶走。她来寻求情感的慰藉,却被进一步伤害。

这个状况在在令我想起我跟英格丽交往末期的几个月,当时她每个黏人的触摸和表情都让我起鸡皮疙瘩。获释,来实现我最淫秽的梦想后,我马上又回到同样的状况。只差这次惨三倍。

“我可以抱一下吗?”贝儿坚持。这些僵尸有比撕裂肌肉的蛮力更强的武器:叫做罪恶感。所以我抬起手臂抱着她,不过我神经紧张心脏狂跳,全身每个细胞各自逃往反方向。虽然厌恶,我尽量给她所需的情感。这时,我发现我不知道照顾我的情感、欲望和需求,与照顾别人的情感、欲望和需求之间界线何在。我似乎总是错失目标、过与不及。

死亡之抱后,贝儿满足地走掉。我误以为恶梦结束了。但十分钟后,就像恐怖片的片尾名单场景,薇洛妮卡从浴缸里起身,在厨房逮到我,发动攻击:“贝儿刚叫了中国菜外送,但只有她自己的份。我要吃什么?”

搞什么鬼:现在我要负责每个人的餐饮和营养吗?她找我之前早就想好怎么办了。

“你是大人了。自己想办法!”

这些女人就是不肯停止内斗。

她摇摇头说,“这太恶劣了。”

她又说对了。有反应,就有伤害。我对一切都反应过度了。

这时我发现:这整个制度从一开始就注定完蛋了。跟英格丽交往时,我感觉被她的欲望和需要困住。所以我荒谬地骗自己认为在有额外女人和额外需求的家里我会觉得更自由。多元伴侣制——至少我当支点的时候——不是有纠结问题的男人的答案。太多无形的绞索围绕着我,逐渐收紧、勒住我,杀死我的灵魂。

或许我不适合一夫一妻或多元伴侣,只能单身。

我鼓起力气,走进贝儿房间,请她加订几份让大家有得吃,五分钟后,她现身抱怨,“我连不上网络。”

这下我是技术支援者了。她们无法自己搞定任何事吗?“给我电话号码,我打给他们!”

十四个老婆的约德老爹怎么活下来的?或许他没有——所以他五十三岁就死了。我真该打给他老婆问他怎么维系九十一种关系(根据高斯,胡椒方程式)的。

我独处了半小时直到中国菜送来。我摆设餐桌时,贝儿和微洛妮卡走进来。

“我们谈过了,现在都没问题了,”贝儿说,“我们决定安妮必须回巴黎。我们一起想了个主意。”

“是什么?”

“薇洛妮卡想要体验—个男人加—个假阳具女人。我会扮演那个女的。如果你想要,男的就是你。”

我目瞪口呆站着。完全说不出话来。

我以为我了解人生。我以为我了解女人。我以为至少开始了解自已了。显然我什么也不懂。

然后贝儿问薇洛妮卡,“我用假阳具上你可以吗?”

薇洛妮卡用尖锐的捷克腔说,“我宁可不要。”

好吧,这才像话。一个女生刚在另一个的希望和幻想上泼冷水。显然我毕竟还是懂事情怎么运作的。

“让贝儿用假阳具上你吧,给点面子,”我告诉她,“这是社群生活的精神。”

她不觉得好笑。

我们三人默默吃完晚餐。我这个关系真的超越自己了:比起像我爸对我妈让她一个人悲惨,我让三个女人悲惨。

之后,我听到安妮爬上楼。我躲在浴室里。情感上,现在我只有十二岁。但我不想看她。好像看着罪恶感的漩涡,一直怒号着,“你不回报我对你完全不理性的爱,伤害了我。”

有人轻敲一下浴室门。她找到我了。要是我能把自己冲下马桶从旧金山的下水道逃走就好了。我宁可看尖牙流脓的三尺大老鼠,也不想面对被我伤害的女人。但当然我让她进来,因为唯一比老鼠牙更锐利的是罪恶感。

我回到我的游侠王宝座。她坐在我面前的地上说出可怕的侵蚀大脑的几个字:“我们可以谈谈吗?”

“好啊,我很高兴你又说话了。但在你说之前,要知道我差一点”——我把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疯掉。”

“我可以明天回家或继续留在这里,”她说,“但如果我留下,我希望跟你有独处时间,我需要这里的每个人尊重我的感受。”

她期望地看着我,等着看我如何回答她这个显然花了很多时间构想的要求。

于是我向她——甜美、受苦的安妮——大发雷霆。“我想你太自私了。你说这里的其他人没尊重你的感受,但你有尊重她们吗?你说她们不能碰我,但你却可以碰我?我想你来此有自己的打算,完全忽视了这个生活状态是怎么回事。”

当然,她没立刻响应。她低着头嘟着嘴,开始掉下泪来。

终于,话吐出来了:“那你要我怎么办?”

“不怎么办。但要知道,如果你留下,我就不能爱任何人。我不能牵任何人的手,我不能吻任何人,我也不能跟任何人睡。”天啊,一夫一妻制都比这样好。

在允许多元伴侣制的回教国家,有人鼓吹这使丈夫不会外遇。以前我认为只是诡辩,但现在我知道是真的。因为任何有三四个老婆的正常人,都会又忙又累到根本不考虑再加一个女人。

安妮同情地望着我。然后她说,“这可能是成长的经验,我们可能从这些经验变得明智。”

“呃,我肯定学到了很多。”

“我希望你知道一点,”她继续说。接下来几分钟,她分享她的“时间线”。她父亲为了同性情人抛弃家庭;之后她母亲发疯;她舅舅是个酒鬼;她第一个男朋友强暴她。然后她总结,“你伤害我的程度超过你的理解。”

“我都不知道。”我罪恶感又萌发了。我不敢相信我被列入了可怕的创伤元凶。不过现在我懂她为何隐藏在难看的衣服里了:很像复健所那些性冷感者躲在肥胖之中。“我不认为我对你很健康。但或许得发生这事你才能看清我的本质不再陷入浪漫幻想中。”

然后她怎么做:她离开吗?她克服了吗?不。她伸手放到我手上轻轻低头放在我腿上。

我们刚经历了整套英格丽跟我体验过的避爱者/爱情瘾者的关系循环。而我刚认识安妮一个月。这是信息时代的加速失调。

安妮想要她的唯一真爱;我想要我的多元伴侣。我们都失败了。在迷恋之舞中,我们看错了别人,投射成我们想要的形象。我们把我们为能填补内心空虚的所有想象条件强加在他们身上。但是结果,这种做法只导致苦难。当对方完全被排挤时不算是恋爱关系。

“我很抱歉变成这种情况,”她说,“如果你要我留下,说出来。无论如何你都会在我心里。每个人都可能犯错。我要你知道,我原说你。”

女人心真是美丽的东西。我对先前的话和行为感到惭愧。“这意义重大,”我告诉她,“我们先去睡,独处一下,来消化今晚发生的一切,明天早上再谈吧。”

安妮没回答。她只是满足地躺在我腿上,像赫丘里斯。而我在马桶上睡着了。就像一坨狗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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