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人社会的游戏规则就是:对身体的控制 我们很多人已经远离了自己的故乡,来到一个非常陌生的世界,我们的社交面非常非常小,不像留在故乡(尤其是那些在中小城镇乃至乡村)的那些同学和同事,他们也许比我们活得更有“资源”一些,因为毕竟,他们生活的地方,已经有“经营”了二十多年的“人脉”——到处都遇上熟人,当他们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时,有很多的管道可以帮他们处理。 他们的压力以及因此带来的情绪是有着比较多层次与深度的“社会支持系统”来缓冲的。也许可以跟同学、亲戚、朋友来聊,来喝酒。也许跟这些有着多年信任关系的人说完了,问题就解决了。 但在一个陌生人为主的社会中,我们很多压力没有地方处理——你举目无亲,即使有朋友,也许会君住城东头,我住城西头,相隔随不远,来回要一天。 都不用放在情感里面处理,也许跟我一个姐妹聊聊,也许跟我一个哥们喝喝酒,也许跟我的亲朋好友跟我的大伯大嫂说完了这个问题就解决了。但是在我们一个陌生人的社会里面,我们很多压力没有地方处理,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的情感浓度和抗压能力要比父母那个时代要求多了很多,而这意味着什么?我们学会的都是一个熟人社会处理情感的方式,而要面对的却是陌生人社会的挑战。 那么熟人社会的法则是什么? 我们从哪去学习我们的婚姻和情感的能力,我们这辈子唯一的老师或者第一个老师就是我们的父母,我们父母教给我们怎么做夫妻,我们不可能到别人家里去学,也没有人去教你这些东西,我们父母所学到的东西实际上那套东西是用在熟人社会里。 第一道熟人社会婚姻的防护网:熟人社会婚姻是有城墙的,那道城墙叫做“目光”。什么样的目光?道德的目光。在新中国,一套新的婚姻伦理被树立起来,社会一度是禁欲主义的,我们可以用道德立法,可以用道德控诉以及舆论压力,用责任感这样的话语体系来防止男人的出轨,女人的怀春。 那时一句“我到党组织那里告你”会特别管用。所以在我们的父母那一辈看来,一入婚姻,人生就牢靠了,婚姻是一个死胡同,没有出口,只有入口,要么死于南墙下,要么老老实实待在胡同里,认命。 今天,我看到许多女人会愤怒地控诉男人是如何的没有责任感,没有道德,会如此不顾家庭的责任,甚至丧失了一个人的担当,她们无法理解,为什么男人会无视可怜的孩子和妻子,会不顾一切地投入小三的怀抱。 我也听到很多男人抱怨,他们如何处在两难的痛苦中,一方面,他们被内疚感和罪恶感所压迫,他们非常努力地想将这些“应该”做的事情做到尽善尽美,可是越是想要压抑,欲望越不可遏制。 到底发生了什么?具体的,我要在其后加以说明,在这里,起码可以证明一点,以前的“道德白色恐怖”时期已经过去,靠道德来决定一个人的一生的时代已经过去。 属于过去的调整婚姻的工具有:指责、讨好、自我攻击以让对方感到内疚的软控制、试图扮演一个无所不能的伟大的自我牺牲的圣母以赢得全世界人民的赞同,而赢得在婚姻中的地位…… 我已经看到太多破裂的婚姻中,有一个全能的伟大的妻子和孩子他妈,我看到妻子试图努力学习从父母那边学到的保护婚姻的方式——成为一个人人称道的贤妻良母,恨不能家里挂满锦旗,以证明自己是一个合格的无可挑剔的女人,似乎有了周围所有人的认证,就可以当之无愧地拥有妻子的地位。 我做咨询的时候经常看到(但现在总的趋势在减少),她们是出色的人力资源管理工作者,当婚姻出现问题的时候,她们会动员一切可以动员的力量,发起一场人海车轮大战,围追堵截老公,试图用婆婆、公公、小姑子、大舅子、自己的爸爸妈妈、自己的兄弟姐妹、他单位同事,他朋友乃至全国的网友们去当说客。 可问题在于,这样做的后果往往没有预期那么好,反而让问题扩大化,足可以当外交家的妻子们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妈妈用得那么得手的兵器,在自己手里却变成了一个棒槌。 这一点儿也不稀罕,这是熟人社会解决问题的方式。 可是非常遗憾的是,街道居委会大妈、街坊四邻、以及党委已经无法形成陪审席,来裁定你们婚姻的生命了。 可是我看到的是还有很多女人,甚至是男人,在试图成为道德层面最好的妻子、丈夫甚至是情人,他们的做法和一个努力取悦老师,获取小红花的小学生没有什么区别。可是最后他们悲伤地发现,即使全世界的人都认可她,她的丈夫还是不认可他。 这就是一个典型的为别人的目光而活着的妻子建设婚姻的故事。这样的故事模板,倒退30年,她的确可以保住婚姻,因为她已经成为一个全社会都认可的女人,她是有靠山的,她的陪审团都支持她,现在没有了。 完全无私地为他人,毫不为己,做一个纯粹的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白求恩式的女人,她们的最大风险恰恰是过去时代保护婚姻的最好工具——道德。 在过去,这样的女人绝不会遭受如此悲惨的失败的,但是现在她们的道德优势,成为了情感的劣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