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嫁他时,他前妻去世几年,留下年纪尚不足十岁的一双儿女。两年后,他们也有了一个女儿。他有个正式的工作单位,他是个温和的男人。她爱这个男人,倾了所有心血照顾他前妻所生的两个女儿,甚至有些刻意的忽略自己所生的那一个。 但那两个不大不小的儿女,常常对她冷眼冷语,叛逆任性。她在他们面前忍气吞声,好言相对,背地里流了不少泪。他是知道她委屈的,所以对她的爱,一直细腻如同呵护婴儿。他们都相敬如宾,相亲相爱。没有争吵打闹,有的都是理解、体谅和宽容。 某次,她娘家有喜宴,他忙于工作没能陪她一起去。她叫去的人,也多是自己同姓的亲朋好友。宴席上有人问到他怎么没来?她有些尴尬,推说他很忙。偏偏问的人不罢休,不屑地说,他一个普通职员能忙到哪里去。 她沉默笑笑,心里憋了口气,席间便多喝了几杯。回去后,他正陪邻居在下棋,她看了很是生气,便说,让你陪我去吃酒席,你说忙,现在却有闲心在这下棋。 他轻描淡写说,你去了就一样嘛。 她更气了,拿了家里的酒一边再喝,一边抱怨他没去给她撑面子。后来渐渐醉了,就越说越激动。他见邻居在家里,也有点没面子的样子,就嫌她小题大做,三言两语争吵起来。她是真醉,口无遮拦,骂不择口。最后,她说,你给我滚,这房子是我盖的! 他愣了,的确,他的工资不多,用在家人生活上。这幢刚盖好的新房子,是她做生意攒下的钱盖的。他虽然没有出钱,但心血汗水一样没有少出。听她这样说,他心里实在难过,一反平时温和宽容的态度,回屋收拾几件衣服行李就着黑夜出了家门。 邻居们要去拉住他,可她也在撒酒疯,扔了酒杯,踢了茶几。大概平时的种种委屈也在那时爆发了,所以没有人挽留他。 他在黑夜里顺着公路走了很远,也不见她追来。于是胡乱拦了辆车,想去火车站。结果车在半路就将他赶下来,他身上没有钱,平时工资都是交给她管理。一时没办法,只好去了朋友家想借点钱再打算。 朋友见他半夜来访,还是要借钱,觉得十分奇怪。所以不动声色先将他留了下来,第二天悄悄联系她。说他在自己那里。酒已经醒了的她,急忙赶去接了他回来。 回来的车里,她握着他的手嗔怪说,我不过是说醉话,你怎么就真跑掉了! 他憋了一晚的委屈,一下子溃散开来,居然像个孩子似的掉下泪来。他说,我们这么多年没闹过矛盾,没红过脸。你却让我滚,你怎么舍得说让我滚,所以,我只好滚了!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 如今,他们儿女都成人了。他们再也没有吵过闹过红过脸。当他讲起当年吵过的这唯一一架时,我眼圈不由自主地红了。 我知道,我又一次相信了爱情。是的,只有我特别特别爱你,才会特别在意你说的每一句,哪怕你是说的醉话,哪怕你只是随口说让我滚。因为我知道,你怎么可能舍得让我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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