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好几个问答都是和妈妈有关。有人问我,妈妈长期出轨,我看着爸爸太可怜,怎么才能让日益肆无忌惮地出轨的妈妈浪子回头;有人问我,因为长期和妈妈纠缠不休,不知道怎么才能脱离妈妈的思维模式?还有人说,自从妈妈去世后,她会不断寻求从男人那里获得温暖——一只流浪的小狗……
其实我们一生所有的关系的原型都是两个:我们和妈妈的关系,以及和爸爸的关系。在这里,我主要想讲讲女人和自己的妈妈的关系。
男人走向世界,女人走向自我
如果说男人的一生的主题是离开妈妈,结束和妈妈融为一体的状态,重新认识爸爸,和爸爸结盟,走入更野性的世界;那么女人一生的主题是先和妈妈融合,然后再投入爸爸的怀抱,最终她发现自己需要重新和妈妈和解。
总的来说,我们和异性家长的关系,往往是我们在日后亲密关系的原型。相对来说会有一种内在的吸引力——当然过度的吸引会引发排斥——
比如儿子会觉得妈妈把一生的期待都放在自己身上,在他青春期就会有一种强烈地对妈妈的否定,因为如果妈妈太靠近了,他就有一种乱伦的恐惧了——他开始成为男人的时候,所有的异性都开始变得危险了——包括妈妈。
而与同性家长则会有两种模式,一种是挑战,一种是认同。认同往往是发生于挑战失败之后。但没有挫败就没有成长,前提是这个挫败在我们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同性之间的排斥力和异性之间的排斥力的不同在于:同性之间的排斥力,是一种竞争。比如当妈妈总是期待自己的丈夫和儿子玩在一起,但如果看到女儿和丈夫玩得好,多少都会有些醋意,这种感觉会在女儿的青春期的时候更明显一些。
而异性之间的排斥力在于——儿子会担心失去自己的空间,自我会消失于妈妈的怀抱之中;女儿会害怕爸爸的过度的入侵,会让自己受伤。
一个男人一生的痛苦在于,他如何才能走出妈妈的视野,才能真正拥有自我而不必因此内疚。
一个女人一生的痛苦在于,她该如何才能走出爸爸的诱惑,同时能回到妈妈面前,母女真正的和解。
女儿对母亲来说,总会有一种无形的竞争感,有些妈妈不愿意承认虽然是自己的女儿,但看到丈夫和女儿亲密,心里多少有些不快,尤其是女儿日益青春而自己日益如昨日黄花的时候,这种矛盾冲突会更强,因为这和小男孩迟早有一天是要打败自己的爸爸才能独立一样,女儿迟早有一天要能超越妈妈才能真正成为女人。
所以对女人来说,她比男性多了一个回归的旅程,因为她需要通过和妈妈的和解才能认同自己的身份,而男人需要和男人的认同才能找到自我。
三种身份,三种人生
一个女孩怎样才能成为女人?
首先她需要一个可以强大的妈妈,她可以充分接受的女性的部分:很多女孩匆忙进入婚姻,匆忙地生孩子,几乎是一夜之间就从女孩变成了母亲,根本没有成为女人的过程。这样的女人一生都在努力成为一个乖乖女或者贤妻良母,你不会从她身上看到任何与女人有关的部分,她们要么是男性的,要么是中性的。
这些女人最痛恨地莫过于那些过于女性化的女人,你会看到很多和小三大战的正妻那里看到,她们都太快成了“妇女”,太早失去了自己的女人的部分。
其次,她还需要一个可以允许她强大的妈妈,她可以接受孩子的女性化部分。有些女人虽然已经有了小女孩的魅力,但她却无法成为大女人,这就让她在抚养自己的女儿的时候遇到问题:她会成为白雪公主里的邪恶的母后,无法容忍自己的女儿日益的青春。
最后,她还需要一个能够爱妈妈的爸爸,这样爸爸就不会把过多对女人的爱投向女儿,而让女孩被困在爸爸妈妈的爱的牢狱中无法出来。爸爸可能会扮演一个深受暴虐妈妈伤害的小男孩,让女儿奉献自己来拯救他;或者扮演一个冷漠无情远离家庭的游离者,让女儿成为妈妈的照顾者,家里的“小男人”。
无论怎样,她都要成为支撑父母不良关系的的填充物,以自己的生命来维系父母已经断裂的情感。
总的来说,一个女孩要成为女人,是需要父母的祝福的。什么叫做父母的祝福?就是说,父母如果能从彼此的婚姻中享受到幸福和快乐,他们就不会在潜意识里邀请女儿的协助。
女儿作为协助者,往往会扮演三个角色。
第一个角色:跟随者&替代者。当一个女儿隐隐地发现自己很有力量,当自己充当妈妈的急先锋的时候,爸爸可以看在自己的面上让步,或者很多夫妻都会以孩子为借口勉强凑合下去的时候,女儿往往就会选择成为重要的维系家庭的粘合剂。这种粘合的方式可以以充当妈妈打手和妈妈的喉舌为主。
比如她可以成为妈妈的发言人,和爸爸对话;可以替代妈妈,为爸爸做事情;她可以为妈妈打抱不平,也可以取代妈妈的位置,成为小女主人,但最终都是以牺牲自己的童年为代价,让这个家庭的濒临崩溃的女性角色得以延续下去。
后果:
长期扮演这样的角色的女孩,可能就会在发展自己的亲密关系的时候,遇到问题,因为她可能太擅长牺牲和忘我,以至于根本无法有力量去教会别人如何给予她,在不断地付出中,她会带着隐含的巨大的渴望和强烈的失望以及委屈,却无法表达。
解决方案:
1. 让这样的女孩能表达自己的需要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她往往没有边界,长期和妈妈的共生关系,让她几乎失去了自我的边界,她可能很难拒绝弱者的求助,所以她可能会不断照顾他人,但却害怕提出自己的需要;在亲密关系中,她也需要挑战自己只给不要的单行道模式。
2. 她需要能表达对妈妈和爸爸的愤怒,而在她的世界里,这样的表达是毁灭性的的,所以她会长期压抑自己的需要关爱和照顾的那部分,而长期成为一只“工蚁”,这会让她的世界有秩序,但却让她很压抑,也了无生趣。
3. 她需要哀悼自己失去的童年和空洞的青春期和浑浑噩噩的情感生活,她可能需要面对很多对关系丧失的恐惧,直到可以驾驭它们,这样才能真正地走出父母的世界。 第二种角色:被迫害者vs挑战者
这样的关系里,妈妈往往比较强势,要么妈妈强势到女儿只能被动挨打,毫无还手之力,要么妈妈的强势不是压倒性的,而是类似一种“姐妹”之间的斗争。
第一种常见的就是白雪公主的故事,白雪公主式的女儿是如此痛苦,以至于对她来说,长大是唯一的希望,可以离开妈妈所造成的“地狱”,赶快找到一个男人,带她逃离这个火坑。
妈妈为什么要迫害自己的孩子?可能因为失去了自己的丈夫的宠爱,妈妈就把一腔仇恨都发作在孩子身上;或者女儿和父亲有一种“弱者联盟”。
爸爸无力自保,更不要说保护女儿,女儿会和爸爸在内心深处是拒绝这个可怕的“女王”的,女王虽然可以为所欲为,但却永远失去了“民心”,她最想得到的作为一个女人的被宠爱的需要,是永远无法满足了,作为替代,她就会因为嫉妒女儿可以拥有她的丈夫的爱而嫉妒到折磨女儿的地步。
女儿长大后,可能会纠缠在“没有皮肤”的痛苦里,因为妈妈粗暴的入侵,无所不在的控制,她会对周围的人也会建立起强烈的防御,任何的人际冲突和矛盾都可能会让她立刻穿越时空,回到那饱受折磨的过去。
这让她很难活在当下,总是不断的奔跑,以逃离想象中的迫害,这让她的关系一直都处于不稳定的波动中,要么她会误读别人的信息,以为对方要控制她,有激烈的反应,结果很难进入到长期的关系里。
要么会选择一个貌似绝对不会伤害她的男人,以为对方是永远的棉花包,但往往事与愿违,因为这样的男人往往是因为害怕冲突而隐忍不发,直到婚后她们才发现丈夫的另一面——事实上,世界上不存在一个人,可以绝对没有任何的脾气的。
所以当她看到丈夫其实不是包容而是内心里有很多对她过去为所欲为的愤怒的时候,她可能才发现,他们俩重复了自己的过去,她不知不觉成为她的妈妈,成为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而她的丈夫则成为日益要爆发的火山。
敌对者的故事则相反,她会一直和妈妈有一种平起平坐的感觉。在和妈妈的冲突中,她照例是站在爸爸这一边,而爸爸也相对有力量,妈妈是一直在努力争取爸爸的爱,而爸爸则成为家里的主宰,美女俩就像是甄嬛传里的妃子一样争宠,爸爸会借助女儿来平衡妈妈对自己的种种入侵,表达一些他不便表达的感觉。
女儿有时甚至会争宠成功,成为爸爸的最爱。这样的女儿长大后可能会拥有一种盲目的自信,同时也会有隐含的内疚感,她希望和妈妈共享爸爸,但不希望因此让妈妈毁灭。
这样的女人很容易陷入到“三角关系”中,要么她成为被背叛者,要么她本人就是第三者或者背叛者。因为她内心深处还是有着内疚感的,她在替妈妈表达着很多妈妈无法表达的性感。
从本质上她可能希望通过补充妈妈那些做不到的,勾引爸爸不要离开家庭。所以这样的魅力无穷的女孩身上,你总看不到真正的成熟,因为真正的成熟意味着她终于干掉了自己的妈妈,这是她绝对不能做到的。
同时她内心深处也会有对爸爸的愤怒,因为她总是要讨好这个男人,她也会看到爸爸对妈妈的不好,虽然她会瞧不起自己的妈妈,但总的来说,她还是渴望父母的关系和睦的。
有时她可能也是竞争失意者,她总是愤怒,因为她在家里是被隔离于父母的关系之外的,她是父母的旁观者,父母忙着去爱了,她成了多余的人。
她会在长大以后总是困于内在的空虚感——她会随时担心丈夫移情别恋,但她的这种自我催眠也会影响到自己的丈夫,因为她的焦虑感会让他们的关系充满紧张。在《被抛弃的松子的一生》这部电影中,女主人公在情人和她做爱的时候,要反复确认情人是爱她的,最终情人终于厌烦她而去,于是她再次验证她的命运的悲惨。
我说的都是相对典型的状态,我们很多人都可能会有一些倾向性,但大多数人还是可以让自己的生活可以维持在相对好的轨道上。但我们的选择在于,到底我们想要更好的生活,还是小富即安。
解决方案:
被迫害者:需要三个步骤才能走出自我的世界。
第一步,她需要区分什么叫自我压抑的男人和真正的包容大度的男人。
自我压抑的男人是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我什么都让着你,就是一个乖孩子。
而真正包容大度的人会在容纳你的情绪之后,和你商讨双方的共同点和如何解决分歧。男人意味着有自己的想法,同时可以和你妥善解决分歧;乖宝宝意味着没有自己的想法,为了和平一味牺牲自己。
第二步,她需要生活在一个可以接纳她的痛苦,同时可以让她感觉到可以掌控的世界里,这样她才能安全地发展出自我的边界,这样的边界和现实可以安全接轨而非沉浸在自我的想象世界里。
第三步,她需要认同她一直都排斥的妈妈的有营养的部分。比如妈妈的力量,因为过去妈妈的力量可能伤害了她,她可能采取了过激的防御,远离一切有力量的事物,包括让自己有力量,因为当她有力量的时候,她会感觉妈妈附身。
当她可以拥有新的自我和新的客体的时候,她就可以拥有自己的力量,不用什么事情都和妈妈的迫害关联在一起。此时她可以重新审视母亲,更深层地了解母亲是如何成为一个孤独的女王的,此时她们的恩怨才能告一段落,她才能真正拥有自己的人生。
对于挑战者或者说敌对者来说,她需要首先完成的是一个对自己的挑战。
第一步:她最需要的是自我的价值的被肯定。因为对她来说,她内心深处总是感觉自己没有归属,不会有人真正爱我,我也不会属于一个人,我是没有价值的……这样的自我观念,会妨碍她睁开眼睛看到身边爱她的人,值得她去爱和投入的人。
第二步,面对丧失。在不断地体验到有人真的可以关心她和照顾她的时候,她对这个世界的信任感开始产生,她的愤怒感消除后,才能面对她最难以面对的——伤心。她一直都以战斗的姿势存在,其实是想要避免面对自己的绝望和伤心。这是她的心结,也阻碍她真正享用人生。
第三步,关注自我。挑战者的视线都是往外看的,长期的饥饿让她难以和自己相处,她总是处于被比较中,似乎只有成为最被爱的,才是安全的,而真正她得到了第一,其实又索然无味,这个索然无味就是自我的贫乏——她总是需要竞争,白天可以斗志昂扬,而真正到了晚上才是她最痛苦的时候。
当她在情感上获得满足以后,她才能有时间审视自己——我苦苦追求的,真是我想要的?我是谁?我是争宠的妃子,还是属于我自己的女人,我是饥饿的孩子,还是可以探索自己的路的女人。当我们真正内心富足的时候,我们才不需要也不care他人的认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