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尔 发表于 2017-8-15 18:56:54

每个人都向我大喊

查尔斯心情不好,因为他老婆又对他发脾气了,把他关在家门外,还告诉他家人他又召妓偷腥了。亚当不踢足球了,但他老婆还是没解冻,有个形容枯槁名叫罗德的摇滚吉他手承认他会背着老婆光顾亚裔按摩院。

每个人都向我大喊。

这是我最后的团体治疗集会,席拉要大家“评估”我的离去。上星期,他们同样评估卡文,他决定把玛莉安娜和儿子接来洛杉矶住一阵子,看他们能否组成一个家庭,然后退出了团体。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查尔斯问我,仿佛没有性瘾治疗的人生难以想像。

“我想要花点时间探索不同的替代性关系,以便找出适合我的那种。”

“你说替代性关系是什么意思?”亚当困惑地问。他似乎不晓得人生中除了一夫一妻制婚姻还有别的选项。

“我写下了我要寻求的关系类型的某些条件。”我掏出电话念出昨晚我写下的笔记:

1.不能有性爱独占性,所以排除一夫一妻制。

2.必须要诚实,所以排除通奸。

3.必须能够发展出浪漫与情感依附,所以排除永久单身。

4. 必须能够进化成具有健康又调适良好小孩的家庭,所以排除不稳定的伴侣和生活方式。

我念完之后一阵尴尬的沉默。最后,查尔斯说了:“我原本希望你是齐人之福式的成瘾者,在失去一切之前接受治疗并且复原了。”他失望地摇摇头。他心目中的诺贝尔原来只是发明原子弹的罗伯·奥本海默(Robert Oppenheimer)。“但现在看来你会堕落到底。”

“你的脑子有病!”团体中一个建筑经理大喊,好像中世纪的神父说我被恶魔附身了。他来是因为他老婆逮到他掏空了银行帐户付钱给一个网路视讯女郎。“你无法自己作任何决定。你的脑子让你陷入这个烂摊子,你怎么会认为同样的大脑能让你脱困?”

我开始自我辩论,但席拉举手要我闭嘴。“先听听每个人的意见,”她指示。

下一个是罗德。“我有些朋友尝试过开放性关系,”他说,“结果行不通。你想这么做很自然,因为你是男人而且是成瘾者。但如果你声明你不会忠实,没有正常女人会跟你交往,除了软弱的人或许会接受。”

但是我猜想,谁来决定什么是自然和正常?万一只是因为女人随时承受的文化压力要当个好女人、保留贞操、找到真命天子,加上被父亲抛弃的影响造成了黏人的爱情瘾者,被人们误解为女性的先天倾向是永远幸福美满的一夫一妻制呢?我开始相信把某些行为分类成正常与不正常的概念对大家的伤害多过帮助了。

每个人谴责过我之后,席拉深呼吸几下,双掌向上随着每次吐气起伏,直到缓和了教室里的能量。然后,她尽力挤出最慈爱的语气,谴责我说:“你现在重蹈覆辙了。你正在擬计划逃避分手的情感痛苦,和明知你无法给英格丽她在交往中的东西的痛苦。”

我静坐着努力理解她说的话,但听起来完全是胡说八道。幸好,亚当似乎掌握了替代性关系的概念,出来救援:“咱们老实说吧:尼尔想要的东西和英格丽不同。他对她诚实,那可是一大进步。我不知道大家到自己的老婆有没有这么坦白。至少他在结婚之前把这些想通了。”

“亚当,你看不出这是他情色化的愤怒(eroticized rage)吗?”席拉教育他。

我想要说利用情色化的愤怒一词全面谴责所有非一夫一妻和随机的性爱,本身就是愤怒的行为,企图羞辱不认同她个人观点与道德的所有人,她同样可以轻易把我的写作解释为病态,斥之为童年感觉被误解的创伤反应,告诉我我必须双向沟通并且作完十二步骤疗程以阻止这种单人形式的对话自慰,才会有亲密关系。

但我闭嘴不语——直到席拉允许我回应,在疗程结尾时道别。起先我想问为什么没人谴责罗德上按摩院,但我看着他可悲地瘫在椅子上,我懂答案了;他承认有无能为力的疾病,而我仍然不认为我们大多数人有病,还想开始探索非正式交往的性爱。所以要是我没有死掉或惨到一定程度,就会威胁到这个伪宗教里每个人的信仰,还有对自己欲望的薄弱控制力。

于是我忍住没反驳,那样只会证实席拉的愤怒指控,我只谢谢大家说要保持连络。但她向我作出招牌哀伤表情说她为我感到痛苦,让我更难坚持走自己的路。“不用担心我,”我告诉她,“你感到的是你自己的痛苦与哀伤,不是我的。我没事。”

乱七八糟,没安全感,神经质,而且……启蒙了。因为我厌倦了跟这些没有骨气的家伙坐在这里,他们大多数人根本不喜欢他们拚挽救的婚姻。

我们一直活在两性关系黑暗时代中。是天主教会在西元九世纪开始极力宣传让一夫一妻制和终身婚姻成为不可违反的制度。该进入爱情、性欲和依附的启蒙时代了。总有人得打开社会套在我们生殖器上的锁头——即使要被席拉、查尔斯、盖尔、派崔克·卡恩斯,和其他千百万个害怕改变、自由和愉悦的人绑在木桩上烧死。

所以性瘾治疗团体再见,团体性交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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