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尔 发表于 2017-8-11 15:17:23

我现在怎么样了?

快转略过十个月的聚会和步骤研修团体,努力和先前的好色同伴们压抑我的色欲。十个月的团体治疗,跟着席拉•卡莱特学习情感与无力。十个月的一对一治疗,向另一位额外的性瘾治疗师回报我的每个淫欲念头。十个月的神经反馈与营养补充加上丹尼尔•阿曼处方上的一切东西。十个月间不断填写派崔克•卡恩斯的作业簿、阅读他的日常冥想、和赞助者交谈,放手屈服于更高的权力,为我的性生活制造储备。

我现在怎么样了?

太阳正在下山,我在阅读我的性瘾治疗师推荐下次疗程前看完的皮雅•美乐蒂著作《面对爱情瘾》中间短暂休息,因为亚当打来找我。突然,找听到外面有英格丽的脚步声。故意很大声。她脚跟每次讨厌地踩在木头上都宛如形成句子的单字:“我要……回……家……停止……你在……做的……任何……事……注……意……我!”

当和我每晚通电话,我越来越欣赏他。我不认为他离开复健所之后看过别的女人第二眼。他只努力希望他老婆再看着他。

他正在告诉我,他的足球队跟一支女子队练球,虽然没什么不妥,他老婆看到了,醋劲大发,失控暴怒。她说她再也不信任他去踢足球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你知道的,尼尔,我看着我老婆就懂了。我心想,我犯错之后怎会有人想跟我在一起?我总是想,我外遇之后能怎么补偿她被我夺走的东西?所以我会暂停踢足球一阵子。我要向她表示,我们的关系才是对我最重要的。”

这时英格丽敲门——即使她搬进来时我给过她钥匙。敲个不停。不像礼貌的邻居,倒像送包裹的没礼貌员工。烦死了,就像有人在你睡觉时拿铁鎚敲水管。

“我得挂断了,亚当。但我不认为你应该只因为她觉得受威胁,就放弃你喜爱的嗜好。晚点再说吧。”

我把手机放回口袋,走到门口让英格丽进来。

“要看《阴阳魔界》(The Twilight Zone)吗?”她冲进来问,笑得合不拢嘴。她把赫丘里斯放到地上绕着它走,想要逗我笑。

“现在不行。我得看些书。”

她脸色垮下来。按照《沉默地被诱惑》(Silently Seduced)的忠告,我一直努力在两性关系中把自己的需要放优先避免感觉纠结。但迄今的效果似乎只是让英格丽自己的被抛弃恐惧更强烈,因为现在她认为我不爱她了,不断寻求安抚。

“来玩Skittykitts?”她又说。那是我们的朋友发明的纸牌游戏。

“等我读完这一章,好吗?”我觉得拒绝一次很容易,但被要求两三次之后,我开始有愧疚感丧失决心。席拉告诉我持续牺牲自己配合别人的优先级就叫做病态迁就(pathological accommodation)。

“0K!”她拥抱我。我回抱她。在她身体接触到我的每个点,我的神经末梢冻结僵硬。连锁反应一路累积到我的心脏,直到她终于放开我。

上星期英格丽和我去一家屋顶酒吧,她醉得东倒西歪——我突然有股无法解释的冲动想跨过围栏跳下去。那时候我才懂为何有些人会随机从屋顶、桥梁和窗台上跳下来:因为那比人生中任何其他事情都容易。跳楼比跟老婆离婚容易,比设法挽回女朋友容易,比向老板要求加薪容易,比付清越堆越高的未付帐单容易,比面对失望的老婆小孩容易,比每一天耗在聚会和治疗中努力洗心革面容易。不只容易——又快速。能够确定、快速又彻底地解决每个问题。

我坐在沙发上继续读书,希望英格丽懂我的暗示。但她却坐到我旁边,在我背后伸长脖子,大声念出书上文字,语气夸张又不连贯,想要搞笑:“厌恶是避爱者感受到的愤怒,因为他或她自认因伴侣的黏人或‘要求’双方关系中的连结而变成受害者。”

她想要眼神接触,但我不回应。“你感觉是这样吗?”

查尔斯劝我永远要诚实不逞强,不计代价。所以我告诉英格丽,“我现在就有这种感觉。”我挤出微笑避免这句话显得太严厉。

她摸摸太阳穴闭上眼睛一会儿,吸收这句话。“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我不确定。可以等等吗?”她脸色开始变了。我现在无法承受争吵,于是我病态地迁就。“好吧,什么事?”

“我们的关系和你以前的交往有什么不同?”

这似乎不只是需要安抚,而是指控了。“因为我喜欢跟你在一起。你里里外外我都喜欢。而且你会逗我笑。”

她双手抱胸。“所以我只是让你发笑。是吗?”

“不,我爱你。”我是说真的。只是现在不行。

“你爱我哪一点?”

“那是种感觉。我跟你在一起时就有这种感觉。”只是现在没有。

她不说话。

“有什么问题吗?我感觉好像被律师盘问,但不知道我被指控什么罪名。”

她咬着下唇低头望着赫丘里斯。然后她出招:“那么你为何这么努力维持这段关系?”

这是个好问题。最近我也问过自己。我回想过去的历任女友:我跟凯西分手是因为她老是嫉妒。我跟凯蒂分手是因为她一直戴我绿帽。而我跟这次之前最认真的对象丽莎分手,是因为她开始让我想起我妈。

但是英格丽,我找不出任何严重的毛病,无法利用她的行为或缺点当作逃走的借口。当然,现在她很烦人。而且她生气时拒绝沟通,会用感情窒息我,在我想工作时让我分心,因为怕被抛弃心理而有点黏人,因为我偷腥,有点可以理解的不安全感。但这都是男人可以忍受的事情。

所以要是我找不出她的明显缺陷,那就必须接受唯一的其他结论:问题还是在我身上。努力了好几个月之后,我变得比刚开始时更糟糕了。我跟英格丽交往又瞒着她偷腥时,一切都是静态平衡。她很快乐。我也够快乐。我们活在无知的幸福中。

那都是老式的谎言。

但现在,我曾经喜欢关于自己的一切都被变成了某种毛病的症状。我反复听到成瘾症专家说别相信我说过、想过或感受到的任何事。他们说我必须从内心建立自尊。但为了做到,我必须接受我残缺、破烂、罪恶、有病,而且有创伤——这些事只让我想要跳楼以便重新开始。

所以我没有被治愈,反而变得莽撞、紧张、易怒又郁闷。流过我血管的血液感觉像掺了沙子和碎玻璃。我的性欲在沸腾。虽然用了三秒钟法则,我还是会被三百磅以下的任何女人和卡通角色吸引。我感觉像拿不到酒然后开始喝漱口水和药用酒精的醉汉。我准备搜刮酒桶底下。而英格丽对我的心情敏感到我确信她一定发现了。

“嗯,为什么?”她又问。我不是已经说过三十次了,我需要独处时间看书吗?她不肯听我的,我该怎么照顾我的需要?

我正在寻思怎么回应不会搞得更难看,我的电话响了。我赶快查看,是卡文的简讯,他刚从巴西回来,寄了张他儿子的照片来。我没回复就把电话放回口袋。

“是谁?”

“是卡文。我的治疗团体同伴。”

她皱眉眯眼看我。“你好像在隐瞒什么。”

“没有,我只是觉得在我们谈话中回复他太没礼貌。”

“呃,似乎鬼鬼祟祟的。”

我想告诉她饶了我吧,提醒她说过她相信我,反过来要求看她该死的电话。但我勉强忍住——只是勉强——当个正常成年人。“真的是卡文。你可以检查我的电话。我没做错什么。”其实,我想我陷入了被惩_罚的青少年的自我状态。

“我不需要这么做。”

“她轻抚我的脸,轻到令人烦躁而非安慰,好像苍蝇在我脸颊上爬来爬去。“对不起。”她看着我的眼睛说,希望获得什么回应。

“但我只感到一阵反感。这十分钟以来,我们经历了爱情、怀疑到和解的全套迷你肥皂剧情节。我的情绪累坏了。

我看着她的眼睛,努力阻止我内心的纠结怪兽接管,但是太迟了。我多看到闪烁的爱意就像捕熊陷阱,夹住我的灵魂阻止我游荡。我成了恐惧的囚犯。在那当下,我发现我最近产生的自毁冲动其实不是想伤害自己,是为了自由。重点是不想活在永远的监视下,为她的感受负责,要是碰巧有不是她的非分之想会感到愧疚,觉得我的每句话、每个表情都可能是灼伤她的火红烙铁。

我女朋友再度变成了我妈:英格丽不相信我,她不给我空间,她的幸福好像几乎完全仰赖我的表现。

我徒劳地设法自我安慰,情况还不是最糟。至少英格丽肯把家里钥匙给我。

我走到浴室去独处一会儿,先把手机放在桌上免得英格丽以为我在里面偷发简讯。我关上门站在镜子前,茫然看着茫然回看我的那张脸。我的眼睛有鱼尾纹;我额头上的抬头纹也开始变成真正的皱纹了;我的胡须也出现白毛。或许我已经过了巅峰期,开始走下坡了。

性瘾复健什么时候才会开始生效呢?我不能永远这样过下去。很快,我就会太老不适合当父亲,无法跟孩子亲近陪他们打球。都快一年了,我肯定不快乐。我似乎比较压抑而非顺应我的真实自我。

我从浴室回来之后,英格丽坐在厨房餐桌旁拿着我的手机。她眼冒怒火下巴突出,但我不晓得她生什么气。我又没做坏事。

“贝儿是谁?”

除了那个。我感觉腹中深处空掉了。如果你有个喜欢从你背后偷看的疑心病女友,密码是没用的。

“你干嘛看我的电话?”我怒了。要是她肯让我安静看书就好了。

“她是谁?”英格丽又问。更生气、更大声、更讨人厌。我想回答,但我的呼吸卡在喉咙因羞耻而发热。

罪恶感是你呼吸的方式。羞耻是因为你还能呼吸。

“她只是很久以前跟我睡过的女生,在我认识你之前,”我终于挤出回答,“我不知道我为何跟她保持联络。很抱歉。这真的很蠢。我的前额叶皮质太弱了。”

“把钥匙还我。”

“不,不会吧!”我脖子上的钥匙,信任的象征。除了这个什么都行。

“我不敢相信你会这样,尼尔。把钥匙还我。”

她抓住项链猛拉,想把扣环拉断。

“好啦,好啦,放手。”

她说得对。我不配。我配不上她。

我已经不生气了。至少不是对她。我气我自己。我取下项链把钥匙放回她的档案柜。我告诉贝儿我有对象了,但她一直传调情简讯来。虽然我没再鼓励她,我也没有劝阻她——而且我肯定经常幻想她。我应该别理她或封锁她的号码,在第一次搞砸后鼓起勇气立刻向英格丽道歉。

或许男女关系就像心脏手术:连最小的错误也可能致命。这下我赢回英格丽信任、将近一年努力全部泡汤。一定是我的纠结、或病态迁就、或性瘾、或ADD、或大脑损伤,或以上全部加起来构成了自我破坏的交响乐。

英格丽拿走钥匙,冲出屋外,上了她的车扬长而去。

我的愿望实现:我独处了。我可以呼吸了。我可以看书了。我想做什么都可以。

感觉真的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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