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倒
(一)手里紧攥着那两张百元钞票走在这条空荡的道路,阳光照在身上有些温暖,空气嗅起来也不像是北京那样充满着“工业”气息。唯独是布莱恩.库珀毁掉我今早原本的美好心情,无论怎样,我只能必须要抵达原先预约过的那家旅馆把行李处置妥当。
然而昨晚没有到店去消费,不知道还有没有预留位置。我不想去住那些奢侈的酒店,但更不想晚上露宿在洛杉矶街头。我个人比较倾向于惜命,可谁又不是呢?
现在的问题是要不就跑遍这个陌生城市来寻找廉价住处,否则就只能去花费好几千块去享受夜晚。说实话这可不是享受,没准我躺在那张舒服的床垫上会听见心在“淌血”。对于我这种人来说,在美国的几天就相当于是消耗在中国几年的工作付出,我他妈非常渺小,用什么都不是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如果我是女孩子,长相出众,或许可以找个“干爹”来包养自己。
这不是对自己不尊重,这是现实,我的现实,工薪阶层的现实——
“嘿!”能听见后面有人在叫我,听起来像是布莱恩.库珀的声音,“卢克,我在叫你!”紧接着我又听见踩下油门的引擎声,“你是在故意忽略我?”
他驾车来到自己面前。
“感觉这里的景色怎么样?”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你到这儿就是想聊聊景色?”
“不,不是,”布莱恩在车里耸耸肩,“我来是为刚才的那件事道歉,目你没发现这就像是剧本里男女主角的狗血剧情吗?”
“你来告诉我吧,”我说,“你才是编剧。”
“呃,”布莱恩搓搓下巴,回答:“我喜欢这个回复。来吧,上车。”
“做什么?”我问,“我们只是陌生人,有那么多交集干什么?”
“嘿,”布莱恩叫道:“好吧,我是个混蛋可以吗?先说前的话不是那个意思。你可以把我当作是白痴,或是情商太低,但请你相信我——”
“停下,你是在跟我说电影台词?!”
“噢,”布莱恩的脸开始变红,“真是尴尬让你察觉到这一点,快上车,我答应过要成为你一天导游,我要实现自己的承诺。”
此刻我在思考。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答应布莱恩,但自尊心在提醒自己不要这样做。为什么会这样?我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女孩儿那样会感觉到不好意思。所以去他的,我要相信自己的第一感——
“对,就是这样。”布莱恩笑道,“像个男人痛快点儿,我敢保证你一定会大开眼界。”
听完这句话我甚至感觉到有些“发怵”,我从不喜欢任何人的保证,因为他们什么都不能保证,我深知这一点。
吃完早餐,我和布莱恩离开住处前往片场驶去。
(二)
每当看见布莱恩,我最先注意到是他那满脸的胡须。浓密黑色的胡渣一直延伸到下巴,摸起来还会听见沙沙的响声。望去他的双眸,里面仿佛有着某种神秘光芒在向外缓缓绽放,好似一个充满故事的讲述者充满秘密,让我不禁想要去了解其中的曼妙之处。当然,我也会想起那颗复杂而又缜密的脑袋里装着的思绪。但据我猜想,数亿个神经细胞协同合作就为达到一个目的,布莱恩会像我一样在思考同样的事情:自己是谁?想要干什么?别人想对我做些什么?我是否应该完全相信别人。
转过脑袋望向窗外,高大的棕榈树倒是像美国电影里出现的那样。我在想象成为一名人是多么困难,毕竟全世界的人都为了出名而争斗的头破血流,或是在北京有一个户口和房产是有多么不易。我经常听身边周围的人在谈论北京是多么“高大尚”,但事实上它只有雾霾和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抛去一些“游戏规则”,如果能适应互相撕逼和彼此背叛,那应该无论在哪个都市都可以基本生存下来。
“嘿,”布莱恩突然问到我:“在这儿还能停留几天?”
“三天,”我回答,“所以要把能去的地方都去遍。”
“真的?”布莱恩听起来有些诧异,“别误会,难道中国人都这么讲究效率吗?”
“这可不是什么效率,”我说,“出国对我来讲可是一件极其奢侈的事情,就更不用提签证。在我们那儿一切的目的就是防止移民,为实现一次个人美国自由行,办手续简直比高考还要复杂。”
“高考是什么?”布莱恩问。
“你是个编剧连这些都不知道?”
“我他妈又不是维基百科!”他叫道,“再说编剧又不是什么都掌握,难道说你是个编辑就会知道先有鸡还是先有的蛋?”
“你们也会讨论鸡和蛋的问题?”
“当然,”布莱恩点点头,“可能全世界的人都会考虑这件事情。我只想说还不如把剩下的几天都集中在一个目标上,懂我的意思吗?”
“不懂,”我摇摇头,“你是说只去一个景点?”
“天呐,”布莱恩的脸被气得通红,“是专注,专注!比如说和我在一起,如果我心脏病发可都要算在你头上。”
“你是在提议把剩余的那几天都和你呆在一块儿。”
“怎么听起来有些不情愿?”布莱恩皱着眉头问,“这就像是在讨论人生中的最后几天。”
“是的,我已经意识到这句话隐藏的含义,”我说,“先考虑会儿吧。”
“这还用考虑?有很多普通人都想去片场看看呢。”
“是吗?”我看看他,回答:“那你就把我当成是属于极少部分里的普通人。”
“那如果我承担你全部的费用呢?”布莱恩得意地问。
“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又不是个女孩儿,再说你从我身上也获得不了什么。”
“你把这一切都想的太复杂,”布莱恩说,“我只是把我们的相遇当成是缘分,或是只想找个人一起去玩,你又是个圈外人。我能感觉到放松,也是因为在你身上没有想要的东西,我可以做真实的自己。如果继续说下去是不是该吻你?妈的,但我不能!你是个有丁丁的家伙,而我身为人父,还有个怀孕的妻子,这只能用来臆想。”
听着如此多的外国话,就像是可以心意相通。在英语水平有限的状况下,我确信可以听懂布莱恩口中所说每个词的含义。
或许可以这样理解:DNA经过长时间进化是可以让我们大概理解任何的语言,只能这样想,我也想要确信这一点。此时此刻我想抱起布莱恩的脸亲上去,是的,就像是动作大片里的桥段。我不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什么,但潜意识知道,这大概是需要情感依靠的“症状”表现——
我最近被戴过绿帽,经历过女朋友劈腿,因此感觉到这些十分正常。
但问题真的是这样吗?或是说我始终在欺骗自己?
“嘿,”布莱恩再次朝向我的肩膀上打一拳,“你又在想什么?装作为沉思者?”
“答应你,”我突然向布莱恩叫道,“另外还要住在你家,怎么样?脸皮很厚是吧?”
布莱恩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即使你不说我也会这样做。早先艾琳说过旅店的位置,对此来讲只能说你是我的客人。来到美国之后你应当值得找个像样点儿的地方来住。我不是吹牛,家里的硬件设施绝对可以与那些高档酒店相比,我可是花费重金来装修呢。”
“我已经领略到这一点。”
“噢,好吧。如果你不会说英文那就很糟糕。”
“但你不会讲我说的普通话,这样又是个优势。”
“是什么?”布莱恩问。
“自己去想吧,不方便透露。”
接着我用普通话说出一个词:“蠢货,”布莱恩瞪着这双大圆眼睛没说任何话。
随即只是简单地说道:“Fuck Me(妈的)!”
(三)
“还有多久才能到?”
布莱恩抬手指向前方回答:“就在前面,别着急。”
紧接着他从包里拿出工作证——
“今天会拍几个场景,完事之后再带你逛其他地方好吧?”
我点点头,他把车停在入口处。
警卫问:“嘿,早上好布莱恩,旁边的人是谁?”
“卢克是和我一起的。”布莱恩说。
“好吧。”警卫做一个示意手势便让我们通过前行。
现在可以看见一个大型片场建筑,上面印刻着两个黑体数字,这确实比去那些景点游玩要强不少。至少我可以假装自己是从事电影工作的人员,它还是曾经的梦想。无论怎样我希望今天会过的充实一些,这指的是遇见大明星。
“卢克,”布莱恩问:“你是不是在脑袋里想象能偶遇到名人?”
“难道有这么明显?”
“不光是你,所有第一次来到片场的人都会这样想。”布莱恩回答,“你会想期待见到谁?詹妮佛.劳伦斯?”
“谁?”
“明星,演电影的。”
“我一般看电影只知道演员的角色名,”我说,“我又不是美国人。”
“好吧,”布莱恩看起来有些无奈,“还记得苹果云那起艳照门事件吗?里面有个棕色头发的女人,就是她。”
“噢!真是令人尴尬,我竟然因为这个才对她有些印象,你们可真无情。“
“嘿,这都是你的错,”布莱恩叫道,“我的本意可不是这样,再说你也不是因为这个才知道劳伦斯是谁吗?”
“来换个话题吧,”我说,“你的电视剧都讲了什么事情?”
“怎么说呢?按归类来看《疑点》属于是罪案、惊悚、动作,而电视剧又不像是电影有明确的主题。简单点解释,就是每集都会出现一部分与它本身相符的突发性事件,然后在把大部分情感和冲突因素与主线相融合。如果你制作过一部近七年的剧集就会了解,在电视剧里只要能创造出一个扣人心弦的主线,那剩下就可以随意发挥。像什么爱情,恐怖之类的元素都可以用。只要保证你的主角在电视机里活的忐忑和充满危机就好,当然还有收视率和稳定的观众群体。另外《疑点》还经历过几次被差点儿砍掉的境遇,电视台最恨像股票那样高开低走的剧集。”
“后来你是怎么解决的?”
“很简单,直接让我的主角受重伤,”布莱恩回答,“然后写几个带有暗示性会死去的场景,掐断!然后放到下一集去揭开他的命运。往往来说,观众在电视机前看剧都是全程投入进去,他们需要些东西来打动内心。就拿电影来说,没发现在电影院里如果主角发生美好的事,观众们会大笑,如果主角发生不幸观众会伤心。在现实生活中人们大部分都比较冷漠无情,只有在看别人讲故事人们才会敞开内心,去发泄,去感受。”
“其实我只想问问《疑点》都会讲些什么,”我耸耸肩说,“但还是非常感谢你给我分享的宝贵一课,我感觉到受益匪浅,我——”
“快省省吧,混蛋!”布莱恩打断道:“你明明就是在说假话。”
“那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随便吧,”布莱恩瞥了我一眼。
他把车子停靠在停车位,继续说:“等会儿进片场之后你就在我身边或是去吃些东西,切记禁止在录制时说话。”
“那我能和明星自拍或要个签名照吗?”
“只要录制结束你可以做任何事,包括和女星做爱。”
“什么?”我看着布莱恩可别提有多么尴尬,“我根本都没想到那一点。”
“真的?”布莱恩向半空弯弯手指,“你敢说曾经就没有对着某个泄漏的性爱视频撸一发?”
“不,当然没有!”自己的语调升高好几度,对于我那收敛的性格,对于此评论更是感觉到哭笑不得,“请别再这样说l,我发誓如果——”
“哈哈。怎样?”布莱恩问,“像我这种粗旷帅气的纯汉子无畏任何威胁!”
“是蠢汉子吧?”我问,“我们两个简直就是不同世界上的人,甚至都不在一个维度上。”
“这只是你自认为这样,”布莱恩说,“或许我们之间的相同点比你想象的还要多。即便彼此存在着如此多分歧,但我依然还想和你一起混。只是你不愿意承认,或是被那狭隘的思想蒙蔽罢了。我就像会通灵,你需要做的就是换个角度来思考事情。”
“像美国人那样思考?”我问,“我可居住在中国!”
“美国人又如何?我们都有一颗脑袋和心脏,难道你笑的时候会哭?”
“不,”我回答:“国情不同,所以,你不会懂。”
“卢克,”布莱恩搓搓眉毛,“知道这些都不关我的事,我也没权利来干涉你,虽然看起来像是在说屁话。但我想让你知道别总是拘束在那些条条框框里,我们需要有人来鞭策自己前行,就是像那些杂志上总是在说我的作品看起来就像屎,无论如何我都需要你知道这一点。”
“嗯,我知道。”这是别人对我说过比较美好的话,即使自己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但我亟需别人说出这些事实。
随后进入片场内部,可以看见一个临时搭起的场景,我在电视的幕后纪录片见到过。包括建筑,街道,甚至森林好莱坞也能够按照1:1的比例制作出来。然而在我眼前的则是一个类似于警局的场景,它像是被“解剖”的平面图。
亲临现场的感觉就是和在电视机面前不一样,我可能激动的会哭。看着布莱恩走进人群,他们应该是导演、工作人员还有演员和执行制片人。接着他还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剧本交给演员们,开始拍前阅读。
(四)
看着他们在室内拍摄的内景有些乏味,其中主要的原因是我必须保持缄默,甚至还能听见站在旁边工作人员的喘息声。他可是个足够能容纳我两个身体的胖子,我还能感受到从他身体里散发出的热量。这应该都得益于黄油、培根、还有一些在美国流行的高热量快餐食品。
对于这样形容那个男人是不是显得会有些歧视?不,在五年前我可是个体重可以达到一百八十斤的胖子,因为思淼我成功控制住体重,这看起来非常励志吧?
思淼是谁?她曾经书给我戴绿帽子并与其他男人劈过腿的前女友。对于这件事我已答应自己要向前看,但生活中的一些细节总会把那些深埋在心底的记忆给挖出来,然后赤裸裸放在眼前让脑袋一遍又一遍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此时此刻我就是这样做的。
这比VR还要真实——
“卢克,”布莱恩在身后拍拍我肩膀,提示道:“别拿那块巧克力甜甜圈,几天前我就看见它在那儿没有人动过。”
“谢谢提醒?”我说,“我原本没想吃它。”
“噢,”布莱恩回答:“我就应该让你吃下去。”
“难道就没有人该负责这里的食物吗?”
“当然有,但我们对这种情况早已经习以为常。”
“真的?”我追问道:“你应该与剧组的主管谈谈。”
“呃,好,”布莱恩自言自语道:“嘿!布莱恩,我们的甜甜圈快过期啦!”
“神马?好,我马上去办!”
“谢啦,伙计。”
“嗯,不用谢,你太客气了。”
“你在干什么?”我打断道,“在与你假想的朋友说话?”
“你不是说让我和主管谈谈吗?”布莱恩问,“我刚刚就是在这样做。”
“意思你是主管?”
“嘘,小点儿声,我可没这样说。但我是编剧同时也担任执行制片人。”
“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回答,“你的工作完成了?”
“还没有,”布莱恩说,“今天的编剧不是我,我想我们可以早点儿离开这儿。”
“扔掉你的工作?”
“别说得这么难听,主要部分已经基本拍摄完毕,我跟剧组请假说艾琳在家碰到一些麻烦。”
“你真是为离开这儿不惜把也艾琳牵扯进来,”我说,“你以后还会怎样撒谎?”
“这不都是为了你?!”布莱恩叫道,“快抬起你的屁股让我们离开这儿!”
“去哪儿?”
“来个好莱坞自由行吧,”布莱恩兴奋地回答,“我需要放松大脑,你也需要到处去逛逛。别担心,我全程请客。”
“这不是钱的问题,问题是我需要时间来汲取这里的精华。”
“瞧,你还懂‘精华’这个词,”布莱恩随即看向我,继续说:“没准以后我还可以把剧本给你看。但除了好莱坞的硬件技术之外,精华只有是怎样利用别人来替自己赚钱,这里是个钱矿。只要某人有资源,就能找到一大堆才华横溢的导演和编剧,来为你亲自操刀出一部电影,当然还得有势力和人脉在里面。”
“这个想法太过于黑暗,”我说,“你的生活需要点正能量。”
“我?你是在说我?”布莱恩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发飙的妇人,“别开玩笑,在这里我还算是个心肠不错的人,我代表着正能量。等你在这儿混几年,或者是回到中国可以去那儿的影视圈瞧瞧。所有影视行业就是这样,你需要抱有一颗黑暗的心,但同时又不能把自己搞疯。”
“我只能说贵圈真乱?”
“乱圈?”布莱恩问,“这是你们国家的流行语?”
“算是吧,”我说,“英语没有这个单词。意思是——呃,我说不出来。”
“是FuckUp?一团糟?”布莱恩接着问。
“跟这个差不多。”
“好吧。”布莱恩点点头回答,“有时间我应该学习一下中文,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像个傻子?”
“我可没这么说。”
“真的吗?”布莱恩问,“但有的时候你在我眼里可是这样。我们就不要彼此遮掩,你可以向我说实话。”
“去你的!”我叫道,“既然这样,你在我眼中就是个自大,刻薄和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傻子。”
这句话说出来可真爽,但布莱恩却站在那儿哑口无言,手中拿着糕点,两只眼睛在瞪着我。
需要担心他是否会朝向自己的脸来上一拳吗?
接下来布莱恩咬一口糕点,“嗯,”他享受似得左右轻晃着脑袋,“这是我听过最受用的一句话。”在咽下口中食物后,又说:“但你知道吗?那些既是我的缺点又是我的优点。妈妈经常这样说我,艾琳也是。你说我现在会感觉到生气吗?不,会感觉到失落吗?也不,是——”
“是什么?”我打断道。
“暖心!”布莱恩回答,“你让我感觉到心暖。”接着他向前抱住我整个身子,并用那沾满巧克力酱的手指拍拍自己后背,“我现在可以感觉到彼此,你也并不向网上说的那样,中国人素质普遍都很一般。”
“别告诉我的后背上会留下五个指印!”
“不,当然不会。”布莱恩用着那柔和的语调回答:“你把我当成了什么?我现在心情很好。”
“你现在应该放开我,”我低声说,“别人都在盯着我们。”
“好,当然,”布莱恩接着回答:“我要离开这儿。”
“等等,你态度的转变,我有点跟不上节奏。”
“你应该学着点儿,”他说,“我是个充满戏剧性的人。走吧,现在去领略你口中所说的精华之处。”
(五)
三天之后
彻夜难眠,什么是彻夜难眠?
按字面上来讲是一宿睡不着觉,脑袋里思考某些事情。难道我就是这样吗?万般思绪像蝌蚪在寻找一个准确目标,然而自己非常确定就像是喝下五杯超浓咖啡那样清醒,每件事情都在脑袋里被高效处理一遍。除此之外,我还能听见另一个自己在滔滔不绝的讲话,想知道是什么吗?这可能有点难以启齿,请记住不是我说的,是另一个姜文宇的念头:
“你应该亲他!”
“你应该吻向他的嘴!”
“你应该扒开他的衣服!”
“你应该把他按倒在床上!”
“你应该——”
好吧,就此打住,快瞧另一个姜文宇的疯狂念头。再次声明一次,以上都是他的想法,不是我的。
以至于他为什么要这样想,这可以追溯到两小时前。
两小时前
“嘿,卢克,你就要回家了吧?”
“嗯,我要回到现实中去。如果在这里待久恐怕就没法适应过去的生活,我要尽可能避免这一点。”
“说的也对。来,干杯!”他向前用酒瓶轻碰我手中酒杯的边缘,继续说:“适应奢靡非常容易,但反过来就行不通,但知道吗卢克?我这儿的大门永远都会为你而开。”
“谢谢,”我点点头笑道。
此时,我和布莱恩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着啤酒,艾琳去参加朋友们的派对。如果在中国的临产孕妇,她们大多数都可能被婆婆“软禁”在屋里,吃着过量补品,这也许就是我们文化中的差距之一。
或者最直接的是美国人关系都比较开放,家人之间都有着各自私人空间。假设艾琳是我的老婆,那自己会让她挺着大肚子出去玩吗?实话说我也不知道,但所有的准妈妈基本都不会让肚子里的小孩儿受到半点伤害,因此我的答案是随她便。
布莱恩可能只是在近一份东道主的责任,让宾客高兴,我想问他一个问题——
“如果我不在这儿你会和艾琳一同去参加派对吗?”
“呃,”布莱恩用指甲挠挠下巴,“不,当然不会,除非她强烈要求或是胁迫我。你猜上次我陪艾琳去时,她都和那些女性朋友们都聊些什么吗?”
我摇摇头,布莱恩继续说:“就像是电影中演的。”
我皱起眉头想一会儿,不知道在电影里演过什么东西:“演的什么?在电影里表达过很多故事,你指的是?”
“天呐,是小伙计!”布莱恩叫道,“未婚的女士们会彼此讨论某个一夜情家伙的丁丁尺寸,还有床上的能力,那些已婚的就会翘起腿,用胳膊拄起下巴去听她们来描述。你不知道当时的情景,那些身为人妇的太太们简直要流出口水。”
“那你呢?”我问。
“我?”布莱恩回答:“脑袋里就会根据她们的描述显现出那种画面,接着就会如坐针毡,随后她们会问起艾琳我小兄弟的状况并取笑我。”
“那艾琳也会感觉到尴尬吧?”
“不,完全相反,艾琳甚至会和那些女人们一同开我的玩笑!因此我做出一个大胆决定,解开裤腰带,脱下裤子让我的小伙计见识一下世面——”
“什么?”我差点被自己口中的那口酒给呛到,“你的意思是像我想象中的那样?”
“嗯,”他点点头,“之后艾琳就不允许我参加她的任何派对,这对我来说也算是一劳永逸。”
“既然如此,”我对布莱恩说:“你的举动已经非常明确,能够对那些饥渴的妇人们做出些答案吧?”
“当然,”布莱恩咧开嘴笑道:“我非常喜欢你口中所说的饥渴。”随后他还用手拍拍我的大腿,喝下一口酒,继续说:“我现在非常兴奋,因为你是第一人赞同我那个疯狂的举动。不像艾琳和其他人,担忧被某个心怀恶意的人拍下照片并加以利用。拜托,加以利用?你敢相信吗?我他妈又不是明星,充其量只是个幕后工作者。谁会担心我的日常生活?甚至把我的露鸟照放在狗仔面前他们都不会想要,我对他们没有任何价值可言。”
“别把你说的这么不值钱,”我说,“我相信你在编剧的领域上可算是个大咖。再说你想让自己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露面都会成为被拍摄的焦点吗?那样生活考虑的太多,时时刻刻都要提防着狗仔。现在这个状态蛮好的,出名但又不必担心有无数个眼睛会盯着自己。”
“天呐,”布莱恩突然笑道:“真想亲你一口,你绝对适合在各种闪光灯下生存。”
“恰好相反,如果真要是那样,我就不知道该如何正常做事情。”
“这你可无法预知,”布莱恩说,“或许有的人天生就适合成为明星,但大多数都经过后天培养。你知道明星们走红毯那短短几分钟需要多久来排练?并且每个镜头都可能会成为一张杂志级别的硬照,或是沦落成八卦新闻网站的话题。可是在习惯这种生活后一切就会变得平淡无奇,我现在大概就是这种状况。”
“这样就好,”我随即叹一口气,“我可能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经历,它太过于遥远。”
“嘿,伙计,”布莱恩向我这儿凑过身子,“如果你某天会出名呢?或是你搬来美国,我在好莱坞给你找个职位。出名对于普通人来讲会有些困难,但你要有资源一切就会变得简单,规则就是这样。”
看着布莱恩的醉态,我不知道是否应该把这些话当真,实际点来看我也不应该把这件事抱有任何期望。毕竟到美国来工作可是一件能够改变自己人生轨迹的大事,我应该这样想吗?还是自己确实要这样做?
“这得考虑一段时间,”我说,“另外你有些醉了。”
“是吗?”布莱恩回答:“明天你会离开美国,等下次见面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我会想你。”
我看着布莱恩说不出任何话,此时脑袋中的另一个姜文宇在呐喊道:亲他!亲他!亲他!我知道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布莱恩会突然给我一拳并把我赶出屋子,或是顺势回吻,彼此再进行激吻。接着他还会扔掉手中的酒瓶把我按倒在沙发,我无法想象和一个男人做那种事的感觉。如果一切成真,就属于是出柜,然而这只是个简单的遐想。毕竟我们在某种程度上都是非常孤独的个体,尽管意义都各不相同——
“这么说就有些伤感,”我说,“忘了吗?我们可以视频聊天或是其他什么的。”
“噢,也对,”布莱恩搓搓双鬓上的胡渣,继续说:“事实上我们还会继续联系吗?我指的是成为朋友。毕竟相隔大半个地球,还有时差,这其中里面有很多不确定因素在里面。没想到找到可以一起玩的伙伴,但如今就全部泡汤,不复存在。”
“怎么听起来你只是在担心我离开之后,就没人会陪你做某些事情。”
“这是在曲解我说的话,”布莱恩叫道,他再次拍拍我的左腿,“你是个聪明人,我不会再多说什么。”
“好吧,就当是反应过激,”我简单地回答,“至于是否能继续做朋友,我不知道将来会怎样发展,但我会珍惜彼此的友谊。只能说我们在相同的时代却生活在错误的地点上。”
布莱恩双眼直视着我没做出任何回应,然而自己却在等待着他说些什么,潜意识在告诉自己应该朝向他的脸吻下去,这种冲动由心而发,我想这样做。
噗通,噗通,心跳加速并在急促地喘气。
我与布莱恩嘴唇之间的距离在逐渐缩短,以至于还能嗅到他嘴里的气味儿。
突然他迅速向后躲开身子,咳嗽几声,“妈蛋,有些喝过头,今晚就到这儿,我们该去休息啦。”
“嗯,呃,好!”我尴尬地从嘴里硬挤出这几个字,自己不知道布莱恩此刻的感觉,但我现在想钻进沙发的空隙里躲一辈子。
他把酒瓶放到茶几表面,离开客厅。看着背影,这使我更想与布莱恩做那件事。
真实的谎言
艾琳在熟睡着。
仿佛生活回到从前,我坚信随着时间缓缓流逝,内心这种空虚感会最终消散的无影无踪。想要袒露自己的纯真并释放出原始欲望,我想要为所欲为,无所畏惧。然而姜文宇离开这儿已经过去三天,72小时,4320分钟,我可以想象在那天美好的夜晚,与他没日没夜的缠绵,那应该是属于我们的极乐世界和寻欢的“战场”,即使彼此相识的时间较为短暂,但这依然是我想要做的事情。
我无法揣测姜文宇脑袋里的念头,这已经超出掌控范围。而从几天之前我们险些发生的“意外”来看,他可能也会这样想。
目前面临着两个全新而又严峻的问题:艾琳怎么办?我们的儿子又该怎么办?
现在模拟几个后果,其中最有可能成为现实的是:我和姜文宇的丑闻会被媒体曝光,继而编剧生涯就会彻底完蛋。虽说我不是演员,但人们都普遍比较憎恨为第三者而抛家弃子的男人,这其中也包括我。
或许在电视电影里,美国表现出同性恋的合法化,可在我身边周围的导演和制片人们都有着同样一个原则,他们可以接受同性恋,但自己的家人如果要是其中一员后果就会糟糕。我现在不想去探讨那个糟糕的后果,我又不知道糟糕的含义是有多么糟糕。
而且会成为现实的是,艾琳会带着儿子离开自己。假设某天我在片场参与一组含有动作戏份的拍摄,随着突然一声巨响,自己的脑袋会像西瓜那样突然爆开,血溅当场。嗯,第二天报纸头条就会登出:出轨偷情者——布莱恩.库珀之死!
下面还会附上一副血淋淋的黑白照。
这一切的根本原因就是乔治。
他曾经是海军陆战队中的一员,被誉为神枪手。他也是艾琳的爸爸。我知道乔治可能不会当面来与我对质,但那把被抹掉序列号的狙击枪就会与自己的这颗脑袋来上一次亲密接触。这是岳父和女婿之间的情结所在,同样是流行几百年的根本原因。
我放轻动作下床,到厨房接一杯昨晚剩下的咖啡喝进肚子里。咖啡因在此时对我来说,是唯一能够让自己感觉到平静的东西,或者我还可以抽一些大麻。但这又会让我想起艾琳对自己的禁令,除要远离那个东西之外,说起来也可笑,大麻可正是我和艾琳相遇的主要原因呢。
我已经消耗掉接近两袋子的咖啡豆,这些形状各异的棕色小豆子们足以能让我变的神经质,比如说现在或者是刚才。另外,我已经快被自己的良知和另一面给逼疯,我应该怎样做才能够从中解脱?自杀根本就不在讨论范围之内,因为我很有钱!瞧,布莱恩可是个多金又自私的混蛋耶。
大概在编剧的脑袋里,总是会有无数个想法能突然同时闪现出来,我至少可以代表自己来论证这一点。我想念姜文宇,但我更爱惜自己当下所拥有的一切,因此就没有理由来进行自我毁灭——
我爱艾琳,我爱我的家人。
是的,就是这样。我会每天都让自己努力记住这句话,这才是当下该有的生活。
I Don’t Fell It Anymore
九月二十日,姜文宇离开美国已经过去十三天。
每天都在提醒自己要爱着艾琳,想着艾琳,但我总也无法忘却深刻在脑袋里姜文宇的面容,这是种奇妙的感觉。我看向腕表现在是晚上九点钟,按照中国的时间那里应该是上午。我随即拿起放在书桌上的电话唤醒屏幕,盯着姜文宇的FaceTime账号,我在犹豫是否要轻触按钮并拨打过去。我不想让他感觉到自己像迫不及待,像是非常渴望见到彼此。
我还是打通了电话。
眼前这张5.5英寸的电话屏幕,通过前置摄像头显示出我的面容。而这肥嘟嘟的两层下巴,还有那布满那短粗的胡渣,说明近几天自己没有出门的事实。该死,姜文宇有可能会看见这副糟蹋的模样,我敢确定他一定会。就在准备挂断的同时,他应答道——
“是布莱恩吗?你那里一片漆黑我什么都看不见。”
“呃,是的,”我把手指从摄像头上抬起,接着说:“现在好了吧?”
“你怎么了?”姜文宇打断道:“看起来像是遭受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你说什么?只是几天没出门,另外我还非常想念你。”
这句话说完,气氛已经开始变得有些紧张。
“真的?”姜文宇问,“两个男人说这些话听起来可真是有点儿诡异”他随即停顿一会儿,“另外,我也很想你。”
什么?!脑袋里突然闪现出这个词,非常令人意外,姜文宇和我预计的反应大相径庭,现在倒是希望自己听错——
“哇噢,你的反应,很平静,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不知道,”姜文宇说,“在踏上飞机回国的那一刻起,就对你产生难以表达的不舍之情,所以我搞不清楚那种内心乱成麻的感觉,不清楚你会怎样来思考这段话里包含的内容,我只想表达出最直接的想法,懂吗?”
“没有理解错的话,这么说你喜欢我?”
姜文宇只是在屏幕上盯着我没有说话,我已经清楚他的意思——
“呃,怎么说呢?完全没有意料到我们之间的谈话会突然进行到这种地步。我指的是褒义,太快了,我——”
“快到你不能接受?”姜文宇突然问。
“不,是惊讶。”我说,“曾经我可对男人一丁点儿的感觉都没有!”
“那我和你一样,接下来该怎么办?可别说这对你一点都没有影响。”
“不是这样,”我挠挠鼻尖,强调道:“自从你说完那句话一切都会改变。然而在短期之内无法察觉,但它是个旷日持久且非常冗杂的过程。”
“你把我们对彼此之间的情感描述就像是一场战争。”
“难道不是吗?”我继续问,“这对自己来说是一场心理战争,我必须要考虑到艾琳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现在有点像《断背山》里的状况,”姜文宇说,“这对谁来说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对,这就是重点!”我激动地叫道,“没想到我们现在也正式加入腐男的队伍里,后续的影响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这又不是疾病。”姜文宇回答。
“甚至更糟,在某些美国人眼中或是极端宗教团体,它就是疾病,甚至还会被形容成是魔鬼附身。”
“我们可以保守秘密,”姜文宇说,“并且再效仿其他人那样生活。毕竟自己的本质没有改变,只是喜欢的对象不同。”
“再说我们的距离还比较遥远。”
“是啊,”姜文宇噗嗤地笑道,“这样我们的秘密就很难被发现是吧?”
“嗯。”我也笑着回答:“但我们得找个方式来相互交流。”
“你指的是怎么交流?是那样吗?”姜文宇问。
“天呐!”我的脸不知不觉有些发热,“你想让我怎么来回答这个问题?”
“可别想歪了,”姜文宇说,“我的意思是用视频聊天不是很好吗?免费还不受限制,就是画质有点差。”
“噢,”胸腔内狂跳地心脏终于得以平息,我释然地松一口气,“那你想怎样?面对面可是最真实的。”
“你是在提议见面?”姜文宇提高声调问,“那就来中国吧。”
“为什么?”
“你比我有钱。”姜文宇平静地答道。
“呃,”我通过屏幕看着姜文宇,“这真是,呃,呃,我——”妈蛋,我开始变得结巴,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这句精短而又带有力量的词语——
“喂?还能听见吗?”姜文宇随即问,“是不是网络出现了问题?”
“是的,”我继而紧紧嗓子,“这个问题等到那个地步再去讨论吧。”
“好。”姜文宇点点头,“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嗯?”这个问题的跨度有些令自己措手不及,“还好,就是在干那些固定的事情。”
“就这些吗?”姜文宇接着问。
“那你还想知道什么?我可没意识到彼此的对话已经进行到‘嘘寒问暖’的阶段。”
“是吗?你打来这通诡异的电话就是想说明对我有些感觉,紧接着我还会消化一下这个重磅内容,但最好的后果是我们可以继续聊天不会感觉到尴尬。否则就会形同陌路,不再联系。”
“哇,”听完这句话我愣几秒钟,接着在惊讶,到最后便是接受他的说法——
“好吧,我可没你考虑的那么详细,都想知道什么?”
“我又不是在审问你,”姜文宇答道,“另外我想编剧应该会和普通人正常交谈。”
“嗯,你是在讽刺,快别讨论我了,”我说,“应该把焦点都关注在你身上。说吧,回国之后有没有找新工作?”
“还没,”姜文宇应答道,“但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或是说我能干什么。曾经考虑过去工地搬砖,可这一想法瞬间就被自己毙掉。还有去麦当劳、必胜客之间的地方打零工,然而这些又不靠谱。我曾经有一个薪资标准为北京白领的待遇,怎么会让自己像水流那样往低发展?现在仅有的一个筹码就是去找原来老板要回工作,自尊心可没有办法给我交房租,或是让我吃饭。”
“还记得你不是讨厌原来的那份工作吗?”我说,“现在你可比我需要找人来聊聊。”
“我需要在北京生存下来!”姜文宇叫道,“否则就连那个二十几平方米的破公寓也会失去,它可是我唯一的港湾。”
“如果你需要钱的话,”我继续说,“可以——”
“布莱恩,”姜文宇打断道:“这只是发泄一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接受任何人的施舍。”
“嘿,这不是施舍!”
“抱歉,”姜文宇低声回答,“我指的是帮助。”
“我还是觉得你应该找一份真正属于自己的工作,”我说,“可谁又知道呢?这都取决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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