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剧如何从他人身上获取故事?
我知道人和人之间交往的本质就是一种价值互换,我感觉记者和编剧挺像,都是想用最少的资源去换取对方的爆料和故事,那技巧肯定很重要,就是所谓的交浅言深。但我想了想,这又和谈话的对方关系很大,如果对方是个健谈的人。。。就没什么好说了,我是指那些有故事但是又有心房放不开的人,难道你要以真心换真心?。。。还是多参加饭局听人吹牛逼?啊,好矛盾啊好矛盾,怎么找到好故事,又愿意和你分享的人呢?知乎。。。还有各大感情专栏不算。。。哈哈哈,实在不行大家有看到又有兴趣回答就抽空写下自己经历或者听来的有趣的故事呗知乎 梁边妖
谢邀。
虽然会采用编剧视角作答,但其实下面的说法,对需要故事的工种,包括影像制造者、小说家、感情骗子、音乐人,都是通用的吧。
获取故事的方法,从来都不是交换。是聆听,是提取,是追寻,或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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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借助自己的力量
活得精彩热闹,带着脚和眼睛,踏四海八荒。
举个不好的例子,我读过九所中学。
提着刀干架、劈着腿泡妞、偷东西、写黄书、离家出走流浪街头,也做过小老大,也认过若干怂。
似乎从那时起,我就已经决定了,长大后要靠卖故事挣钱,以至于每一次转学,都是我主动的追求。我是为此骄傲的。
在一学期开学两三个月后突然插班,一般都联系不到什么好学校。学校越糟,残暴的学生自然也就越多,但接下来的故事里的我,已经是一个被开除超过3次的男人了,自然不担心这一些。
那天我施施然走进教室,已经迟到了两堂课。甫一登场,就是老流氓的气质,我心里很满意。
老师讲的什么都是我早就融会贯通的了,时间很漫长,我翻着厚厚的黄易一页一页熬到了下午,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看完这一本,也就该回家了。
那么这就是个无聊无趣的一天。
怎么可能呢。
很快,一个身穿绿色拖地风衣的男人出现在了我的身边。这是一堂地理课,讲台上的小老头没有什么威信,台下有人睡觉有人聊天,然而这个男人推门走进来之后,整个教室都安静了下来。
我跟着动静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再也没能把目光从他身上挪开——我敢肯定,他身上那件风衣,是女款的,而且,是妈妈款的;但真正让我连呼吸都屏住了的是,他的肩膀上居然停着一只猫头鹰。
老师没有理他,顿了顿,继续讲课了。
学生们没有理老师,继续聊天了。
他没有理我,他坐下来睡觉了。
同桌看着我微张的无法闭合的小嘴,给我简单介绍说,这位是这所学校的四大天王之一。仿佛只凭这个头衔就可以解释他肩膀上为什么有一头猫头鹰似的。白眉鹰王?
我正准备在同桌那继续打探,这个男人就突然很烦躁地坐了起来。显然是被讲课的声音打扰了,他皱着眉头,指着地理小老头对那只猫头鹰说,“去,咬他,去。”
猫头鹰居然真的朝那老头飞过去了,只可惜他肩膀上连着猫头鹰的那条线太短,猫头鹰飞到半路就被扯住掉在了地上,他沉着地绕着绳子把猫头鹰拖了回来,左右看了看,捡起别人桌上的一瓶矿泉水,朝那小老头身上砸了过去。
小老头终于愤怒了,丢了手上的书,咬牙切齿重复着一句话,“你再丢一个试试?王八蛋,你再丢一个试试?”
鹰王笑了笑,韩国电影里小流氓动手打人之前,都会像他那样笑一笑的,我以为他要动手了,没想到他却不是那么粗鲁的一个初中生。他居然从风衣里拿出了一个铅笔盒,又从铅笔盒里取出了一条蛇来……他把蛇盘在自己手上看着小老头说,“你他妈再吵,老子放蛇咬死你,你信不信?”
这过程中他的猫头鹰看了我一眼,我立马转头,小心地避开了它的眼睛。
小老头和那个班的同学最让我感到痛苦的一点就是,他们完全无视这个人来上学居然可以带着鹰、还有蛇,他们没有惊讶,更没有吐槽,他们只关心小老头和鹰王的争执本身。小老头气愤地去找校长评理了,很快校长来了,小老头、校长、鹰王三个人,因为实力比较均衡的关系吧,一路打出了学校。
曾经我还真的以为自己已经算是个人物了,从小瘪三熬成了大流氓,可是那一天,我见到了成吉思汗。
后来,直到我离开那所学校,他也再没有出现过。
据说高年级的另一天王整整转学过26次,连睡觉的时候枕头底下都压着两柄西瓜刀——因为他是出了名的耍双刀的。
是真是假,谁知道呢,他打架我又没见过。但如果我只读过那些好学校,我就连这类传说的本身都接触不到。
2,借助朋友的力量
一个人本身只能有一种活法,但他可以有各种各样的朋友。
有个小伙伴,我们叫他加爷。
加爷不是平白无故得到这个爷字的,他每个星期嫖娼三次。风雨无阻,不挑户,不挑食,整座城的老鸨都要给他脸面。
不用他本人在场,不论是谁,只要手机里有一张跟加爷两人的亲密合影,去一些老牌的店面,就可以打折,保不齐还有赠品。
他说,谈感情太辛苦了,什么事都要扯上一点,但谈钱就是钱。他付钱,人收钱,双方都有尊严。
自从被自己的女神甩掉之后,他就是这样过了,整整七八年。
那个女人的模样我还有印象,所以我理解他为什么会如此痛苦。
有时候我会想,这些年,谁陪他过情人节呢。有时候我就会问,所以有一年情人节,我们干脆就一起混了。情人节单身出门,随着年份推移,越来越像头丧家之犬,几个同性朋友上街,都恨不得把小手们牵一牵,省得遭遇情侣们的那些嚣张的同情或笑眼。
那天,加爷带了四个女人。四个。
一水儿的头牌质素,统共来自三家店,没有一个肯收加爷的钱。不是头牌还不肯来,怕丢了加爷的脸。
莺歌燕舞、巧笑嫣然,一个个的腿和肺,都顶着他的腰和背,打扮的颜色是青褐白、粉灰蓝,款式多像《夺命手术》里的杰西卡阿尔芭,温柔大方、可爱清纯。
这个类比其实不好,因为《夺命手术》其实是一部非常可怕的电影。不过,如果所有人的生命都能像加爷的情人节一样,停留在这部电影的前48分钟的话,就好了。那都是一个人最深沉的痛苦里,最美的风景。
3,借助行家的力量
一直都特别想回答一个问题,知乎最被低估的用户是些谁。我这存着好多个。当然了,标准比较主观。
比如,贾行家。他在知乎的动静比较小,在网易的博客名是阿莱夫,估计很多人都认识他。
如果感兴趣在一篇几千字的博文里,能藏着多少故事,就点进下面几个链接里。我不愿断章举例,怕会断了那股气。
他们(廿三月)
他们(廿六月,癌症楼)
他们(十七月)
链接是随便选的,更多的可以细看,知乎的用户一定是他的好读者。
像这样挥霍性质地分享故事,我知道为什么我不愿意,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愿意。不管他为什么愿意,人们能做到的就只有珍惜。
不过所谓借助他的力量,不是把他的东西直接拿来用的意思,是通过他这样敏锐的眼和豁达的笔,去厘清这个世界运转,用的到底是哪些规律,哪些道理。
七窍通了,编起故事来,笔就自在了,想接点地气,要多容易有多容易。
看他的:
劫匪是个瘦弱得不成样子的少年,拿着把不成样子的刀。从车厢后排开始,翻检每个冷静瑟缩的成年人,他们其实在自己打劫自己。轮到他时,他激动了,一脚把孩子踹到地上,心想“坏了,这小子完了”。然后听到几声“打、打,小兔崽子,操你妈”,越来越多的人争着去殴打倒在地上的小孩,从不省人事到不成人形。他年轻时受过难,早识得这些人民。
(这段是编的。《他们》里,虚构的少,初衷就是记见闻。虽说是编的,我又有它一定发生过、经常发生的自信。)
4,借助组织的力量
借力可能靠谁一个条子一个电话,也可能靠钱。
我经常是接一个生意聊一组天、开一次眼。
学生警察,酒店医院。
学生很忙,院长也很忙,总经理董事长们不忙也说自己忙,只需上头一个推荐,一陪陪我聊一天。
交警带我看他们逼仄的宿舍,我心里暗笑着闻到了他们被子里的体液;出租车司机把他老婆在他身上只有30块钱的时候嫁给了他的故事,翻来覆去给我讲了三遍;另外,我不懂为什么人类会需要一种手术,叫做「乳头缩短术」,直到一个医生热情地给我看了几张神秘的、超长乳头的术前照片。
平时去中小学校还要勾三搭四过门卫那一关,有了董事会的命令,冲进去想找哪个学生玩就可以找哪个学生玩。
我非常耿直地对副校长说,把你们校花给我弄来,他弄来了一个他喜欢的,嘴型严肃、口径官方的女生,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我叫他给我个最顽皮的,他倒是真给了我一个最顽皮的,他这个决定拯救了我的那一天。
据说那孩子在顽皮领域的代表作就是,当老师的面吃了别人传给他的一张纸条。我问他纸条有什么好吃的,莫非是情书,他说不是,那纸条上有别人的名字,他吃了线索就到他这里为止了,老师就抓不到别人了。
他不说我还真想不到,现在的顽皮小孩居然已经能够把义气讲到这个层次了,素质教育要能有这个效果真是功德无量。
我偷偷问他,你们学校最漂亮的女人是哪些,他给我写了两个名字,我就让人给我叫来了。天,于是在场一共三个女生,差点吓坏了我,让我以为自己的审美已经跟新一代的少年南辕北辙了起来。校长喜欢那张国安局的脸我懂,剩下的两个也明明只有一个是校花级啊,另一个从哪个角度混进来的?
很快我就明白了。第三个,是那个顽皮小孩深爱着的女人。我一边赶走国安脸,一边拉着小校花陪我唠嗑,一边看着那少年在勾搭他自己的妹子,心想这绝逼是我都不曾拥有过的高智商高情商顽皮啊。
后来我忍不住跟那少年交换了彼此的人生理想,他没有说总统、科学家或是宇航员哦,他说他长大以后想研究的科目是心理学。我问他为什么,他看着我,小镜片挡不住他眼里明亮的光,“我想看个明白,别人心里在想什么”。
如果没有见过他,我可写不出这么肉麻的剧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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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看编剧的“编”字,除了编造,还有编织。
对未知的好奇,对故事的贪婪,是创作人的选手生命。
有时候翻翻我的笔记和草稿会感觉到,这些故事以我的工作效率,一辈子都写不完。
也许你也是如此。
可是我们不能停下来,充其量它们就是些拼图吧,一百辈子的量,也未必能凑成你心里想要的那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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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公有大 美而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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